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緊牙關，盡力壓抑住心頭的苦澀感，像是一種無法言語的痛楚，橫衝直撞的侵蝕著自己的內心。

“不是，你好了沒呀？怎麼墨跡這麼長時間？”

玟澤宇一邊整理著手上的東西，一邊轉頭看過去，那人背對著自己肩膀微微顫抖，喉嚨發出哽咽。

“怎麼了。”

玟澤宇聞聲走過去，步子有點虛，他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能讓詡子期哽咽，做兄弟這麼久，這種事情根本沒發生在過年少時他身上，更何況是現在已經十八歲的，成長起來的他。

在他身邊坐下，詡子期眼睛通紅，就連眼白處也泛起了赤色。

“我後悔了……我好後悔……”

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詡子期就把手裡的筆記本塞入懷裡，手不停地揪著頭髮。

玟澤宇很懵，雖然這傢伙行為二臂，但是看這樣子確實應該出了什麼事。

“後悔啥?後悔自己當初沒站在我們這邊?遲了吧?”

玟澤宇嘴上沒留情，詡子期當初確實幹了件畜牲事，但還是給那人順著背。

“遲了……”

詡子期嗓音啞道。

太遲了。

三年的時間，恨意不斷加固。

回家後，他在房間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回a市後每天都是一些沒有用的事，乾脆全都推掉。

肖瑤擔心他這麼久沒吃東西了，本想著進來看看，可奈何房間裡的門被從裡面上了鎖，還敲了下里面沒回應。

詡子期什麼反應也沒做，只是呆呆的，一會望著天花板，一會又望向窗外，心裡很空，眼神更空。

他想到了那封信，那封有著藏起來的秘密的那封信。

一隻腳穿著拖鞋，一隻腳赤裸著，他緩緩一步向書櫃，開啟最底下的那一扇櫃門，裡面有他初中時的課本，隨便抽出一本他快速的翻著頁。

一本接著一本，一直到詡衝回了家，在一本很薄的政治書裡，那封信正好被夾在青春期懵懂的愛意那一章節裡。

同姜素素的那封信一樣，他的這封信其實也早已泛起了黃。

書信的背面是“喜歡你，很喜歡。”

直到現在，他還能感受到當時自己在寫下這六個字的時候，顫抖著的雙手，那衝擊靈魂的感覺，他許久都未體驗得到過了。

他可能永遠都不可能知道自己哭得多失態，雙手捂臉，跪地，失聲，痛哭。

用手輕輕拂去淚水，一片水漬，他不斷用手揪著頭髮，揪到幾處生疼，可那痛楚卻被忽視了。

房門是詡衝蹬開的，天色已暗，屋子裡沒開燈，窗簾也緊拉著，詡子期蹲靠在書櫃旁邊不停重複著揪頭髮的動作。

下意識的，詡衝以為自己的事情被兒子知道了，心裡揪的一緊，可後來轉念一想，他手下人做的那麼幹淨，怎麼可能被發現，況且就算趙柯告訴詡子期，他自己沒有證據，以詡子期的判斷力，絕不會輕易相信。

至少至少他會向自己來求證，而不是像現在這副鬼模樣。

還是肖瑤眼睛比較尖些還從詡子期手中拿走了，那片興致。

兩人湊在一起，看著紙片上的那六個字，不免相向而視，沒有誰比他們兩個更清楚，這紙片上六個字裡的兩位主人公都是誰。

肖瑤還是心疼兒子的。

那年兩家取消親事，自己是極力反對的，可是詡衝一意孤行，自己也奈何不了，只能順了他的意。

“爸，我後悔了。”

詡子期眼睛通紅，抬眼望向自己，那眼裡是少有的懇求，詡衝不免有些動容，誰叫年少時不會遇到一個令自己心動的女孩呢。

姜素素自己看著長大的，其中也不乏他滲透的教育，這孩子有些許較真，性子也敢，敢愛敢恨，趙靜姜群把她寵得無微不至，況且和自己兒子還是從小玩到大的，互知啊。

要是一切能重來就好了，那時的自己也不會知道，車裡面坐著的人是他們。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不僅詡子期後悔了，他自己也狠這老天弄人。

“遲了。”

他淡淡掃了一眼詡子期，卻有種逼人的壓迫感。

看人沒什麼事，就是需要時間冷靜，詡衝出了房間，肖瑤在後面輕輕帶上了門。

門關上的最後一瞬間，她看到的是在床上身體顫抖的詡子期。

“十八年了，第一次看見他這麼哭。”

詡衝有些恨鐵不成鋼，可到底還是自己兒子，讓肖瑤最近多操點心，找人做點好吃的。

女人沒說話，只是紅了眼睛。

……

文若許最終還是在文擇的堅持之下繼續去了A市讀高中，很巧的是他和詡子期的學校剛好面對面。

就是這麼巧，兩年多的時間裡，倆人愣是一次見面都沒打到過。

可能老天爺都知道，文若許對詡子期有多大仇意，唯恐見面自己控制不住。

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詡子期雖說是走讀回家，但高中課程緊，幾乎每天十點多才能回家，吃飯洗漱完後，複習回功課也該睡覺了，和詡衝沒幾句話說的上。

和住校差不多。

兩年期間，他每次想著去霧都看看，每次都能被詡衝抓個現行，他懷疑自己又一次被監視了，就想上次在義大利那樣。

沒了其他心思，他的成績可謂是優秀到恐怖的境界。

然而，沒人為他感到開心，只覺得太癲狂了。

每天除了校內的學習任務之外，他還要給自己佈置額外任務，每天三套卷子是必不可少的。

因為在國外三年多，十八歲的他才上高一。

他知道，只有這樣，自己才有機會在高三時去做霧都的交換生。

才有機會見到她，重新回到她的視線。

就這樣，自己才有機會徹底離開他。

“哥，那邊還好吧。”

文若許是很少用這種算得上是禮貌詢問的語氣和文擇講話了，可能是因為對當時文澤拋下當初那個自己還小的自己的怨氣吧，不在a市這麼多年以來，自從文澤離開了他後，便很少再與他聯絡了。

他對自己的哥哥雖說埋怨，但更多的也是尊敬。

“你這丫頭挺厲害的哈，我就借給他20多個人和我文擇這一個名聲，兩年多的時間，丫頭混挺好的。”

自己曾經也這樣誇讚過姜素素本人，而她只是微微一笑，紅唇勾起，眸子忽明忽暗道：“哪裡哪裡，文擇哥這名聲在整個霧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我有了您這暱稱，哪怕是一人不給，我也能吃香喝辣。”

姜素素對語言的藝術掌握，可謂是用到了精通，尤其是對文擇，怎麼說話讓人開心，自己就怎麼樣的來。

能到現在整個霧都黑白兩道都知道姜素素這個名字的地步，確實是她有能力。

為了不重蹈覆轍，姜素素去了高中就沒給主動給過人笑臉，加上自己身高在女生裡面算是高的，也不怎麼愛講話，有人來找事能動手絕不動嘴。

文擇給自己這二十多個人算得上是精心挑選了，要名聲有名生，要手段有手段。

更何況自己有文擇這個招牌，在霧都，文擇黑白兩道都沾染著些，懂點事的都知道給他三分薄面。

她這兩年在高中惹的事可不少，大大小小，光趙柯被叫來學校這檔子事就不少五次。

本來還會有更多次的，但奈何他是學校最大股東，一來二次學校也不好意思了，趙柯也是個牛人，肚子裡的那顆心啊只往姜素素這邊偏，倘若姜素素解決不了的，他出手定能擺平。

有這麼兩位的後推，姜素素想不出名都難。

說實話，沒有兩年姜素素就在高中混得風生水起，趙柯期間不間斷地自己聘請高階補習教師，況且姜素素自己也知道學習的重要性，對其也是比較上心的，所以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也是礙於這個原因，在學校沒人敢拿她姜素素怎麼樣，即使是林其言 。

姜素素雖說是混了點，但絕不是藉著勢頭就往上爬的那種人，一般是不會主動給別人找事的，除非有外班，高年級，亦或者是其他學校的人給自己找麻煩，那就只好禮尚往來了。

濱江一姐的名號也就是這麼來的。

八月霧都熱得狗都不願意出門，屋外蟬鳴不絕於耳，令人厭煩。

姜素素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粉色吊帶，淺藍牛仔褲都是雜牌，她把弄著頭髮，和剛來霧都的時候一樣，烏髮及腰，大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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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啊，過一年你就成人了，到時候FGY就是你的了，有時間來舅舅這邊看看。”

兩年多了，趙柯因為一直追查當年的事情倦了不少，身邊唯一的親人就剩下自己和趙靜了，可現在趙靜還是沒有醒過來，希望只能寄託在自己這裡。

他的心思，自己都懂。

“好，高三了，我會收斂點的，舅舅放心。”

身邊傳來震動，接起電話後她眉頭一皺，看了趙柯一眼，表情些許不自然。

“去吧，小心，多帶人。”

姜素素在霧都的事，趙柯瞭如指掌，只是不願意過多幹涉，她只是想有能力自己保護自己。

起身，她抬手取走包。

“還有!”

姜素素轉身，以為趙柯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眉尾挑起。

“嗯？”

一瞬間她這模樣像極了趙靜年輕時。

“文——文若許高三會轉過來。”

一瞬間的衝擊，讓他講話開始口吃。

“好。”

眼下的眸子暗淡了些。

龍騰網咖現在圍著一群人，從外面看上去就是烏壓壓的一片。

姜素素推開玻璃門，進去後靠在門上，雙手抱胸，看著眼前這些人煙霧繚繞，嘴裡說著難以入耳的話，勾唇道。

“這麼大陣場，怎麼還排到我地盤來了。”

裡面的人這次轉身回頭看向自己。

視野清晰了，被人群圍著人是天祿和安願，看那樣子像是傷的很重。

“姜姐，安願被她男朋友真實了。”天祿急忙起身想過去 ，無奈劉洋按住了她的肩。

“對啊 就是我，怎麼，我說了分手，是她死皮賴臉纏著我，現在鬧成這個樣子也是她活該。”

說著，還蹲下身，捏起另一個女孩的下巴，姜素素看清那張臉上全是傷。

從始至終安願一句話都沒說，一直忍著。

“安願，你別怕，姜姐來了，剛剛我給打的電話，放心，沒事。”

天祿不停安慰著女孩，幫她順著背。

姜素素悠哉悠哉走到劉洋前，沒什麼表情，更沒什麼語調。

“放人，然後，滾。”

看著姜素素不停彈著手上的皮筋，劉洋嘿嘿一笑，起身起了歪心思。

“放她，可以，只要……”

說著就把手搭在面前人身上，往下開始摩挲，身旁的開始起鬨，蓋住了天祿的制止聲。

姜素素抬眼妖妖地笑，綁上皮筋，然後問道“知道泰拳嗎。”

一邊向後退著，還不忘道“今天讓你見識見識。”

還沒反應過來 ，劉洋就被湧來的拳風逼到流鼻血。

緊接著就是一拳直擊面中，這一拳太有力 ，劉洋有點站不住腳跟，還想著讓弟兄們上 ，無奈對面人攻勢太強，根本沒人敢上。

接機，姜素素雙手按住他肩膀，膝蓋猛擊腹部，一次比一次用力，嘴裡不停咒罵，她在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三，四……”

直到第六下，她才停下來，不然會要命。

期間劉洋的一顆牙從嘴裡飛出 沾著血，打到了一旁看熱鬧的小眼鏡的眼鏡上，鏡片裂開道痕 。

太狠了。

果然顏色越粉，打架越狠。

劉洋被扔在一旁，少了三顆牙，喉嚨裡咯吱咯吱發不出聲音，可即使人都成了這個樣子還往自己這邊爬。

劉洋伸出手，喉嚨裡咯吱作響。

“懂事哈。”姜素素微微一笑，從包裡那處一沓錢，摔在地上，跨過地上的人，往裡走去。

她一向行事風格都是這樣，給錢平事，天祿曾說過這樣吃虧，可錢這東西，她多的是。

“這次看清了吧。”

姜素素扶著安願坐在遊戲椅上，語重心長道。

……

女孩也是被嚇傻了，盯著自己遲遲說不出來話。

“怎麼，打了一架 ，認不出我了。”

姜素素輕笑一聲，捏了捏安願小拇指，做以安慰，女孩有點痛，但沒說什麼，自打認識一來，姜素素每次安慰自己時，就喜歡捏人小拇指。

“我喜歡他，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劉洋剛剛被揍時 ，她看著揪心，但她深知，從今以後自己再也不會為他打抱不平了。

“你說說你，能力這麼強，整個濱江除了我就是你安願最有聲望，長得還這麼漂亮 ，談了個戀愛，把自己談成什麼樣了。”

整個濱江，安願的手段是人盡皆知，自己收下的人也是任她調動 ，要不是對劉洋還心存僥倖怎麼可能會落到今天這麼個狼狽模樣。

“所以說哈，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姐，你就沒談過了戀愛什麼的。”

安願小聲打探，娃娃眼裡滿是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