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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最後的晚餐

最後梁舒還是選擇自己開車去赴許照的約。到那家火鍋店的時候,他已經點好菜等著了。

“路上不堵車吧?”許照看到梁舒走過來,表情有點緊張,討好般地隨口寒暄了兩句,“我點好了菜,你看看要不要加什麼?”

梁舒接過點菜的iPad,放到一邊:“先這樣吧。”隨後便拿起服務員遞來的皮筋,紮起了頭髮,彷彿過來只是為了簡單吃頓飯。

但此刻面對面的二人,心裡都在忐忑著,一個怕說錯話,一個怕聽到不想聽的話。

“上次送你的項鍊怎麼不戴?”許照看著梁舒的脖頸,笑道,“不喜歡嗎?”

梁舒在心裡嗤笑了一聲,臉上卻只是淡淡的:“我怕戴了,讓孟優看出我們是情侶款啊。”

一句話,噎了許照一下,不過他只是摸了摸自己頸上那條,繼續道:“我給你買了條新的,看看這條喜不喜歡。”

說著,許照拿出了一個禮品袋,推到了梁舒面前,有些期待地看著梁舒的反應。

梁舒看著Gucci的紙袋,道:“又破費了。”

“你喜歡的話就值得。”許照彎著眼角。

梁舒開啟了首飾盒,裡面是一條花朵珍珠項鍊,黃銅和珍珠的搭配,顯得特別而復古。

“你沒有這種型別的項鍊,我看配你那條黑色的抹胸裙很合適。”許照喝了一口水,手習慣性地摸向口袋裡的煙,但看了一眼梁舒,又收回了手。

梁舒半低著頭,但餘光仍然注意到了許照的小動作,輕輕拿起項鍊,對著座位旁反光的鏡面,在空著的脖頸處比了比:“想抽就抽唄。”

“你不喜歡煙味,我記得的。”許照擺擺手,笑著道。

之前他當著自己的面肆無忌憚地抽著煙,現在這種裝腔作勢的樣子,只讓梁舒覺得他出自愧疚。

牛肉片在沸騰的鍋子裡上下翻騰,從鮮亮的紅色,逐漸變味令人垂涎的棕色。許照夾起一塊,放到梁舒面前的碗碟裡,又去幫她涮毛肚。

看著許照殷勤的動作,梁舒有些不適應,夾起碗裡的牛肉塞進嘴裡,隨即便開門見山:“你今天見我,想說什麼?”

許照動作一滯,把煮好的毛肚放到梁舒面前,慢慢放下筷子,抬起頭看向梁舒:“本來想吃完飯,再跟你聊的。”

“現在說也一樣。”梁舒夾起毛肚,蘸了蘸醬料,“你們倆怎麼認識的,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到哪一步了,見過家長嗎,想要結婚嗎,這些都講講吧。”

許照突然笑了:“這麼介意啊?證明你還是很在意我的,對嗎?”

梁舒低頭吃菜,沒接話。

許照收回笑意,想了幾秒才開口:“我們都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了,不能拿一句愛或不愛,喜歡你多還是喜歡她多,來搪塞問題了。”他的聲音不是很大,音色也很低沉,周圍嘈雜的人聲和音樂聲彷彿能夠將其吞沒。

但在梁舒的耳朵裡,卻如同洪鐘般清晰。

“我的壓力真的很大,周圍所有朋友都結婚了,連新哥都打算國慶節訂婚了,他以前說他不結婚,我以為他35了,也不打算結婚了。”許照低著頭。

他口裡的新哥是他工作後認識的朋友,比他大好幾歲,卻遲遲不結婚。以前他們總是一起吃喝玩樂,某種意義上,許照對他有些依賴。

許照拿起筷子,在料碟裡無意義地攪拌,“可現在,我連一個單身朋友都沒有了。”

梁舒繼續涮著毛肚:“你是想結婚了?”

許照眉頭鎖著:“我現在找人吃飯喝酒都找不到,朋友們都圍著老婆孩子轉,誰來陪我呢?我不是想結婚了,我是不得不。”

梁舒嚼著嘴裡慢慢變得無味的肉,睫毛輕輕顫抖了幾下,其實有一肚子話,到嘴邊卻還是她最想知道的問題:“所以你想好了,要和孟優結婚?”

許照又下了一盤鴨舌,沒有立刻回答梁舒的問題,而是話題一轉:“我們分開那麼久,還能找到彼此,重新在一起,其實真的很奇妙。很多人分了就是分了,一輩子不會再有交集的。”

梁舒咬著嘴唇,“嗯”了一聲,這句話確實戳中了她的想法。剛分開的前幾個月,她還不能接受現實,幻想著兩個人重逢的場景。可四年,足夠把她的幻想打碎碾成粉末了。所以後來的和好,她才如此不捨和珍惜。

許照慢慢抬起頭,仔細看著對面梁舒的臉龐,桃花眼深情又溫柔:“我不想要你離開我,不想要再重蹈當年的覆轍,我想要我們能一起攜手,創造曾經未來得及創造的回憶。”

火鍋氤氳著水汽,將許照的眼鏡淺淺地矇住,他輕輕摘下,用紙巾細細地擦拭。沒戴眼鏡的他,看起來多了幾分脆弱和真摯。

梁舒有些聽不明白,放下筷子,微微後仰著身體,有些僵硬,緊張地掐著手掌,斟酌了片刻才問道:“所以你是選我還是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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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講完,梁舒心裡其實是有些害怕的。她怕對方最後沒有選自己,怕又輸一次。但另一邊,她又有種莫名其妙的硬氣,她相信許照不會不選自己,否則這頓飯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重新戴上眼鏡,許照抬起眼眸,看著梁舒拼命掩飾的緊張,他抿著唇似乎有些苦惱,喝了一口水,才慢慢道:“她只是我的不得已,我真正在意的人,是你。”

話音落地的一瞬間,梁舒感覺自己像被一道電流擊中,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在一瞬間立了起來,暑熱當前,熱氣滾滾的店裡,卻讓她從頭頂涼到腳心。

她手心冰涼的汗液,黏膩又不舒服,她下意識地抽了張紙巾擦拭,可越擦,紙巾卻越皺,最後爛在了手裡,就像此刻她的心。

她聽明白了,她沒想到,他兩個都要。

耳邊彷彿有一聲尖銳的爆鳴,讓她聽不見任何聲響,整個人置身冰窖。

有一秒鐘,梁舒想質問他,如果只是想要結婚,為什麼必須是孟優,不能是她。但回過神來,鋪天蓋地的自卑就席捲過來。

她想象著許照媽媽聽到他提起自己的態度,或許會暴跳如雷,堅決反對,突然就把這句問話嚥了回去。一個離過婚的三十歲女人,大概沒有哪個父母會看得上吧。這種自卑壓抑的情緒,差點讓梁舒喘不過氣。

其實汪晏不止一次問過樑舒,她到底喜歡許照什麼。如果是他的錢,有錢人多的是,梁舒相親過的富一代富二代車載斗量。如果是他的臉和身材,他也不是什麼大帥哥,起碼比不過宋昂。如果是喜歡他對她好,說到這裡汪晏差點笑出來,這輩子讓梁舒流過最多眼淚的人,除了許照沒別人了。

但每一次,梁舒的回答都只有兩個字。

無論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都是那兩個字。

感覺。

梁舒覺得自己在感情這塊,好像沒開化過的元謀人,二十歲看感覺,三十歲還是看感覺。

“你就是塊無藥可救的磚頭。”這是汪晏對她無語時的評價,“easy模式的戀愛你不喜歡,說沒感覺,hard模式嘛自己又搞不定。你有的苦頭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