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省城住所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多，晚風一吹，把汗都吹涼了。一頓扛上扛下，中午又被他娘剋扣了糧食的朱霸旦渾身虛得慌。

可無力的眼晃了晃，硬是沒在屋裡瞅見一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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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感受到了這年代福利房的緊俏。

雖然青檸同志是個能力出眾的大幹部，工資高，折買的是個兩居室，但其實屋子也沒多大，沒有專門的廚房，更沒有隔間做廁所，只角落拉了片四方的簾，應該是洗澡的地方。

最亮眼的當屬那臺水仙牌洗衣機。

客廳其它就剩一張桌子，幾條椅子。次臥單放了張簡單的上下鋪，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主臥的房間稍大點，能放下個衣櫃，兩個床頭櫃，但也僅此而已。

整間屋子叫人一看，滿是冷清的感覺。

當然，這只是唯物主義上的。

唯心主義上來說的話，

那是相當相當相當之冷清。

因為沒有七嘴八舌、哇哇亂叫的鬼！

一隻鬼也沒有！

趙青檸大概收拾了一下房間，出來就看見窩角落裡坐立難安的大男人，伸手指道，“廁所，右轉盡頭。”

“我不是......謝了。”朱霸旦邁開大長腿，開門奔了出去。也不知道是誰家在做肉，那香味，真是叫人慾生欲死。

......沒到八點，食堂還有供應。趙青檸看好時間，找了兩個飯盒去打飯。等朱霸旦解放完，回屋一看，人沒了。

他們家富貴姐呢？

在走廊上轉了兩圈，無果，快餓沒了的朱霸旦乾脆回屋找東西開始蒸米飯。屋裡是沒有專門的廚房，不過角落裡有一大一小兩個爐子，有鍋，有米，有菜，能做。

米飯就是他今天扛來的那幾袋。他娘知道他能吃，給他的大部分是粗糧，玉米麵100來斤，高粱面100來斤，土豆紅薯也有個七八十斤。然後就是細糧，20斤白麵，20斤大米。

菜的話除了那些菜乾，他娘還給弄了一些地窖裡存的胡蘿蔔，大白菜，一樣一袋，還有兩個大南瓜。這會兒數起來是不多，但運一趟真的費勁，得虧他大哥二哥他們幫忙搬到了車上，一路直達，不然夠嗆。

起了爐子，上鍋蒸好兩筒米飯後，朱霸旦就把半邊雞拿出來斬了。來的時候他順手抓了兩塊生薑，又在牆角落找到幾顆乾癟的大蒜，

屋裡還有點見底的豬油，朱霸旦把剁成小塊的雞肉用油炒香炒香，新增適量的水，滾燙的開水昇華著雞的肉、體，待湯變成金黃色，開始慢火熬燉。

可惜沒有蘑菇。

朱霸旦巡視一眼自已的【嫁妝】，最後削了兩個土豆，打算做土豆燜雞，然後一個白菜，又切了拇指長一截的南瓜，準備素炒。

然而直到雞肉的香味溢滿客廳的每一個角落，他們家富貴姐還沒回來......

這麼久沒回來，自然是被絆住了。眼看著手裡的飯菜快要冷掉，面前的人還在東拉西扯，毫無重點，趙青檸抬手指了指表，面無表情提醒道，“主任，八點了。私人時間，不談公事。”

趙青檸這個人向來就沒什麼表情，所以再面無表情何主任都習以為常，反而甚是高興道，“那正好！咱們來聊聊私事！青檸，你這年紀不小了，也沒什麼好挑揀的，建斌那大小夥兒不錯的，人長得不算差，又上進，你們要是......”

“何主任。”趙青檸打斷，舉起左手的飯盒，又舉起右手的飯盒，直接了當，“建斌同志從來不在我考慮的範疇。況且，我已經有男人了。”

男人？啥男人？哪裡來的男人，何主任聽見“男人”也管不上前半句問為什麼了，雖然建斌是她遠房侄兒，但說起來也沒有特別親......“快給我詳細說說！”

————“誒呦，是哪個屋裡在煮雞吃哦，這麼香，要死人了啊？！”本就是連著的幾棟樓，又是木門，敞開縫根本不隔味兒，張大紅吃著飯趕緊叫上孫子出來吸兩口。

“這味兒是真霸道，光聞著我都能多下一碗飯！”對面屋萬鵬抱著大海碗出來搭腔。

雖然他們都是抱鐵飯碗的，可為了趕上鐵路局員工福利房的趟兒，已經是勒緊褲腰帶在還債了，哪裡還吃得起雞肉呦？

“是趙工家呢。”鄭小燕手一指，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說起來，我剛才看見有個男人進了趙工屋。”

男人？趙工和男人？！這組合真奇妙！馬上又有幾人聽音探頭，聞著味兒東張西望地看熱鬧。

“小燕，話不能亂說。”陸建斌瞬間沉了臉色。

“建斌哥，是我瞧見了，你都沒瞧見我瞧見了什麼，就說我亂說？！這一天天的，熱臉貼冷屁股，就算再生氣，也不能撒我身上吧？”

鄭小燕本就不喜歡冷臉較真、喜歡找她差錯的趙青檸，頭幾天這陸建斌又為了趙青檸拒絕自已，這回是兩個人都討厭上了。

“建斌哥，你說也真是的，你都舔了這麼久，趙工居然一個眼神都沒得給你，還領了個男人回來，真是不厚道啊！

不過那男人可比建斌哥你俊多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還高大威猛，年輕力壯。都說女人三十，如狼似虎，看來咱們趙工年紀到底是大了，也著急了......”

“你閉嘴！”陸建斌攥緊拳頭，臉色愈發難看。

“鄭小燕，說什麼渾話呢？！”跟趙青檸私交不錯的朱麗萍聽到這話，把兒子牛旺旺關屋裡，擼起袖子就衝出來，“幹活走神，青檸作為上級說你兩句，你還懷恨在心了，天天編排些有的沒的，誰要信了你的話，那就是傻子！”

看熱鬧看得正起勁的萬鵬搖了搖頭。他不是傻子。他相信趙工的為人！

其他人也差不多是這麼個反應。趙工為人，他們最是清楚的！

一群傻子！看到大家反應，鄭小燕也是無語了，當即要去敲門證明，被她姐鄭小英一把薅回來，“說夠了沒？還吃不吃飯了？”

“姐！”鄭小燕跺腳，“我真看見男人了！”

“男人不男人，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一個臨時工，不想著轉正式工的事，天天琢磨這些有的沒的，是不想幹了嗎？”

她當然想幹！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才得了這麼份臨時工，鐵路局池塘大，魚多，她還指望在這裡找個條件好的養著她，怎麼可能放棄？

哼，依她的外形條件，沒了一個陸建斌，不愁沒有王建斌，李建斌，張建斌......想通後，鄭小燕馬上消停了。

一切等她轉正，找到好物件再說！“姐，明天我們也買雞吃！你跟趙工級別一樣，她買得起，沒道理咱們買不起......”

見鄭小燕回屋，看熱鬧的人吸了好久的雞肉香終於散去。走廊盡頭的陸建斌眉頭緊擰，走到趙青檸屋前，臉色鐵青地伸出了手。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