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大一小的注視下，廢品站阿婆顫顫巍巍地從腰間摸索出一把小鑰匙，顫顫巍巍地擰著鎖孔，顫顫巍巍地把門輕輕推開了——

只見破舊的不足五平米的小房間，堆了亂七八糟的幾個木箱子，小小的空間被暗紅色的光線全數籠罩，像是血色夕陽，冰冷的寒意撲面而來，叫人感覺非常奇怪......

“瑞寶，閉上眼睛。”朱霸旦面色一凝，捂住瑞寶眼睛將他抱在懷裡，不叫他去瞧這詭異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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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幾天，他居然又看到一隻身體凝實得都有了血色的鬼。

小小的身影站在幾個木箱子後面，臉色竟是紅彤彤的，一雙明亮眼睛閃閃發光，讓他無法忽視的細節是——

小孩腳穿草鞋、身著破舊，打了好些個補丁的短褲長袖布衣軍裝，戴著一頂褪了色的青灰色帽子，上面有一顆模模糊糊的紅星，縫得歪歪扭扭......

“你是不是能看到我？”小小的娃娃臉奇怪地歪了歪腦袋。

朱霸旦沒說話。

“阿婆，他好像能看到我！”小小的娃娃臉又滿臉興奮對上朱霸旦身後的廢品站阿婆。

所以這個廢品站阿婆也是能看到鬼的？朱霸旦眨了眨眼睛。

沒這個可能。阿婆眯了眯眼，依靠柺杖的身子佝僂著面向朱霸旦，半隻腳踏進了棺材似的聲音乾啞低沉道，“有緣人啊，這裡面都是好東西，你選一箱拿走吧。反正老婆子我年歲大了，時日不多了，這些東西到最後也留不住......”

“您的家人呢？”朱霸旦之前就奇怪過這麼大一個廢品站怎麼就這個阿婆一人。若是有家人，留給家人就好了，和家人在一起，也有個人照顧。白給他，他受之有愧。

“死了，就為了這些東西，死了。”廢品站阿婆沒什麼表情道。

.......朱霸旦第一次詞窮，只能輕輕道了句“節哀順變。”

“沒什麼好節哀的，我就要去底下找他們算賬了。有緣人，快選吧，選完我關門了。”廢品站阿婆依舊沒什麼表情。

阿婆是個清醒人。要不選一箱？到時給點錢什麼的？他不白佔便宜就是了？畢竟他也是花了錢開啟這扇門，得來此奇遇的......朱霸旦點了點瑞寶的鼻子思考著事情的可行性。

“阿婆，你別這麼快關門嘛，我想出去玩。”娃娃臉突然飄過來了，看了朱霸旦和他懷裡的瑞寶一眼，走到了廢品站阿婆面前。

“你是想出去玩嗎？我看你又是想出去打鬼、子。都跟你說了，現在世道太平，沒有鬼、子了。”教育起小鬼來，廢品站阿婆顯然中氣十足許多。

中氣十足得朱霸旦都有種錯覺，面前不是個快七老八十的阿婆，而是比麗萍姐大不了多少的中年婦女。

怎麼會？朱霸旦心裡湧起一陣怪異的感覺。

“沒有鬼子，我就打鬼！那些做壞事的鬼，來一個，我打一個！”娃娃臉憤憤不平完，開始撒嬌，“好嘛好嘛？阿婆？”

“你去打你去打，別影響我在這送東西。”廢品站阿婆無奈揮了揮手。

“阿婆，要不我們別這樣了？這些東西你都仿了多少箱了？上幾次你騙來的那些桃酥餅、大白兔奶糖啥的都還沒吃完呢，你這又騙一個，萬一他也送你大白兔奶糖咋辦？”小鬼有些不贊同。

“咋辦咋辦，吃唄！到時候給你也燒點，別多話啊......”廢品站阿婆咂了咂嘴巴道。

“那行，你多給我燒點。看能不能有別的，大白兔奶糖我有點膩了......”

“行，到時候我給說說，提示一下......”

............................

喂喂喂！是當他聽不見嗎？

震驚就像春日的一場暴風雪，讓人猝不及防。

去他的有緣人！剛還想著一會兒給點錢的朱霸旦目光直直地望向背突然沒這麼駝了的廢品站阿婆，和在她旁邊左搖右晃的小鬼，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已傻透了。

如果加上這一次，他將被同一個人騙三次。

不得不說，這個廢品站阿婆的手段，當真是防不勝防！

也怪自已總有撿漏的想法，進了黑店都沒發現。

不過騙他三霸子，可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阿婆......我能看見......也能聽見哦......”朱霸旦扯扯嘴角，一字一頓，朝一人一鬼露出了八顆潔白如新的牙齒。

“哦，那是老婆子我在自言自語呢。”廢品站阿婆眯了眯眼笑道，“年紀大了，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毛病。有緣人莫怪莫怪，快選吧，不用錢的，你要是想給，就看著給點......”

“阿婆，阿婆，他是不是在說我啊？能看見我，還能聽見我的話？”一瞬間的對視，讓小鬼更加肯定自已的猜測，莫名有些不安。

“你想多了。”廢品站阿婆摸了摸小鬼腦袋，“這世間能看到到鬼的人有幾個？阿婆我這是天生的陰陽眼，別人學也學不來的......”

“還是阿婆厲害。”小鬼稍稍放心。

“阿婆，那你可就說錯了。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有的人天生沒有陰陽眼，也能看見鬼，就比如說......我。”朱霸旦左手抱瑞寶，右手掌心板磚浮現，照著摸著心臟的小鬼“咚咚”敲起來，

“小鬼，你帽子紅心都繡歪了，難怪是個黑心的，我今天必須敲你個乘法口訣表，不過念在你稍加勸阻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減個一一得一......”

朱霸旦微微笑著，手心的板磚和敲木魚似的敲啊敲，“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一四得四，一五得五，一六得六......”

哦？被抱著的瑞寶奇怪地眨了好幾下眼睛。

“嗚嗚嗚，阿婆，我動不了啦！動不了啦！出不去玩了，出不去玩了......”小鬼是想逃的，可他發現自已完全動彈不得，好像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阻止他的移動，越被敲，他的身體越重，好像要被陷到泥巴里一樣。

“有緣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廢品站阿婆這下終於反應過來，是遇到同道中人了，“我把頭先兩塊錢還給你，你看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