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琴卻款款走到林珏身邊,眼角處微微泛紅,眼波流轉間,似乎藏著無盡的話語。她輕聲道:“林公子,你今日英勇非凡,小女子佩服不已。只是之前你把我們瞞得好苦,若不是要確定公子生死,心中留著一絲希望,恐怕早就……”
林珏看著薛寶琴那泛紅的眼角和微微顫抖的嘴唇,心中不禁一軟。他輕輕嘆了口氣,道:“寶琴姑娘,我並非有意隱瞞,實在是事態緊急,不得不為之。還望姑娘海涵。”
薛寶琴聞言,微微頷首,表示理解。她為了忍住眼淚,低下臉,含羞皺眉道:“林公子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著想,寶琴豈會不明事理?”
薛寶琴本來就生得極美,她這忍淚佯低面,含羞半斂眉的模樣更是我見猶憐。林珏看得心中一動,卻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好。然而旁邊幾道冷冷的眼神卻向他射了過來,林珏側目一看,只見眾多姑娘都正冷冷地看著他,眼神中透露出幾分不滿。
林珏心中一凜,暗道:“糟糕!”
“雖然林表弟救了我們,可她連顰兒姐姐和琴兒妹妹都要矇在鼓裡,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林公子的確智勇雙全,但連一奶同胞的親姐姐和‘心上人’都信不過,看來也是個冷酷無情之人!”
“就是,連自家姐姐都瞞著,更別說我們這些外人了,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林公子雖然智計百出,但這般無情無義,琴兒妹妹,我看你也要多個心眼才是!”
……
這時,林黛玉看著林珏被眾人圍攻,趕緊出言解圍道:“諸位姐妹請聽我一言,珏兒既然是我的親弟弟,就絕對不會害我,再者,如今危機已經解除,我們又何必再追究這些細枝末節呢?”
林珏感激地看了林黛玉一眼,心中暗道:“還是姐姐瞭解我。”
薛寶琴一副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閒拋卻為誰的樣子,對著林珏問道:“林公子,現在可以告訴我們那些建奴韃子為何要在這埋伏了吧?”
林珏看著薛寶琴那含淚的眼眸,心中一嘆,知道若不解開這個謎團,恐怕難以平息眾怒。於是他環視一週,沉聲道:“諸位,我知道你們心中有疑惑,為何那些建奴會在此設伏。實不相瞞,這一切都是因為錢。”
說著,一名侍衛伸出手,手裡赫然是一條絲線織成的金黃色帶子,以金屬鏤花版銜接,上面鑲嵌著寶石。林珏道:“這是從那領頭的韃子身上搜出來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建奴宗室所佩戴之物,叫做“黃帶子”,是極為珍貴之物。而這東西,卻出現在了那個韃子頭目的身上,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是金國皇室派來的。”
眾人聞言,再次震驚。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次遇襲竟然與金國皇室有關。
這時水溶介面道:“如今大夏兵強馬壯,有掃北之意,那些建奴韃子坐立不安,於是派人在京城中攪動風雲,想破壞我朝政局穩定,以便於他們在關外從容佈置,其心可誅!”
薛寶琴皺著眉頭,疑惑地看著林珏和水溶,似乎對他們的解釋並不完全滿意。她輕聲道:“林公子,王爺,你們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就算那些建奴韃子是金國皇室派來的,他們為何要為了錢而伏擊我們呢?”
眾人都附和薛寶琴的話,覺得林珏的解釋有些牽強。
林珏看著眾人疑惑的表情,深吸一口氣,朝著眾人說道:“諸位知道我二表哥賈寶玉的先曾祖賈公諱源和他的兄長賈公諱演,以及大姐夫陳也俊的先曾祖陳公諱翼等八大國公吧?他們文韜武略,投身軍隊,出生入死,血戰疆場,打得建奴韃子潰不成軍,退回關外,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由於戰功卓著,他們八人被封為開國八大國公。”
無錯書吧賈寶玉聽到林珏誇讚自已先祖,不禁臉上露出得意之色,挺起胸膛,自豪地說道:“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我賈家的先祖們都是英雄豪傑,為朝廷立下了赫赫戰功。他們的英勇事蹟,我一直都銘記在心。”
林珏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但為什麼名列功臣第一的不是榮國公,也不是其他郡王和國公,而是第一代北靜王,雖然不是宗室,卻被封為世襲罔替的郡王?”
馮紫英沉聲道:莫不是因為第一代北靜王曾經救過太祖的命?我聽我爹爹說過,在太祖被建奴韃子圍困的危急關頭,是東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寧郡王、北靜郡王等四人挺身而出,率領手下將士奮勇殺敵,最終將太祖安全救出。這份功勞和恩情,讓太祖對四人感激不盡,因此才封他們為郡王。”
林珏話鋒一轉,又道:“因為救命之恩再加上戰功,被封為郡王原也不錯,可為何其他三王都降了爵位,唯獨北靜王府世襲罔替?”
那梅文斌環顧四周,看到眾人皆露出疑惑之色,北靜王水溶一副笑而不語的樣子,薛寶琴更是抿著嘴,似乎對林珏話不說盡有些不滿。
梅文斌頓時覺得自已又有機會了,趕忙介面道:“那還用問,初代北靜王在太祖和韃子對戰時,主動選擇留守後方,穩固基業。當太祖皇帝面臨危急時刻,他又是挺身而出,率領親軍千里馳援。他不顧個人安危,日夜兼程,趕赴前線,與太祖皇帝並肩作戰。他的到來,極大地鼓舞了前線將士計程車氣,使得戰局瞬間逆轉。因此,太祖皇帝認為北靜王功勞和貢獻,是其他人所無法比擬的,將他視為自已最重要的功臣,封為世襲罔替的郡王。”
在場的武勳子弟不少,對於大夏開國初期的事情也都有所瞭解,但大多隻知道個大概,具體細節卻並不清楚。
林珏又道:“初代北靜王水公諱琳文比蕭何,武若曹參,當年他坐鎮後方為太祖出兵籌集糧草,廣招人才,徵發兵卒,為前方的戰事提供了堅實的保障,大夏佔據神京後,又是他將前明有關國家戶籍、地形、法令等圖書檔案一一清查,分門別類,登記造冊,統統收藏起來,留待以後查用。而其他三位郡王雖然也有戰功,但在籌謀策劃、治國安邦方面卻稍遜一籌。因此他們的爵位在傳承幾代後都降了等級,唯獨北靜王府卻一直屹立不倒。”
聽到這裡,眾人都露出瞭然之色。他們終於明白,為何北靜王府能夠世襲罔替,而其他王府卻逐漸式微。原來,這背後竟然隱藏著如此深厚的歷史淵源和功績。
此時,林珏頓了一頓,又接著道:“凡與敵壘相對峙,兩兵勝負未決,有糧則勝。當年曹操和袁紹的官渡之戰,勝負點就是火燒烏巢,打仗除了雙方將士浴血奮戰,實際上比拼的是後方的錢糧供應。士兵計程車氣固然重要,但如果吃不飽、穿不暖、拿不穩兵器,甚至連續多日奔襲疲敝,士氣再高昂又有何用?更何況兵器盔甲、戰馬草料,哪一樣不需要錢糧來支撐?如今建奴也是一樣,他們想學蒙古人擊敗弱宋一樣入主中原,但我們大夏並非弱宋。我們有著堅實的國力,有著廣大的疆域,更有著無數忠誠勇敢的將士和深謀遠慮的文臣。他們想起事,就必須籌措到足夠的錢糧來支撐戰爭。然而,建奴的疆域有限,資源匱乏,百姓生活困苦,他們的錢糧籌集難度極大。這就決定了他們在與大夏的戰爭中,將面臨巨大的困難和挑戰。因此,建奴就派出這些殺手,妄圖綁架眾位公子小姐,好向各家勒索鉅額的錢糧。”
梅文斌皺著眉頭,質疑道:“林珏,你憑什麼認為建奴僅僅是會為了錢糧而綁架我們這些公子小姐?他們完全可以靠著掌握我們這些人脅迫朝廷和大夏的各大世家。畢竟,我們這些公子小姐都是朝廷重臣和世家大族的子弟,身上肩負著家族和國家的未來。如果建奴能夠控制我們,那麼他們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朝廷的決策,甚至可能迫使朝廷做出對他們有利的讓步。”
林珏微微一笑,對梅文斌的質疑不以為意。他緩緩說道:“梅公子所言不無道理,但你想過沒有,各世家繁衍近百年,枝葉茂盛,就拿賈家來說,京城八房加上老家南京十二房,就有二十房,每一房都有幾名甚至十餘名子弟,各家族絕不會為了一個子弟的性命背叛朝廷,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更何況,朝廷也不會因為數十個世家子弟的性命,就向建奴妥協。朝廷看的是大局,是國家的安危。建奴想要靠綁架世家子弟來脅迫朝廷,無疑是痴人說夢。他們真正的目的,還是錢糧。只有足夠的錢糧,才能支撐他們不斷髮動南侵的戰爭。”
眾人聽了林珏的話,頓時覺得豁然開朗,建奴如果只綁架一個兩個世家子弟,敲詐來的錢財對於戰爭所需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而且正如林珏所說,世家大族和朝廷也絕不會因為一兩個人的性命就輕易向建奴妥協,如果建奴選擇一個一個地綁架世家子弟,那麼這樣的事情幹幾次後那些世家大族便有了警惕和防備,建奴再想得手就難了。只有趁著這次詩會,把各家的公子小姐一網打盡,才能勒索到足夠的錢財,同時又讓各家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而且,一次性在大夏天子的眼皮底子下綁架這麼多人,也能極大地打擊大夏朝廷和世家大族計程車氣,為建奴的入侵創造有利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