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酉時二刻,林珏還在房裡斜躺著休息,賈菱又來稟告道:“大爺,有兩位客人在花廳等候,說是您的好友。”
林珏讓丫鬟退下,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房門,向花廳走去。來到花廳,林珏一眼便看到了那兩位客人。他們是馮紫英和衛若蘭,都是他在京城結識的好友。
林珏臉上露出笑容,快步走上前去,拱手道:“兩位哥哥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二人見林珏到來,也紛紛起身拱手還禮。馮紫英笑道:“林兄弟,聽聞宮裡來了聖旨,讓你實授神京錦衣軍千戶所正六品百戶之職,我二人特來祝賀!”
林珏聞言笑道:“多謝多謝!二位哥哥能來為我道賀,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三人落座後,丫鬟們奉上香茶。
馮紫英笑道:“自從林兄弟你進山修行這兩年,陳大哥去了宮裡當上了陛下的親軍侍衛,又和妙玉嫂子生了一個兒子;韓大哥被他爹逼著娶親,聽說那姑娘是個河東獅,而他素來喜歡溫柔和順的姑娘,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因而嚇得從軍去了,眼下擔任京營的一個百戶;薛蝌兄弟在內務府當差,聽說今年年底完婚,新娘是你大舅母的侄女邢岫煙。”
林珏聽後,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著說道:“哦?竟有這些事!可惜我當時身在山中修行,未能及時得知,實在是遺憾。”
衛若蘭接著說道:“林兄弟,我爹爹升了禮部侍郎,我也殿試中了榜,現擔任戶部主事,來年就要和你表姐湘雲完婚。今日特來與你分享這份喜悅,也希望你能夠出席我們的婚禮。”
林珏聞言大喜,連忙拱手祝賀道:“衛大哥,恭喜恭喜!你和湘雲表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衷心祝願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你們的婚禮我必定到場!”
馮紫英一年前在父親神武將軍馮唐安排下擔任鑾儀衛(負責皇帝出行的儀仗隊)下面的一個正七品屬官,那時他和林忠、賈璉商議後把眾多奶茶鋪子交給賈芸統一打理,才前去上任。不過在那混了一年多,馮紫英越來越覺得沒意思。他自忖自已練了那麼多年武藝,卻只能當護衛儀仗,心有不甘,見林珏回來了,便和衛若蘭商量了來找林珏。
馮紫英開口道:“林兄弟,你要是不嫌棄我當初沒和你商量就拋下奶茶鋪子去當了那啥子鑾儀衛屬官,就讓我跟著你當個小旗(相當於什長,從七品),真刀真槍地謀個前程吧。”
林珏聽後,略一沉吟,便明白了馮紫英的意思。他知道馮紫英武藝高強,又是自已進京後第一個結交的好友。於是,他笑著說道:“馮大哥,你這是什麼話,你都正七品了,要當個小旗豈不是打我的臉嗎?再說,我新官上任,身邊正需要像你這樣的得力助手。這樣,你就屈就總旗(正七品)之職,如何?”
馮紫英聽林珏如此說,頓時大喜過望,連忙起身拱手道:“多謝林兄弟!我馮紫英定當竭盡全力,助你整頓好錦衣軍,不辜負你的厚望!”
按照大夏官場的慣例,錦衣軍百戶以上上任可以帶三五個親信隨同上任,林珏打算帶著馮紫英以及賈環和賈琮上任,當然了,這倆傢伙只能做個無品級的校尉。
宣武四十七年九月十六,是林珏上任的日子。清晨,林珏早早起床,穿上了簇新的銀白色飛魚服,頭戴幞頭,腳穿繡花皂靴,佩繡春刀,背上又揹著青冥劍,整個人顯得英姿颯爽、氣宇軒昂。
馮紫英、賈環、賈琮三人早已在門前等候。見林珏走來,紛紛上前拱手施禮。林珏微笑著還禮,然後翻身上馬,馮紫英三人也緊隨其後,向著城西的西交民巷中的錦衣府衙門馳去。
約摸半個多時辰,四人便來到了錦衣軍千戶所門口,門口有兩個力士把守,一個力士查驗過林珏的身份後,又把林珏的上任文書拿了進去,不一會兒,那名力士便走了出來,對林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說道:“林大人,趙都督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請大人隨我來。”
林珏點了點頭,跟著那名力士走進了千戶所,馮紫英等三人在外面候著。來到大堂,只見堂上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面容威嚴,正是左軍都督府右都督、神京錦衣軍都指揮使(正一品)趙全。
看見林珏進來,趙全笑道:“陛下前幾日在朝上誇讚你少年英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本官在此恭喜你榮升百戶之職,希望你能夠恪盡職守,為朝廷效力。”說完又喚了幾個書吏將林珏帶來的文書接過,吩咐下去為林珏辦理相關的上任手續。
林珏拱手道:“多謝趙大人誇獎,下官定當竭盡全力,為陛下和大人分憂。”
趙全點了點頭,對林珏的態度很是滿意。他轉身對堂下的一名校尉說道:“你去把林百戶的腰牌拿來。”
那名錦衣校尉應了一聲,轉身離去。不一會兒,他便拿著一塊銅質的腰牌回來。
無錯書吧趙全接過腰牌,親手交給林珏,說道:“這是你的腰牌,代表你錦衣軍百戶的身份,務必妥善保管。陛下點了你的名字,封為正六品百戶,到了咱錦衣府的麾下,你先去千戶所熟悉一下情況,待日後有了功績,我再稟明陛下調你去北鎮撫司。”
林珏雙手接過腰牌,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多謝趙大人提點,下官全憑陛下與大人差遣。”
趙全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賢侄,令尊廣陵侯林大人乃是陛下的心腹重臣,我心裡只把你當作自家子侄一般看待,在我這你不必拘束,且坐下回話。”
林珏聞言,心知趙全這是因為父親林如海現今超品侯爺的身份在向他示好,但他畢竟是錦衣府的長官,官居一品,自已怎好僭越無禮?於是,他恭敬地拱手道:“多謝趙大人關愛,眼下乃是公事,下官站著回話即可。如若在世叔家裡,小侄自然恭敬不如從命。家父另有書信一封,託我帶給世叔,還請世叔過目。”
趙全聞言,眼中一怔,他和林如海其實並不熟悉,雖同朝為官,卻並無私交,此刻聽林珏說起林如海有書信給他,不由心生疑惑。他接過林珏遞來的書信,拆開一看,趙全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原來裡面並不是什麼書信,而是厚厚地一疊銀票。
趙全迅速地將信封塞入袖中,咳嗽了一聲,掩飾住內心的激動,想到林家累世列侯,林如海卻是科舉出身,到如今又因功被陛下破格封為超品的廣陵侯,在江淮一帶可謂是鐘鼎之家,顯赫無比,然而這林如海清高孤傲,並不結交同僚,想來這銀票定是這林珏自個兒的主意。這林珏年紀不大,出身顯赫,卻能做到態度恭敬不失分寸,不像有些勳貴子弟一樣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又是十分懂事,很會做人,趙全對林珏不由又高看了幾分,心中也越發喜愛。
於是,趙全喊來經歷司的一名七品屬官,投去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問道:“現今咱神京錦衣府十四衛所(錦衣府轄十四衛所和堂官直管的經歷司及鎮撫司,前五所為皇帝禁宮侍衛和儀仗隊,六到十一中六所為緝捕查案的主力,十二到十四後三所為馴象、屯田、御馬等三個功能所,其中北鎮撫司分管詔獄,為皇帝直轄,堂官無權干預),哪個衛所下轄百戶有出缺?”
那名屬官心知趙全要給林珏安排一個最好的衛所管區,連忙躬身道:“回都督,半年前上中所(第六所)管區為正陽門外的前門大街的百戶朱大能因病去世,其百戶之職已出缺許久。”
趙全點了點頭,對林珏說道:“如此甚好,上中所管區乃是神京城最繁華的地帶,乃是我錦衣軍緝捕查案的主力衛所之一,賢侄便去那上任。你初來乍到,我再給你三個名額安排自已人,供你差遣。眼下我再派人去喚來你的頂頭上司,上中所千戶,一等伯牛繼宗的庶弟牛繼業,讓他和你見個面,日後也好有個照應。”
林珏聞言,知道銀票開路起作用了,趙全這是在為他鋪路,讓他能夠在錦衣軍中更好地立足。於是,他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大人關照,下官感激不盡。”
趙全對堂下的一名校尉說道:“你去把牛千戶叫來。”
那名校尉應了一聲,轉身離去。一會兒,他便帶著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威嚴,約摸三十出頭的男子走了進來。那名男子身穿紅色飛魚服,腰間佩戴著一把繡春刀,顯得威風凜凜。
趙全對林珏介紹道:“這位便是你的頂頭上司,上中所千戶牛繼業。”
林珏連忙上前拱手施禮道:“屬下見過牛大人。”
牛繼業上下打量了林珏一番,見他年輕英俊、斯斯文文,絲毫沒有練武之人的風采,因自已是武勳出身,便有些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