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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章三十

朕好想輾轉反側,但楚雁丘躺下後就沒動過,也不知是不是睡熟了。

朕怕擾了他,沒敢亂動,忍了又忍,最後悄悄踢了一角被,探出一隻金貴的龍腳丫,偷偷撥弄帷帳垂下來的流蘇,散熱氣又解悶。

楚雁丘這個時候翻身了!

朕連忙閉上眼睛,僵著裝睡。

若要讓他發現朕還醒著,沒準兒要追問,但朕還沒想好藉口呢。

對面安靜良久,久到朕懷疑他其實已經睡熟了,正猶豫要不要偷眼看看時,他極輕極輕的坐起身,探身握著朕足底,小心翼翼放回到錦被下,又重新掖了被角,才又躺下。

他掌心好涼。

朕綣了綣腳,楚雁丘掌心冰冷的觸感彷彿還貼在足底。

今夜春寒,朕回來洗過澡,他卻還披掛著一身寒氣,大約怨朕瞞他,心裡也不痛快,才這樣的吧。

朕悄悄拱過去,猶豫著怎麼開口,楚雁丘卻先將朕攬進懷裡,一手壓在朕腦後,將朕埋進他懷裡,輕輕拍了拍。

他……不生氣了?

朕想抬頭看看他臉色,但他抱得太緊,朕掙不動,也不想掙。

算了,天大地大,睡覺最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

楚雁丘感覺懷中人呼吸終於平緩,自已緩緩吐出一口氣,細細凝視這沒良心的小皇帝。

白嫩金貴的臉蛋睡得紅撲撲的,精巧的鼻尖貼在他侍衛服,像一隻又乖又軟的小貓崽,只知道一個勁兒往主人懷裡拱。

楚雁丘卻知道,這隻小貓崽,是半分良心都沒有的。

楚家上下一百零八口的命,趙欽混不在意,楚雁丘這顆捨生忘死的忠心,趙欽隨手拋卻。

在他與武大力之間,趙欽永遠選擇武大力。

他早就知道的。

他還是控制不了傷心。

*

朕睡得太舒服,忘記思考怎麼幫武大力圓謊了。

早膳用得很尷尬,朕心虛,一直躲著和楚雁丘有眼神接觸,好在楚雁丘似乎也忘了昨日未盡的疑問,只安靜進膳。

他今天沒穿硃紅色官服,還是那身侍衛打扮。

朕問:“今天休沐嗎?”能在宮裡陪朕玩嗎?

楚雁丘道:“陛下忘了,除了‘餓死鬼’,還有三隻孤魂野鬼沒抓住,臣今日打算在宮中探查。”

朕一聽他說抓孤魂野鬼,就想到武大力,更心虛了,只敷衍道:“好極好極。”更不敢提讓他陪朕玩。

楚雁丘卻道:“陛下不來嗎?”

朕驚訝:“朕也可以來?”

楚雁丘笑得寡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可以去您想去的任何地方。”

朕覺得他在陰陽怪氣,但朕沒有證據。

*

那宮道灑掃的小內侍沒有撒謊。

宮道上果然有兩道平行水痕,只是極細,也虧得那灑掃的小內侍心細,才能留意到。

朕走到兩條水痕正中,來回走了走,伸開雙臂,開合尋找角度。

朕道:“你看這寬度,這像不像是一個人提著什麼東西?”

楚雁丘立刻道:“水桶。”

朕與他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楚雁丘轉身離開,朕等在一旁,灑掃的小內侍不敢多說話,只安靜立在一旁。

不多時,一陣風吹過。

灑掃的小內侍被飄起的額髮迷眼,用手背拭淨了淚,眨眼看向地面,驚恐道:“陛陛下!您看那地上的水痕又寬了!那水鬼又來了!”

果然是這樣。

朕沒有猜錯,所謂水鬼留痕,不過是有極善輕功或奔跑之人,提著水桶高速而行,水滴自桶上滑落,因為速度極快,在地面留下連續的細細水線。

看來楚雁丘說得不錯,果然有人在裝神弄鬼。

*

水痕消失在一處宮巷轉角。

那宮巷盡頭只有一座冷僻宮殿,門上掛的匾,第一個字被蛛網落葉覆蓋,只能依稀辨出後面“寒宮”二字

楚雁丘回想起他幼時入宮,彷彿闖入天上人間,如今他歷經生死、人世滄桑,再見宮室都衰落,心中感慨。

他不禁唏噓:“宮中竟然有如此衰落殿宇。”

朕第一次來到此地,也覺不妥,附聲道:“是啊是啊,宮人疏懶懈怠,竟使宮室荒廢破敗至此,真是叫人宮寒。一會兒看到管事的宮人,朕一定狠狠踢他們屁股。”

楚雁丘掃了朕一眼,英俊的木頭臉上沒什麼神色,朕偏偏就看出他心中不悅。

又怎麼了?

朕還在感嘆真是侍衛心海底針,楚雁丘卻已經拋下了那點兒女情長釀出酸意,察覺到可疑之處。

楚雁丘道:“陛下,您看。”

朕順著楚雁丘的手指看過去,宮門上覆滿塵埃,銅獸首門環上卻有一處極淺極窄的半弧光亮。

那半弧光亮處靠近銅環底部,原本因為弧度,塵埃就比別處小些,若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楚雁丘伸出手比對,那弧度比他拇指窄些,朕也學著伸手,弧度大小卻剛好。

朕道:“看來這位水鬼手掌不大,很可能是身量中等、體態纖細的少年人。”

楚雁丘道:“小內侍或者宮女。”

朕覺得心有靈犀,笑著點頭。

楚雁丘抬臂將朕攏到身後,單手推開塵封的宮門。

那看起來多年未曾開啟的宮門,竟然悄無聲息的滑開了。

朕的心怦怦直跳。

宮門後,庭院纖塵不染,兩池蓮花水澈花嬌,綠蓬蓬蓮葉下躲著幾尾紅鯉,生機湛然。

偏偏蓮池後的宮室殘敗,一側房頂塌落,廊柱朱漆剝離,門窗上糊著的細絹,已在晴陽陰雨中盡數朽爛,雕花窗稜間蛛網層層疊疊,看不到室內光景。

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