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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常例(下)

那些番役聞言,頓時精神一振,他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現在終於有了施展拳腳的機會。他們嘿嘿一笑,說道:“大人放心,我們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打人砸場子最在行了。今天就讓這些不交常例的人好好見識一下咱的厲害!”這些番役大步走到賭桌旁,噼裡啪啦地一陣亂砸。賭徒們見狀,紛紛驚叫著四散奔逃。賭坊內的狼藉一片,賭具、桌椅、籌碼等物品散落一地。

那老闆頓時嚇得臉色蒼白。他急忙上前,拉著孫紹祖說道:“大人,這……這是怎麼了?他們怎麼突然開始砸東西了……”——就是這位孫大人攛掇他故意不交常例,給他撐腰的,怎麼現在事情一出,他就裝起糊塗來了?

孫紹祖被老闆扯住衣袖,心中也是一陣惱怒,他猛地掙脫老闆的手,冷哼道:“你自已乾的好事,現在倒來問我了?”

老闆聞言,頓時愣住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孫紹祖,說道:“孫大人,您之前不是說……”

孫紹祖哪容許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那些話來,立刻扇了老闆一個巴掌,一腳把他踹翻道:“本官何時說過?你莫要攀咬本官!本官來是讓你乖乖交出常例的,可你呢?非但不交,還敢在林大人面前胡言亂語,如今林大人看不過去,要整頓一番,你反倒問起本官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老闆聞言,頓時如同五雷轟頂,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已一直以來仗著孫紹祖的勢力,在這一帶橫行霸道,欺壓良善,如今卻成了他推卸責任的替罪羊。他心中悔恨不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賭坊內的賭徒們見狀,紛紛四散奔逃。林珏等人卻沒有追擊,他們知道,這些賭徒都是一些小角色,不值得他們費心去追。他們現在的主要目標,是長樂賭坊的老闆。

林珏冷冷地看著長樂賭坊的老闆,說道:“本官最後再問你一遍,常例交還是不交?”

那老闆此刻已經是毫無退路,他心中雖然怨恨孫紹祖,但此刻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交,交,小的這就交……”

林珏點了點頭,說道:“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記住這次的教訓,不要再被別人蠱惑一下就拒交常例。否則,下次本官再來的時候,可就不會像今天這麼客氣了。”

說完,林珏轉身對孫紹祖說道:“孫大人,這裡就這樣吧,我們走。”

孫紹祖此刻哪還敢說半個不字,只能點頭哈腰地跟在林珏身後,離開了長樂賭坊。

那老闆看著滿地狼藉,怒罵道:“孫紹祖,你個王八蛋,竟然敢這麼坑我,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

林珏又帶著眾番役去打砸了幾家小娼寮妓館和賭場,都是賬本上顯示每月只要交幾兩常例,顯然不會有什麼後臺的所在。一路上,賈環得意洋洋地跟在林珏身邊,不停地吹噓著:“林大人,今天這一仗打得真是漂亮!這些娼寮妓館和賭場的人一看就是些欺軟怕硬的傢伙,咱們一砸場子,他們就立刻服軟了。”

孫紹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他原本以為林珏只是來走走過場,沒想到這少年百戶竟然真的敢動手砸場子。而且,他原本還想著借這些小娼寮妓館和賭場的事情給林珏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這個京城不是那麼好混的。可是,現在卻反過來,他被林珏給狠狠地上了一課。而且這些娼寮妓館和賭場的人今日吃了大虧,可是把孫紹祖全家的女性親屬好好問候了一遍,這簡直比殺了孫紹祖還要難受。

賈環察覺到孫紹祖的不快,嘿嘿一笑,說道:“孫大人,您也別太在意了,林大人這也是給咱們錦衣軍立威呢。您想想,咱們錦衣軍可是皇上的親軍,怎麼能讓那些小娼寮妓館和賭場的人看輕了?今天這一仗雖然打得兇狠了一些,但也算是給那些不開眼的人一個教訓了。”

孫紹祖終於忍不住了,他瞪了賈環一眼,冷冷地說道:“賈環,你少在這裡說風涼話。你別忘了,咱們來這裡是收常例的,不是來砸場子的。”

賈環聞言,頓時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說一句。

孫紹祖又轉向林珏,大聲說道:“林大人,你帶人收拾這些個蝦兵蟹將能有什麼出息?哪怕他們全部都交齊了,咱們得到的也只是些蠅頭小利而已。林大人敢不敢去胭脂衚衕收蒔花館和錦香院的常例?”

蒔花館是一家三進帶跨院的大四合院,幾乎佔了半條衚衕。前明時,這個大院叫蘇家大院,有名的妓女蘇三(玉堂春)曾在此居住。錦香院林珏和馮紫英兩年前來過,裡面的花魁還是警幻仙姑秦雪凝,這兩家可以說是全神京城最有名的青樓了。這兩家妓館每月的常例也是高達上千兩,絕對是油水極厚的肥肉。但他們已經七八年沒有交過常例了,歷任上中所千戶和甲子所百戶都拿他們沒辦法。

因為蒔花館的老闆,是都察院右副都御使許超的老管家的兒子,許超雖然是文官,但手下有著一幫瘋狗般逮著誰噴誰的御史言官,這許超自命清高,最為輕視武官,去年聽說有錦衣軍去收常例,他愣是抓著不放,說他們徇私舞弊,貪贓枉法,最後鬧得連皇上都知道了,還是都指揮使趙權親自出面,才把事情壓下去。這些年許超雖然不再提這件事,但錦軍衛的人只要一去蒔花館收常例,他就要在朝堂上彈劾錦衣軍一番,弄得大家都頭疼不已

而錦香院的老鴇玉瑤去年做了忠順王的外室,忠順王寵得不得了,民間傳說,這忠順王葷素不忌,無論是戲子還是妓女,只要他看上了,就淪為他的禁臠。最有名的就是那個琪官蔣玉涵,因為長相清秀俊美,被忠順王看中,捧在手心裡寵愛,那賈寶玉因為喜歡蔣玉涵,結交於他,交換了汗巾子,結果蔣玉涵在忠順王府失蹤後,忠順王府的人直接找上了賈府要人,賈政便將賈寶玉痛打了一頓,還是賈母出面調停,賈寶玉的屁股才沒打爛,如今這錦香院和蒔花館更是沒人敢惹了,它們像是兩塊燙手的山芋,誰都不敢輕易去碰。

孫紹祖被林珏領著去打砸聽了他挑唆故意不交常例的幾家小娼寮妓館和賭場,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想找機會發作一番呢。他以為林珏會畏難而退,沒想到林珏竟然真的敢去碰蒔花館和錦香院這兩家硬釘子,他不禁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卻是幸災樂禍。

林珏微微一笑,說道:“孫大人,這兩家青樓確實是有些難纏,不過既然他們是朝廷的納稅戶,那麼就有義務交納常例。本官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整頓京城的治安,對於那些敢於抗拒朝廷法令的人,本官絕不姑息。”

孫紹祖聞言,頓時嗤之以鼻,他心中暗道:“你個小屁孩倒是口氣不小,咱們走著瞧吧。”

林珏等人來到了蒔花館的大門前,只見門口站著兩名作小廝打扮的龜奴,看到林珏等人走過來,立刻迎了上來。

“喲,幾位爺,裡面請!”其中一個龜奴滿臉堆笑地說道。

林珏微微點頭,抬腿邁進了蒔花館的大門。孫紹祖等人也緊隨其後,魚貫而入。

蒔花館內部比外面看上去要寬敞得多,裝修得也十分精美,一些身著華麗服飾的客人們正圍坐在桌旁,品酒聊天,享受著這裡的溫馨氣氛。看到林珏等人進來,客人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一個胖子一臉堆笑地說道:“喲,這不是甲子所的那些鷹犬們嗎,怎麼,今日打贏乙字所了,閒得無事來我們蒔花館消遣?我勸你們還是去皮條營衚衕找一家三等窯子吧,咱們這蒔花館可是你們來不起的。”

賈環聞言,頓時氣得臉色通紅,他大聲說道:“孫子,你少在這裡放屁!今日咱們前來是收取常例的!識相的就趕緊把常例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那胖子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他指著賈環說道:“小屁孩,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我們蒔花館收常例??

賈環被胖子的話氣得七竅生煙,他拔出腰間的繡春刀,惡狠狠地說道:“孫子,你今日若是不交出常例,三爺就把你這裡給砸了!”

胖子卻不以為意,他冷笑一聲,說道:“小屁孩,別以為在錦衣軍當個校尉就能在我蒔花館撒野了?我告訴你,咱這裡可是有許大人罩著的!識相的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大手一揮,頓時從後院衝出了七八個身強力壯的打手,這些打手都拿著棍棒和鐵尺等兇器,一副要動手打架的樣子。

賈環見狀,頓時有些慌了神,他沒想到這個胖子竟然真的敢動手反抗,他抬頭看向林珏,見他還是一副雲淡風輕地樣子,

賈環心中稍安,大聲說道:“林大人,這些人敢在您面前行兇,咱們可不能輕饒了他們!”

林珏微微一笑,說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把他們全都拿下!”

賈環聞言,頓時大喜,他大聲喝道:“弟兄們,林大人有令,把這些人都給我拿下!”

眾番役聞言,頓時齊聲喝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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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們紛紛向著那些打手衝去。那些打手雖然兇猛,但哪裡是精通港男十八式江湖手段的番役的對手,很快那些番役仗著人多,使得又是江湖上最陰險的下三濫手段,那些打手很快就被打翻在地,然後被反綁了雙手,一個個像粽子一樣被扔在地上。

賈環得意洋洋地走到胖子面前,說道:“孫子,現在你知道厲害了吧?趕緊把常例交出來,否則三爺就把你送到詔獄裡去!”

那胖子見人家無視自已的後臺,打又打不過,只好換了一副嘴臉,跑到林珏面前滿臉堆笑道:“林大人,小的主人許大人的母親許太夫人這幾日做壽,小的忙於招待客人,疏忽了常例的交納,還請大人多多海涵。常例的事情小的絕不敢忘,過幾日就派人送到甲字所去。”

林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如此,本官就給你一個機會。記住,五天之內,必須將常例送到甲子所來,否則,本官絕不輕饒!”

胖子聞言,連忙點頭哈腰地答應了。林珏這才轉身對眾番役說道:“我們走。”

胖子看著林珏等人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之色。他心中暗自慶幸自已沒有輕舉妄動,否則今天這場面可就收不回來了。等到林珏他們徹底離開後,他才訕訕罵道:“區區一個六品百戶,芝麻綠豆大的小官,竟然也敢來我們蒔花館撒野,真是豈有此理!等回去告訴許大人,看你還怎麼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