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梁舒有種節後綜合症的感覺,掙扎了很久才起床,妝都沒化就出了門。
停車場遇到了剛到的溫故,看了梁舒一眼,倒是愣了一下。
“早啊溫總。”梁舒打著呵欠,“幾天不見,又變帥了。”
溫故笑了笑,上下掃了梁舒一眼:“難得見你打扮得這麼——平易近人。記得從在公司見到你第一眼到現在,你都是妝容完整、精緻得體的樣子。”
梁舒兩步踏進電梯,看著電梯鏡子裡的自己,頭髮隨意地披散,還有睡覺壓到的印痕,素面朝天,熬夜打遊戲的黑眼圈有些明顯。一身灰色運動套裝鬆鬆垮垮,腳上的運動鞋邊沿都有些髒了,就像是下樓倒垃圾的既視感。
梁舒無所謂地晃了晃腦袋:“上個班,打個工,掙個‘窩囊費’而已,一直繃著好累啊。”
“感覺你重獲自由之後,人倒是通透了。”溫故看著梁舒,眼神溫溫柔柔的,似乎還有一絲羨慕。
“哈哈哈,溫總羨慕了?”梁舒調侃道,“畢竟你是半隻腳踏進婚姻墳墓的人了。”
“羨慕啊,怎麼不羨慕呢。”溫故笑著低頭,從包裡拿出了一份紅色的請柬,遞給了梁舒,“下週日晚上。”
無錯書吧梁舒拂過請柬上上燙金的花紋,緩緩開啟,裡面是漂亮的漫畫雙人合影。
溫故&關藝。
“跟你在一起的時光都很耀眼,每一天都很美好!”
每個字的排布、字型、顏色,都透露著用心。
梁舒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也曾這樣和別人印在一起。只是當時的自己,覺得這些事情繁瑣又毫無意義,全權交給方明宇去操辦了。
“別缺席啊,我請了不少公司的同事,都是熟人,不會拘謹。”溫故臉上還是掛著微笑,電梯門慢慢開啟,他先一步踏了出去,回頭看著梁舒,“如果我辦單身夜party的話,你會來嗎?”
梁舒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看不清瞳孔裡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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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許照上次給自己發訊息,已經是幾天前了。梁舒下班的時候,還是會往公司門口的路邊停車位張望幾眼,或許心裡對許照的出現,還有很多期待。只是那兒停著的幾個陌生車輛,讓梁舒的期待落了空。
坐回車裡,嘆了口氣,梁舒拿出了手機,給許照發了條資訊。
“你在哪?”
三分鐘,沒有回覆。
十分鐘,沒有回覆。
梁舒感覺心裡像有螞蟻在爬,翻了翻許照的朋友圈,沒有任何更新。
二十分鐘,還是沒有回覆。
梁舒看著時間,安慰自己,或許今天銀行裡有些忙,他還沒看手機。
半個小時,沒有回覆。
一個小時,聊天介面還是紋絲未動。
梁舒只覺得心裡很慌,有些不知所措地又發了兩條。
“怎麼不回訊息?”
“還在單位嗎?”
發出去的訊息,就像是石沉大海。
梁舒皺著眉,還是先回了家。有些心不在焉地吃了頓味同嚼蠟的晚餐,微信卻還是沉寂。
終於,梁舒沒憋住,打了個語音電話給許照,鈴聲換了首梁舒沒聽過的日文歌。響了半分鐘,對方未接聽。
不知道是不是在和許照較勁,梁舒又打了兩個電話,對方都沒有接聽。
熟悉的方式,熟悉的操作,一下子勾起了梁舒最討厭的回憶。
四年前,許照和梁舒分手之前,也是這樣的態度。
因為他工作上的一些事,梁舒感覺到許照的冷落,和他在電話裡抱怨了幾句,誰知竟然演變成了爭吵。只是,許照辯駁了幾句,便沉默不語,任憑梁舒的言辭越來越尖銳,他都不作回應。梁舒生氣地結束通話了電話,想著對方一定會來哄自己。
但從那天起,許照便沒有再找過樑舒。直到一週之後,梁舒終於忍不住去找許照,但他好像從世界上蒸發了一般,不回訊息不接電話。
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梁舒整個人都快急瘋了。
她捏著自己可悲的自尊心,想著事不過三,打了三個電話,沒接便不再打。想著自己已經給了對方臺階下,他想清楚了就會回覆,就像以前吵架之後一樣的流程。
但不同的是,許照仍舊沒有回覆。
十幾天的煎熬,終於讓梁舒忍不可忍。但她一邊壓抑住自己的怒火,一邊字斟句酌地寫了段小作文,姿態很低地承認自己之前的任性,爭吵時太激動,有些詞不達意,許照工作上的事,自己也關心體諒的太少,希望兩個人能好好坐下來聊聊。
一篇幾百字情真意切的小作文,在深夜發了過去。可對面仍然毫無動靜。
就在梁舒開始胡思亂想,對方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想去他單位找他的時候,許照終於回了訊息,甚至也回了一篇小作文。
他細數了梁舒在戀愛期間每次作鬧,將兩人關係的破裂全數歸咎到了梁舒身上。在最後彷彿是緩和語氣一般,說他們兩個有太多的不同,說到底還是不合適。
甚至到最後,“分手”兩個字,他都不曾說出口。
梁舒天真得以為,他只是以退為進,希望自己挽留他。直到她卑微地哀求著對方見最後一面,看到他冰冷冷的眼神,冰冷冷的語氣,才知道他們已經徹底分手了。
現在,許照彷彿又在故技重施。
梁舒突然覺得這一幕很可笑,她靠在餐桌椅的椅背上,看著手機自嘲地乾笑了兩聲。這次,她不允許自己再像以前那樣卑微了。
開啟酒櫃,梁舒拿了一瓶紅酒,上次和汪晏在家喝了一次,還剩半瓶。
說實話,梁舒根本不喜歡紅酒的味道。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如同喝中藥一般捏著鼻子一口灌下。然後又倒了一杯,又是兩口喝下。接著又是一杯……
直到酒瓶快見底,梁舒才停了下來。
她的酒量並不好,靠在沙發上,只覺得天旋地轉,昏昏沉沉。肉體在沉醉,但靈魂卻彷彿更加清醒了。
以前,和許照剛分手那會,梁舒每一天都過得渾渾噩噩,行屍走肉。靠著汪晏帶她出去聚會、宋昂帶她打遊戲,來勉強逃避現實的痛苦。
但往往白天玩得好好的,某個時刻梁舒笑著的臉會突然冷下來,汪晏不知道哪個點突然勾起她和許照的回憶,不敢去問,只能拿別的事情打岔。
在深夜無人之時,梁舒會想他想到崩潰,跟汪晏調侃“枕頭都快發芽了”。
不過夜裡的無助,跟早起時的茫然比起來,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有一個多月,她每天的夢裡都有許照。有好的夢,夢到他回來找她,說再也不分開,醒來時她都會有良久的恍惚,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也有可怕的夢,夢到他的無情,夢到他媽媽對自己惡語相向,夢到自己站著看他愛別人,但往往這種夢都做不長,因為梁舒會哭著醒來。
當時梁舒懷疑自己就是個廢物,一段不長也不特別的戀愛經歷,差點要了她的半條命。
那段時光,是她不願回憶,不願重啟的。
而許照輕易的,就能讓梁舒再次墜落到那段黑暗的夢裡。
不,再也不要重新經歷一次那樣的痛苦。
梁舒的腦海裡重複著這句話。
可是,“叮”的一聲,微信提示音在這時突然響起來。
梁舒腦海裡劃過一個念頭,她希望是許照的訊息。但幾乎就是半秒,她就為自己的軟弱而感到羞恥。
拿起手機,發現並不是許照的訊息,而是宋昂。
“啊啊啊啊,好無聊,好想有個胸大屁股翹的小姐姐陪!”
宋昂說話一直是這種賤嗖嗖、騷唧唧的樣子,任平時,梁舒一定會懟回去。但是今天,她並沒有。
梁舒站了起來,回房間換了一套新買的吊帶連衣裙,又掙扎著,努力維持著清醒,畫了個淡妝,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