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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葉白的初戀

“你認識高二8班的高芸芸嗎?”葉白左腳撐地,把腳踏車停在了紅綠燈路口,回頭問後座上的梁舒。

梁舒一隻手抓著葉白的衣襬,一隻手把玩著一串細長的紫檀手串,抬眼道:“見過,但不認識。怎麼了?”

葉白嘴裡含著棒棒糖,看著交通燈上變幻的數字,聲音幾乎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她今天跟我表白了。”

“表白?”梁舒有些錯愕。

不可否認,葉白在校園裡一直是個挺扎眼的存在。個子高,長得帥,學習成績也不錯,加上他爸爸一直給他不低的生活費,整個人透露著不必為生活所擾的自在感,這每一條都對校園裡的小女生們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葉白收到情書和表白,就像吃飯睡覺一樣日常,只是讓梁舒困惑的,是他特意提起了女生的名字。這就好比,你每天都吃紅燒肉,吃了兩年,那麼你還會因為今天吃紅燒肉而開心嗎?

“你答應了?”梁舒問,坐在他的身後,梁舒看不見他的表情。

紅燈變成了綠燈,葉白蹬了下地,繼續騎車,腳下加快了速度,風把他的頭髮吹得飛揚,他的語氣有些不經意:“沒有,我拒絕了。我根本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在喜歡我什麼。”

“以前可沒聽你特意提起哪個女生啊,這次對高芸芸這麼在意,是不是因為她漂亮?”梁舒笑著打趣道。

梁舒在9班,只因為去8班跟朋友借書,和高芸芸見過兩次。她對高芸芸有印象,還是因為唐巧巧的話。

“那個就是高芸芸,聽說我們班好幾個男生暗戀她。”借書的時候,唐巧巧悄悄湊到梁舒耳邊道。

那時候高芸芸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側著身和後桌的女生聊天,她白皙的面板和巴掌大的小臉,柔順如綢緞的馬尾辮,校服裡露出精緻的蕾絲襯衫領,都和當時完全不懂打扮的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她好像自帶反光板,整個人散發著光芒。

葉白笑道:“還好吧,倒也沒有多漂亮,個子也矮,不是我喜歡的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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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了吧,要是你不喜歡,提都不會提好吧。”梁舒一眼看破,從後面掐了葉白一把,“你拒絕之後她什麼反應?”梁舒八卦地問道。

葉白被她擰了一下,一邊笑著扭腰,一邊故意左右晃動腳踏車龍頭,惹得梁舒差點失去平衡,驚慌失措地抱緊了葉白的腰。

“你再亂動,我不能保證會不會摔下去啊。”葉白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手臂,抿著嘴笑道,“你是不是在吃高芸芸的醋?這麼關心。”

梁舒鬆開手,“呸”了一聲:“少臭美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她說她還是喜歡我,就算被拒絕,也不會輕易放棄的。”葉白道,“你們女生真是莫名其妙,這種事也流行鍥而不捨的精神嗎?”

梁舒把手串帶回手腕上,道:“你不喜歡高芸芸,那你喜歡誰?你知道嗎,我們班好多男生喜歡她,說她是級花呢。要是他們知道,她跟你表白還被你拒絕,肯定想打死你。”

葉白在前面笑得前仰後合,腳踏車也跟著晃了起來,梁舒又錘了他一拳。

“沒辦法,我就是這麼迷人。”葉白齜著牙,潔白整齊的牙齒,透露著無比的自信和優越。

不過,後來他和高芸芸還真的在一起了,就在高二下學期。

聽唐巧巧繪聲繪色的描述,高芸芸每週給葉白寫一封厚厚的情書,運用了畢生的寫作水平,寫得感天動地。就連信紙和信封都是噴好香水,上面還會貼上一朵乾花,滿滿的小女生心思。

除此之外,每個週六短暫的假期,她都會約葉白出去,各種各樣的活動。一開始葉白總是拒絕,後來出去過一兩次,再後來基本上每個週六,他們倆都會一起寫作業或者出去玩。

“原來努力在談戀愛裡也奏效啊。”唐巧巧唏噓。

“得了吧,她要是長得醜些,你看葉白還會不會和她在一起。”梁舒吃著棒棒糖,低頭拿著唐巧巧的歷史作業在抄。

“你也是笨,認識葉白這麼多年,怎麼還讓別人搶了先?”唐巧巧嫌棄地看著梁舒,“按道理你近水樓臺先得月,怎麼不早點下手?”

梁舒沒搭理她,哼著許嵩的歌頭都沒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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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的醫院不如早上那麼喧鬧,梁舒坐在門診部對面空地的長椅上,陽光被大樓擋住一大半,只照射在她的頭髮上,呈現出淺棕色。

葉白從對面走來,遞了一杯咖啡給梁舒:“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居然在醫院碰面了。”

“是啊,自從你出國,我們就很少聯絡了,你說你有多沒良心,在國外一呆就是十幾年,也不想著回國看看我們。”梁舒低頭啜飲了一口咖啡,“到現在,我爸媽還有事沒事提起你呢,說你是個狼心狗肺的小兔崽子。”

葉白咧著嘴笑了笑,搖了搖頭道:“是啊,叔叔阿姨肯定覺得白疼我這麼多年,不過樑舒啊,其實這幾年我過得並不好。”葉白把咖啡放到長椅上,看著遠處走來走去的人群,嘆了口氣道,“一個人在國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什麼事都要靠自己。雖然說起來,我爸每個月打給我的錢都很充裕,但身在異鄉,總有一種無處安放的孤獨感。”

梁舒握著溫熱的杯身,側過臉去看葉白。他早已不是十幾年前的高中生模樣,頭髮整齊地向後梳著,露著光潔又飽滿的額頭,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倒和他的精英氣質不太匹配。

“不是說高芸芸和你一起出國了嗎?”梁舒問道,“你的訊息我還是從高中同學那裡得來的。”

“那會兒我媽剛去世,我爸就急著把我送出了國,倒也不是我故意和大家斷了聯絡,只是我那會兒心情很差,又剛換了環境,實在沒有精力。”葉白靠在椅背上,神情淡然,“芸芸是在我出國兩個月之後來的,她的學校離我有點遠,所以說,雖然我們都在美國,但也和異地戀沒什麼區別。”

“她家也就普通家庭,能為了你出國唸書,一年學費生活費那麼多,不容易。看得出來,高芸芸對你是真的認真啊。”梁舒道。

葉白想到哪說到哪,在梁舒面前,他絲毫沒有拘謹和生疏:“那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因為媽媽過世,每天渾渾噩噩,書也看不進去,課也不好好上。她每個週末,坐幾個小時的火車來找我,幫我打掃房間,做好吃的。我不想出門,她就硬拉著我出去散步。我徹夜打遊戲,她就默默地陪著我。我頭不梳臉不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自己看著都噁心,她還能耐心的幫我洗頭吹乾,甚至洗澡搓背。她不像是我的女朋友,更像是替我媽媽在照顧我。”

梁舒皺著眉頭,感慨道:“這得有多愛,才願意為你鞍前馬後做這些呢?”

“所以後來每每回想起那段時光,我都會覺得虧欠她。”葉白低著頭,“因為她對我無條件的縱容,導致我時不時地對她發脾氣。我並沒有懂得什麼是愛,所以在被愛的時候才會肆無忌憚。”

梁舒看氣氛有些down,忙笑著道:“這話說的可以寫成歌詞了。”

葉白抬頭笑道:“一說起這個,我就絮叨起來了,不好意思啊。”

梁舒擺擺手道:“後來呢,談了這麼多年,你們應該修成正果了吧?”

葉白抬起了左手,骨節分明的手指迎著太陽的方向,想抓一捧初夏的光芒。

梁舒看到了他空空如也的無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