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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不小心自己成了祭品

澹臺寂焚一字一句說的好像自己非常瞭解一般,山梔轉過頭來:“澹臺寂焚。”

“嗯。”澹臺寂焚淡淡應了一聲。

“你認識這畫中之物?”山梔指著畫卷道。

澹臺寂焚點點頭:“認識。”

山梔比劃著解釋道:“我說的是現實中的認識。”

澹臺寂焚沉默片刻,抬眼道:“不太記得,但第六感告訴本座認得,甚至可以說是熟悉。”

“…………”山梔語塞。

第六感說認得就是認得,甚至熟悉。

這什麼話呀。

山梔環抱著手:“還能不能好好溝通了。”

聞言,澹臺寂焚眯了眼睛:“你不信本座?”

“信的,信的。”山梔立刻彎下腰來:“您見多識廣,自然是信的。”

澹臺寂焚不知可否一挑眉。

似乎還是覺得山梔不信,又再次鄭重解釋道:“本座說認得並不是空穴來風。”

其實吧,她也並不是不信,澹臺寂焚先前曾說過他記不起事情,說不定那段丟失的記憶裡便有一段關於這精怪的記憶。

不過連記憶都缺失了還能有如此深刻印象,隨便一說還能給整出一張夜拔的畫像來,看來他這記憶也失得並不完全。假以時日肯定就能恢復,說不定還是什麼仙界下凡歷劫的天神,魔界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自己怎麼也算他小半個救命恩人,以後要是能得他照拂,過得肯定不會差。

雖然……她還射了澹臺寂焚一箭…………

山梔一個哆嗦,這可不興整,真到他發現的時候,自己一定打死不承認。

“對了,你可知道這精怪叫什麼名字。”山梔歪著頭望澹臺寂焚,努力把腦子裡的事情甩到一邊。

“夜拔。”澹臺寂焚思考了片刻,悠悠道。

瞭解了自己想了解的,山梔開始迴歸正題:“那你說要親自將我送去獻祭是怎麼一說。”

澹臺寂焚聞言,微微側首看了山梔一眼,但見山梔一眼不眨望著自己,不著痕跡的轉過頭來,狀似思考了片刻,語氣裡有幾分疑惑:“本座何時說過這種話?”

說是沒說過,但他那句“他們沒那個機會”不是明擺著這裡的人沒機會把她抓起來獻祭,因為他會先把她抓去獻祭。

後邊他質問澹臺寂焚,澹臺寂焚也承認了,根本跑不了。

但現在澹臺寂焚這麼一否認,山梔開始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曲解錯了。

山梔在心裡反覆糾結了半天,準備為澹臺寂焚開脫。

不成想澹臺寂焚卻自己把坐實罪行了。

澹臺寂焚靠在自己加了禁錮的竹椅之上,單手撐著下巴靠在虛無的空氣中,那模樣彷彿靠在王座上一般。

他輕眯起雙眼,戲謔道:“本座是讓你主動去,並不是本座親自送你去。”

“…………”

澹臺寂焚一席話如同晴天霹靂將山梔劈了個外焦裡嫩。

剛剛還在為他開脫的自己,現在就像個天大的笑話。

山梔欲言又止,最後直接沉默下來。

澹臺寂焚清冷的聲線又在耳邊響起:“不過本座會全程負責你的安全。夜拔雖喜好殺戮,精元卻至純,本座記憶缺失,它的精元對本座找回記憶有幫助。”他說的冷淡,卻像是在跟她解釋一般。

山梔靜靜聽著,不過簡單的幾句解釋,心裡怒氣霎時少了大半,她嘴一撇:“那你怎麼不早說。”

澹臺寂焚食指抵著鬢角,深邃的五官與山梔不過一臂的距離:“你可給過本座機會?”

澹臺寂焚不鹹不淡說著,聽在山梔耳朵裡卻有點變了味。

山梔別過頭:“我沒給過你機會嗎?”

兩人說的話歧義太大,冷畫屏一時有些想歪。

澹臺寂焚勾唇一笑,嘴角弧度陰險無比:“本座不過說了幾句,你便鬧著要自戕。本座辛辛苦苦將你救下,你還大言不慚說今天就算自戕也不會給本座迫害你的機會。”山梔始終不扭過頭來看澹臺寂焚,此刻她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出來。只聽他又冷笑一聲道:“你倒是跟本座說說,本座如何迫害於你了?”

澹臺寂焚說著,山梔把頭別到一邊就是不看他,澹臺寂焚扶著山梔後腦勺的手強硬一轉,將她的頭轉朝了自己的方向轉了過來,迫使山梔與他對視。

山梔瞪著眼睛還沒反應過來,他挑起眉角,又道:“還有,你還要這般在本座腿上坐多久?”

聞言,山梔腦袋裡瞬間炸開了鍋。

心海仿若裡蕩起鋪天蓋地的風浪,將她捲入深海中,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一開始她便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坐著也非常的舒服,卻愣是想不起來有什麼地方不對。

經澹臺寂焚這一提醒,臉上頓時爆紅開來。

她竟然一直坐在澹臺寂焚腿上而不自知!

山梔乾咳了兩聲,後知後覺,一個彈射起步,像螞蚱一般從澹臺寂焚腿上彈跳開來,那動作架勢,像是坐到燒紅的鐵塊上一般。

山梔徹底無地自容。

這時候輪到一直扮演空氣角色的冷畫屏打圓場了。

她小心翼翼瞥著澹臺寂焚的表情,端起桌上的茶水,輕聲道:“獨陵小姐喝口茶。”

山梔哦了一聲,也不看澹臺寂焚的表情,一骨碌將茶全喝光了,卻沒發現這是澹臺寂焚的杯子,而她的那一杯還在她座位上好端端放著。

冷畫屏一頓,意識到自己端錯了杯子,心下一緊,又是小心翼翼檢視澹臺寂焚的表情,見對方沒什麼波動,細心的從山梔手裡接過杯子又將茶水續滿上放在澹臺寂焚面前。

全程山梔都沒注意到這一環節,只是腦子亂糟糟一片。

山梔灌了茶水後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來,這會兒涼下來的水溫溫溫熱,並不燙,只覺喉嚨無比的滋潤,連帶著心緒也穩下來不少。

倏爾又想起自己竟當著兩個人的面在澹臺寂焚腿上坐了半天。

剛降下去一點的體溫又迅速回升上來。

她抬起頭看了眼冷畫屏。

來人嘴角掛著溫婉的笑意,舉手投足間均是溫潤。

在山梔眼裡卻是變了味。

山梔將茶杯放到桌上,輕咳出聲:“謝謝……”

冷畫屏微微一笑,提起茶壺又為她滿上。

山梔尷尬的回了個職業假笑。

兩人之間就這樣沉默下來,周圍一安靜,山梔就忍不住往澹臺寂焚的方向瞟。

這一瞟,澹臺寂焚並沒有看她,只是像個無事人一般把玩著手裡的杯盞。

山梔感覺自己好像是戲有點多了。

人家這沒事人一樣,自己卻動靜這麼大,果然是沉不住氣。

不行,得改改。

山梔端起冷畫屏蓄滿的茶杯抿了一口,正色道:“那個,澹臺寂焚,方才沒有坐疼你吧。”

聞言,澹臺寂焚難得的沒再摩挲那已經快要被他摸禿嚕皮的杯身,他支起一根手指,將蓄滿茶水的杯子頂起來用靈力固定住,然後指尖繞著杯身打圈,漫不經心道:“就算是移座山來,本座也疼不了。”

山梔撇撇嘴,真要移座山來你還真疼不了,直接就死了。

“那就好。”山梔放下杯子,深沉一問:“說吧,你想怎麼去拿到那夜拔的精元。”

“很簡單。”澹臺寂焚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指尖一點,那茶杯不偏不倚的自動落到桌上:“明日你也去參加這次選舉,你來作祭品去進行獻祭。”

山梔寒毛一豎,哪哪都覺得澹臺寂焚是在坑自己,她靠在桌上撐著下巴,問道:“為什麼是我去呢,冷小姐去,我們兩個人都保護她不是更好嗎?”

說不怕是假的,雖然澹臺寂焚說需要夜拔的精元幫助他恢復記憶,但那又關她什麼事呢。

夜遊村需要活命,那就讓村裡的人去獻祭,雖然她很同情,但是她也不傻。澹臺寂焚想要恢復記憶,他大可假扮祭品去與夜拔纏鬥,左右都與自己找不出半分聯絡。

退一萬步來講,其實冷畫屏或者是另一個參加選舉的少女去不是更好嗎?如果澹臺寂焚對這夜拔的精元勢在必得,自己肯定也會被他拉著去,那這麼來說,如果不是她獻祭,那另外獻祭的任何一個都可以獲得兩個人保護。

一個是澹臺寂焚,另一個自然就是她。

雖然她靈力低微……

可能也不算靈力低微,可能只是她不懂得使用而已。

總而言之,但她箭術還是不錯的,再加上爺爺送她的彎弓,也能起到不小的震懾作用……

…………

好吧,說到底,其實她還是非常抗拒這件事情的。

忍不住的想找由頭。

卻不想澹臺寂焚脫口而出:“她不行。”

山梔有些愕然:“為什麼?”第一次見面的人不行,她這個好歹相識一場的卻可以。

她想不通。

哪知澹臺寂焚卻理所當然道:“她們肉體太過羸弱,無法對夜拔下毒。”

這會兒山梔徹底不幹了,臉色漲得通紅,不過是被氣的,她大喝道:“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難道我就不羸弱嗎?!”

澹臺寂焚挑眉,抬起眼睛打量了山梔一陣,得出結論:“你比她們好點。”

山梔順著她的目光望了望自己斗篷下的身體,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啊?山梔詢問道:“你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澹臺寂焚唇角一勾,揚起一個不屑的弧度,沒有回答山梔的問題,只是慢條斯理的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山梔:這人可真該死啊,這麼會裝。

“…………那你這麼厲害何不直接殺到夜拔的老巢把它給一鍋端了?”

澹臺寂焚不急不緩道:“本座現在打不開冥界的封印。”

山梔又道:“還有你澹臺寂焚打不開的封印?”

澹臺寂焚:“自然。”

理所當然的樣子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什麼樣臉皮的人才能做到如此坦然?

她不理解。

但又找不到反駁的,於是又道:“那我又有什麼好處呢?”

聞言,澹臺第一次真正拿正眼認真的看她:“你還想要什麼好處?”

雖然是個問句,但她清晰的感覺得出來澹臺寂焚不是在詢問他的想法,而是在鄙夷她的膽大包天……

山梔撇撇嘴:“這種事關性命的大事,肯定是要點好處才能心甘情願的。”說著又補充道:“更何況你說的這什麼夜拔可是殺人無數嗜血成性的惡魔,危險係數更大,事成之後你得補償我。”

她這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對抗冥界封印的頂級精怪的程度,怎麼也得為自己爭取點什麼。

此話一出,澹臺寂焚垂下眼眸來,看樣子倒是真的在思考一般。

半晌,就在山梔以為他已經睡著時,淡淡的聲音從他嘴裡吐露出來:“本座答應你。”

澹臺寂焚摩挲著拇指上面板,好像拇指上戴著一顆扳指一般,儼然一副敲磨算盤的腹黑模樣,不知又在盤算什麼。

得到了澹臺寂焚的承諾,山梔也不再糾結。

倒不是她心大,而是她突然想起來澹臺寂焚還需要她的血來療傷,光憑這一點,澹臺寂焚也不可能置她於危險而不顧,所以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可擔憂的了。

自己去獻個祭不僅能救方圓百姓於水火,給自己積德。又能幫助澹臺寂焚找回缺失的記憶,讓他感恩,事後還能讓澹臺寂焚再滿足自己一個願望。

加起上一個那就是兩個。

一石三鳥。

澹臺寂焚這人雖然腦子不太正常,她自認為的。但無論是從樣貌,氣質還是其他方方面,怎麼看都不像個普通人,能跟他攀上點關係,以後那只有吃香的份。

所以這樣一琢磨下來,這獻祭的任務還真就非她不可了,換做是其他人,還真不一定能勝任。

不過萬一澹臺寂焚保護不了她呢?

山梔轉念一想,管他呢,澹臺寂焚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說能護住她,那自然是有把握的。

相信他一次又何妨。

考慮完利弊,山梔手掌一揮拍到桌案上:“好,本小姐答應了。”

下掌的力道大了些,本就不怎麼結實的竹桌嘎吱作響,桌上的茶水也被震出來好些。

山梔反應過來時手掌已經麻木紅腫了一片。

山梔欲哭無淚,想抱著好好吹一下,礙於面子,還是沒有這樣做,只是坐直了身子,慢慢將手收回來藏在衣袖之下。

仔細觀察,能看見她收回的過程中在微微顫抖。

澹臺寂焚一點不落全看了去。

沒說什麼,只是眼裡的嘲弄又濃郁了幾分。

冷畫屏呆呆坐在竹椅上,心裡翻江倒海。

自己一杯茶還一口沒喝,兩個人就在自己面前你一言我一語,就把這困擾了世代人百來年的大魔頭的下場給排演完了?

怎麼就那麼不靠譜呢?

兩人沒來之前她還打算無論明天選舉誰,她都一馬當先去作祭品,即便是被吃了,她也好歹能留個殘魂去和奶奶團聚。

畢竟奶奶已並非活人,因為自己長期逗留在人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發現在抓回去了,而且鬼魂長期逗留在人間壞處也很大,還不如自己去當這個英雄,死了也正好和奶奶團聚,兩人就在陰間開一間小鋪,平淡的生活。

這不正是她嚮往的嗎。

可是自己突然領進門的這兩人三言兩句就說清了那為害一方的魔頭是什麼冥界封印的精怪夜拔。為首那男子更是表現得實力高深莫測,揚言要將這夜拔的精元取出來助自己恢復記憶。

真有這麼容易嗎?

不過光真實性不談,兩人這一身的氣質和姿容確實是偽造不出來的,尤其是這位男子,倒不像是在大放厥詞。

是以兩人說了半天,她也開始不自覺的相信眼前這個氣度雍容的男子來。

說不定他確實有逆天的能力也不一定呢。

左右他們的目標一致,她是去獻祭被夜拔殺死,然後和奶奶團聚。而他是將那什麼夜拔趕盡殺絕,強取精元。

她這隻能解燃眉之急,而他卻是斬草除根。

這麼看來,倒是眼前之人的法子更讓人偏愛。

若真成功了,那這被禁錮在這裡世代的百姓也是得到了真正的解放,自己也不用再被人威脅若是敢偷偷尋死就挖了祖墳。

到時候大不了她找個土坑把自己悶死亦或是找個懸崖跳下去,也照樣能去陪奶奶。

如若不成功,她便作為下一次的祭品去獻祭再去陪奶奶。

左右結果都一樣,這麼想都是雙贏的。

眼前兩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常人,這她一開始放兩人進來時她便看出來了。

起初她只是想隨意讓人留宿一晚,反正自己也時日無多,多做做善事也未嘗不是好事。

這會兒她真真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做了件不得了的善事。

冷畫屏端起被山梔震灑了大半的茶水抿了一口,試探道:“如此,兩位可有什麼需要小女幫忙的地方?”

山梔抬起頭,剛欲言,卻被澹臺寂焚搶先了一步:“講講獻祭流程。”

冷畫屏立刻心領神會,開始講解起每次獻祭的流程。

大致概括下來就是:鬼王不會親自來夜遊村接人,但會派二十個小嘍囉來護送,結婚的流程其實和民間的婚禮是差不多的。

只不過鬼王不會送聘禮過來,只會提前送來無數的紅綢。

每送一次,人們便會將那些紅綢掛到夜遊村的城牆上,亦或是掛在房簷上,長此以往,城牆上早已掛滿猩紅的紅緞。

獻祭的少女和普通的結婚少女一樣,會著紅妝蓋蓋頭,只是她們並不是由嘍囉抬著,而是由一同前來的兇獸馱著。

那兇獸高大異常身長十尺有餘,背上揹著一頂碩大的花轎,上了花轎後,便再無逃生的機會。

屆時村裡的村民都必須敲鑼打鼓跟著送嫁的隊伍前去,在送到埋魂嶺後會被鬼王的嘍囉制止住。

埋魂嶺中通往冥界的鬼門關便會開啟。

那些嘍囉手中便會幻化出與村民手中一樣的鑼鼓,接下來便會由它們敲鑼打鼓,把祭品帶入冥界之中。

之後祭品是生是死便就無從所知。

不過村裡這些村民都一直秉持著凶多吉少的觀點。

至於真假無從考究。

送祭品入鬼門關後,回來的村民會不知不覺沉睡三天,身體卻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只是單純的睡上三天,記憶也不會消失。

之後便會平靜的生活一段時間,平常也不會有過多的接觸。

只是到了下一次選舉的時候才會聚集在村外的廣場上去決定一個少女的生死。

山梔若有所思點點頭:“那如果我半路逃走會怎樣呢?”

冷畫屏聞言一愣,半會兒又無奈的搖搖頭:“逃不掉的,入了鬼門關便等於半個死人,活人進入鬼門關是會受影響的。”

“你怎麼知道呢?”山梔問道。

冷畫屏眼眸一垂,望向一旁僵硬端坐著的老婆婆,低聲道:“因為我奶奶就受到了影響。”她抬起頭望著昏沉的天空,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其實我頭上還有一個姐姐。我們自小父母雙亡,由奶奶撫養長大,前年奶奶臥病在床長睡不醒,姐姐被選為祭品送入埋魂嶺中。奶奶醒來後發現村裡除了一些上了年歲的老人一個年輕人都沒有,便猜到事情原因。”冷畫屏頓了頓:“後來從老人口中得知姐姐被選為了祭品,索性剛出發不久,奶奶拖著病體追了十多里,終於在關門關大開前追了上來。後來姐姐聽到了奶奶的呼喚,扯開轎簾檢視,剛一揭開轎簾,便被花轎裡的禁錮震倒在轎中再也沒起來。”

“病了一場竟連自己孫女的最後一面都沒見上,奶奶心急如焚,跟著鬼王送嫁的嘍囉就進入了鬼門關中,當時我在人群裡,等反應過來去拉奶奶時,奶奶已經隨著隊伍進去好遠。我想跟著進去將奶奶拉回來,但現場的村民又拉了回來,而他們並不是真正的想救我,而是把我當作祭品來救的。我眼睜睜看著鬼門關在自己眼前緩緩關上直至消失不見,再也沒有半分動靜。”

談起舊事,冷畫屏說得哽咽起來,眼淚不自覺糊了半邊臉,她抽泣了一聲,繼續道:“一天之內痛失兩位至親,我當場便昏迷了過去,醒來後已是第六日。村裡人為了確保我的安全,每日都會有人來照料。我醒了之後,本來想找個無人的地方了卻殘生,村裡人發現後卻讓我不要尋短見,如果真想死,可以為村裡作貢獻,忍上幾個月作為下一次的祭品去獻祭,如果偷摸著去死,他們會挖了我們家的祖墳讓泉下親人不得安生。”

“砰!”山梔聽的咬牙切齒,忍不住一掌拍在竹案上,動靜不小影響到了澹臺寂焚。

澹臺寂焚冷眼一瞥,周身冷氣冷得嚇人,卻沒說什麼。

山梔連忙道歉:“對不起,真的太氣人了,我一時沒忍住。”

澹臺寂焚挑眉道:“世間比這氣人的不計其數,每件你都這般沉不住氣,你的手拍斷也是徒勞。”

山梔不悅的撇撇嘴,心裡嘀咕:有再多她現在又沒遇到,現在她只遇見了其中一樣,拍拍桌子宣洩一下情緒還礙著這傢伙了。

面上卻是恭敬得不能再恭敬:“您說的對,下次注意。”

山梔怎麼也沒想到,澹臺寂焚需要她的血來療傷,那就應該討好她,應該把她供起來的程度,自己也應該硬氣一點說一不二的,卻沒想到兩人剛好反轉了。

自己不僅要給他提供新鮮的血液,還要聽他的話,還要怕他生氣,還要怕被他丟下,還得看他臉色。

而且有些時候她竟然還覺得沒什麼問題。

她一定是腦子魔怔了。

可能乞討討久了,那種低人一等的思想改變不了了。

冷畫屏見二人安靜下來,她小心翼翼看著澹臺寂焚,繼續道:“這位公子也發現了,此刻你們面前的我奶奶並不是正常人。”

山梔聽著,抬頭去看眼前的老人。

確實不像。

冷畫屏道:“清醒之後我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一度想尋死,但最終都忍了下來。我跑到了廣場的神壇上散心,祈求上天能讓我再見見奶奶,但我知道這都是徒勞,就在我已經心灰意冷之時,我的奶奶卻突如其來站在了我的面前。當時我忘記了思考,只覺得興奮異常,我覺得是上天看到了我的苦楚,將我的奶奶送了回來。”

“我將奶奶帶回了村裡,村裡人看我們的表情立刻就變了,他們不相信一個活人能活生生不受影響的從鬼門關裡出來。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奶奶是確確實實出來了,身體卻變得僵硬無比。起初只是行動起來僵硬,後來整個身體都麻木了。到現在為止,就變成了如今模樣。”

“所以獨陵小姐若是半路逃走,能不能開啟花轎上的禁錮,逃離鬼王嘍囉和兇獸的追捕是一回事。就算真的逃出來了,身體的異變又是另一回事。兩種都不是什麼好的。”

山梔這下也明白了,逃不掉不說,就算真逃了也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那如果我在去埋魂嶺路上就逃了怎麼辦呢?”山梔問道。

冷畫屏搖搖頭:“這個不清楚,自我有記憶以來,還沒見過逃跑的。你若逃了,多半是這裡的村民遭殃吧。”

她說的風輕雲淡,儼然沒把這裡的人當一回事。

其實也正常,要挖自己祖墳的人誰還能有好臉色,雖然她並沒有祖墳,也可能有但她不知道在哪兒。

但人都很看重這些傳統,用這種來威脅確實是很惡劣。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她答應了去當祭品,半路卻跑了,這些村民被波及給殺了,那倒是她的罪過了。

雖然以他們的狀況死是遲早的事,但因為她的原因而提前了,心裡肯定是很愧疚的,畢竟都是人命。

而且…………澹臺寂焚也不能找回記憶了…………

山梔餘光瞟著闔眼假寐的澹臺寂焚,腦子裡彎彎繞繞。

全然忘記了自己能不能逃還是一回事。

山梔灌了一口茶水,坦然道:“冷小姐,這個忙我幫定了,明天我們兩個一道去,無論是你還是另外的姑娘,都只有活著的份。”說著她目光斜了眼澹臺寂焚:“等我大哥屠了那夜拔取了它精元,你們便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這聲大哥叫的澹臺寂焚睜開眼,他直勾勾盯著山梔,冷眸微眯,卻還是沒說什麼。

冷畫屏微微一笑,輕輕頷首:“那小女先在此謝過二位了。”

“哪裡哪裡。”山梔連連擺手,目光落到身旁的老婆婆身上:“不過…………”

冷畫屏疑惑道:“不過什麼?”

山梔答道:“即便殺了那夜拔,你的奶奶已非活人,也是救不回來的。”

冷畫屏瞭然一笑:“這個我知道,冥界只有死人方能入,活人進入不可能安然無恙,屆時奶奶這具身體用不了了,我就與奶奶一起步入輪迴。”

“你的意思是你要自盡。”這樣說可能有點不禮貌,但山梔還是厚著臉皮問了。

哪知冷畫屏堅定的點點頭:“嗯!”

好傢伙,山梔頭頂瞬間飛過幾只澹臺寂焚的小黑鴉形象。

她怎麼覺得有點虧呢?!

既然冷畫屏從始至終都是抱著必死的信念,為何不讓她一試呢!

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

山梔身子一動,身下的竹椅跟著晃動起來,她乾咳了一聲抬起頭,張口欲言,卻被冷畫屏給打斷了。

冷畫屏擔憂的詢問道:“獨陵小姐可是喝茶水太急嗆著了?”

山梔剛想說的話,卡在嘴邊,她還是想讓冷畫屏去。

猶豫了半會兒,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又幹咳了兩聲,輕笑道:“現在沒事了。”

冷畫屏也跟著笑道:“那就好。”說著她站起身來:“二位一路奔波肯定還沒吃飯吧,我去做些來給二位嚐嚐。”

聽到要吃飯,山梔眸光一閃,兩眼放光:“好…………”

好字才出口一半,剩下的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山梔驚恐的捂著自己的嘴巴。

一旁冷淡的聲音卻悠悠響起:“用膳便不用了,給我們找間休息的屋舍即可。”

澹臺寂焚說得淡淡,卻充滿了不容置疑。

冷畫屏看了一眼捂著嘴恨著澹臺寂焚的山梔,恭敬的應了一聲:“好的,二位隨我來。”說著又彎下身在老婆婆身邊輕聲道:“奶奶先等著我,等我安頓好客人再來扶您回去。”

老婆婆木訥的點點頭。

冷畫屏直起身,朝著山梔笑了笑,轉身往側面的一扇小門走去。

澹臺寂焚率先起了身,見山梔還在一旁賴著不動,伸手揪起她的衣領跟到冷畫屏身後,山梔只能被迫跟著他走起來。

山梔憤怒的抬起頭,嘴裡溢滿了對澹臺寂焚的不滿與意見,嘴巴上卻像是被塗了膠水,一句也講不出來。

山梔氣急,卻又無可奈何。

最後只能用腦袋重重的撞在澹臺寂焚的胸膛上。

這一撞倒是把自己給撞疼了。

山梔腦袋一縮,欲哭無淚。

這傢伙是石頭做的嗎?!這麼硬!

既然這樣不行,那就換其他的。

山梔想著,身體開始亂動起來,手也攀上了澹臺寂焚的手臂,騰空懸起來,遠遠看去就像一隻抓著樹幹盪鞦韆的猴子。

澹臺寂焚眼裡不屑一閃而過,任由山梔胡亂動著,揪著後脖頸衣裳的手卻是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