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照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

搖搖晃晃上了三樓，靜靜地洗了個澡，熱水沖刷著面板，卻感覺到身體的麻木。

酒精在發作，但他始終維持著意識的清醒。裹上睡衣，踢踏著潮溼的拖鞋，緩緩走到小陽臺邊，點燃了一根細煙。深深嗅一口菸草味，鼻腔瞬間被刺激性氣味充斥。

微醺之後的多巴胺，早已經消耗殆盡，此時殘留的，只剩下無盡的空虛和胃裡的翻騰。越來越清晰的思維，讓一種寂寞，如同墨汁一般，從他的胸口，不斷向外侵染。

許照感覺到唇邊的乾燥，拿了半瓶之前喝剩的伏特加，也不兌別的，直接往喉嚨裡灌。辛辣的味道，順著喉管一路向下直達胃裡，原本就不舒服的他，一口下去差點嘔出來。

許照好不容易止住，只好煩躁地把酒瓶丟到一邊，又把燃盡的菸頭隨意地掐滅，坐到一邊的藤椅上，又點燃一根，翹起二郎腿，看著欄杆外單調昏暗的景色。

開啟微信，手慣性似地往下劃，不受控制地點開了梁舒的對話方塊，裡面平靜得就像今晚的夜色，鴉雀無聲。

順勢點開她的朋友圈，反反覆覆看著她每一條，看著這些早已爛熟於心的文案和照片。

我愛她嗎？

此刻，四個字突然出現在許照的腦海裡，自此開始，他的腦子裡彷彿有決堤的洪水一般，各種想法紛至沓來。

明明是自己在分手四年之後，又回去找她了。明明是自己一再主動，關心體貼呵護，把她又拉回自己身邊。明明是自己明裡暗裡鼓勵她離婚，恢復單身。為什麼現在又和別人在一起，不給她身份和答案呢？

可是她真的好獨立啊，比起四年前，那個永遠粘著我的小女孩，那個喜怒哀樂都會受我影響的梁舒，現在的她，總讓我覺得忽遠忽近，忽冷忽熱。甚至連吃醋，都表現得這麼雲淡風輕。

和孟優在一起之後，我想過樑舒知道之後的反應，或許會大吵大鬧要說法，或許會刪除拉黑搞冷戰，但她什麼都沒做，只是冷靜地離開了。

我看不透她，我覺得她好像不需要我了。

那個宋昂，和她那麼親密，而且他又高又帥，而我有什麼呢？

糾結，懷疑，害怕，自卑，無數負面想法彷彿要把許照淹沒。

“叮”。

孟優的微信不合時宜地發了過來：“寶寶，我睡不著，你陪我打會影片好嗎？”

許照看了一眼，並不打算回覆。

但隨後幾秒就打過來的影片電話，讓他的煩躁越發嚴重。

他洩憤一般把孟優設定成免打擾，然後開啟了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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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叮咚——”門鈴響個不停，夾雜著大力拍打防盜門的聲音，好像下一秒就要有人衝進來了。

還好梁舒被吵醒了，按壓著宿醉後疼痛的太陽穴，看了一眼身旁一樣被吵醒一臉煩躁的宋昂。

“才7點多啊，什麼人啊？”宋昂試圖用被子堵住耳朵，不去聽震耳欲聾的噪音，“別是你前男友找上門來了，看到我睡在你家，直接去廚房拿刀。”

“別扯淡。”梁舒一邊撿起床邊的衣服，隨便套上，一邊道，“你快把衣服穿起來跟我一起去，萬一是歹徒呢！”

“歹徒還按門鈴啊？大早上搶劫，是腦子少根筋哦。”宋昂雖然嘴硬反駁，但也默默爬起來穿衣服。

梁舒跟在宋昂背後，看著他捋了捋雞窩一般的頭髮，然後一把開啟了門。

“你怎麼來了？”看到來人，梁舒嚇了一跳。

“唐巧巧是不是在你家？”黃凱一頭汗，看見開了門就打算往裡衝，但剛看清宋昂，反倒愣了一下，停住了動作，扭頭問梁舒，“你家有人？”

“不是，黃凱，你沒事吧？到我家找你老婆？”梁舒皺著眉頭，看著黃凱不修邊幅的樣子，穿著件洗得泛黃的白T，牛仔褲配著土的掉渣的球鞋，有點氣不打一處來。

“她不在你家？那她去哪兒了？”黃凱焦躁的樣子溢於言表，使勁往屋裡探頭張望。

梁舒無奈，只好讓他進門，看著他在每個房間找了一遍，失望地打算離開之前，一把叫住了他。

“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再走！”梁舒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和宋昂倒了杯涼水。

黃凱撓著頭，在客廳踱著步，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一腦門熱汗：“我半夜兩點起來上廁所，就發現她不在家，睡衣嘛換在了廁所，一看就是出門了。我給她打電話不接，發資訊不回，到現在都沒有回應，憑空消失了一樣！”

梁舒剛好在喝水，聽完似乎有些猜測，和一旁的宋昂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心照不宣。

“或許是家裡有急事呢？你冷靜點等等。”梁舒低頭道，聲音有一絲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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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大早就給她爸媽打過電話了，要不然我能直接奔你這來？”黃凱錘了下牆，眼鏡下方都起了熱汽。

梁舒默默開啟了空調，道：“那也可能是朋友有急事啊。”

“你覺得可能嗎？”黃凱直接打斷她，聲音越來越大，“你們十幾年閨蜜了，她有幾個朋友你不清楚嗎？就算大半夜幫朋友的忙，能到電話不接資訊不回的地步嗎？”

“那你急也沒用啊，別對著梁舒發火。”宋昂在一旁插了一句，嗓門不小，一臉嫌棄地看著黃凱。

黃凱一口氣被噎了回去，看著宋昂的樣子，語氣弱了些，問梁舒：“你新男朋友啊？”

梁舒嚥了口水，不知道該怎麼答，只好岔開道：“你還是先回去吧，她應該不會出啥事。”

黃凱無奈，只好轉身出了門。

“她不會去那誰那兒了吧。”

梁舒剛送黃凱出去，就聽到宋昂在後面嘟囔了一句。

“你說孟尋那？”梁舒似乎早有這個猜測，“真尼瑪離譜。”說著就拿出手機給唐巧巧打電話。

宋昂咧著嘴，又回到房間，一個小跳趴回床上，把頭埋在枕頭裡，聲音反倒囫圇不清：“看來昨天晚上，真是處處春色滿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