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蓮被苑淑芳的一番高論，哄得心花怒放，也就將兒子出生的異常，不再放在心上，反而認為是一種好事了，將剛才的恐懼不安，拋到九霄雲外。

馬蓮心思活絡了，神采也恢復了不少，立即對苑淑芳說：“媽，讓我抱抱兒子吧？”

苑淑芳哈哈笑：“光顧著說話，忘了你這位媽媽，要看自已兒子！”苑淑芳說完，低頭看懷裡的孫子，竟然睡著了。

苑淑芳將孫子小心翼翼地遞給馬蓮。

馬蓮在產床上側身接過方巾包裹的兒子，端到眼前一看，心裡涼了大半截，疑惑地問苑淑芳：“媽，是不是搞錯了，這是我兒子嗎？”

苑淑芳說：“不會錯的！我寸步沒離開產房，我的孫子，我能搞錯嗎？”

“媽，你看，他既不像鵬宇，也不像我！怎這麼醜啊？醜死了！”

馬蓮說到柳鵬宇，苑淑芳心裡又發酸。兒子死了，孫子是唯一希望，別說黑一點、面板差一點，眼角有胎記，就是長成猢猻樣子，她也會接受！

“蓮兒，小孩長大十八變，現在說醜，還早著呢！”苑淑芳安慰。

“嬰兒時候，這胎記就這麼大，長大還指不定什麼樣子！”馬蓮嘟嘟囔囔，不過，畢竟是自已兒子，古人說，母不嫌子醜，自已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哪有不喜歡的道理？她這樣說，是想先入為主，看看婆婆苑淑芳的反應，苑淑芳極力為兒子辯解，說明苑淑芳沒有一點看不起孫子的意思，馬蓮心裡樂開了花兒。

她第一次做母親，兒子活生生在眼前，哪有不高興的道理，她揚頭對苑淑芳說：“媽，你看他睡得多香？”

“他現在睡了，醒來就要吃了！你有奶漲的感覺嗎？”

馬蓮說：“好像沒有感覺，媽，我們是不是轉移到病房去？曹芬帶了奶粉在病房內。”

苑淑芳說：“再等幾分鐘吧！我有件事要對你說。”

苑淑芳想到兒子柳鵬宇死了，兒媳還不知道，剛才馬蓮臨產，不便對她說，怕影響她分娩，如今她生完了孩子，而且是兒子，她心情高興。此時說出來，可能少一點悲痛。

馬蓮作為妻子，不知道丈夫逝世，不妥當！再說丈夫的喪事，作為妻子，也要去張羅。雖然猝然獲悉丈夫去世，打擊將非常巨大，可終究要過這一關的呀。晚知道不如早知道！只是，怎麼說出口？苑淑芳醞釀著。

“媽，有什麼事啊？”

苑淑芳強吞了一口氣，順勢坐在產床旁邊的凳子上，對著馬蓮慎重說：“蓮兒，我看我們先給孫子取個名字吧？”

“名字還是等鵬宇回來再取吧？”馬蓮絲毫沒意識到危機。

“即使鵬宇…鵬宇回來，也會徵求我的意見！其實，孫子的名字，我早已經想好了！”

此前，苑淑芳哪裡想好了孫子名字？孫子的名字，當然是由兒子柳鵬宇來取名更合適，可是兒子死了，兒媳還不知道，自已想要將兒子的死訊告訴兒媳，只有這樣信口胡謅著。

“媽早想好了？叫什麼？”

“叫柳馬苑！”

“柳馬苑？”

“對，就叫柳馬苑。柳家子孫姓柳，這事天經地義。你姓馬，我姓苑。我們三家合在一起，就是柳馬苑，很有意義！”苑淑芳對自已臨時起意取的名字很滿意。

“柳馬苑…柳馬苑？名字是很有意義，可也太土冒了，媽，是不是等鵬宇回來再定？”馬蓮將“柳馬苑”的名字唸叨了幾遍，還是有點不樂意！

“蓮兒，不等了…不等了！鵬宇他回不來了…回不來了！”苑淑芳突然淚流滿面，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媽，您說什麼？什麼鵬宇回不來？我怎麼聽不懂啊？”馬蓮將鳳眼睜得老大，見苑淑芳無端哭泣，有點慌神。

“鵬宇…鵬宇他，中午心肌梗塞走了…走了…”苑淑芳掩面嚎啕大哭。

“走了？去哪啦？媽不是說鵬宇出國了嗎？”馬蓮愈加恐懼，她雖然明白了苑淑芳的意思，可是她根本不相信！

苑淑芳的腦海，完全回到了銅春市人民醫院柳鵬宇死亡的場景，馬蓮的問話，她哪裡聽得清楚？只是放聲大哭，哭得肝腸寸斷，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昏天黑地！

苑淑芳越哭馬蓮的心越往下沉，抱著孩子的手顫抖不已，想竭力控制，終於繃不住，也放聲號哭起來。馬蓮一哭，和苑淑芳的哭聲混在一起，將睡著的嬰兒小柳馬苑吵醒了，柳馬苑也跟著“阿啊阿啊”的哭起來！三人對我哭聲此起彼伏，像是亂奏了的樂曲！

“苑總，你們怎麼了？”不知何時劉副院長又出現在產房，她是被三人的哭聲引來的。

苑淑芳和馬蓮沒來得及回話，劉副院長已走到產床邊，她起初以為是嬰兒出事了，等她看到馬蓮懷裡的小柳馬苑嗷嗷待哺的樣子，放下心來，又說：“嬰兒餓了，想吃奶了呢！你們哭什麼？”

“哦，沒事…沒事！”苑淑芳聽到劉副院長的聲音，慌忙揩了眼淚，從凳上起身，對劉副院長說。

“沒事就好！”劉副院長看出她們有事，也不說破，叉開話題說：“產婦有奶嗎？”

苑淑芳撥了撥馬蓮的肩膀，馬蓮會意，也暫時止住哭聲，哽咽說：“我沒有奶漲的感覺！”

“帶奶粉了嗎？”劉副院長又問。

“帶了…在病房了！”馬蓮嘶啞的聲音，低得幾乎讓人聽不真切！

“劉副院長，我們馬上去病房給嬰兒泡奶粉！”苑淑芳恢復了一絲神態。

“好的，孕婦剛才難產，生孩子花費了很大體力，身子很虛，要注意保養啊！”劉副院長話中有話地說。

苑淑芳明白劉副院長的好意，提醒不要讓馬蓮太傷心，免得雪上加霜。可丈夫死了，怎能瞞著妻子？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苑淑芳感到產房門口，喚門口等候的保姆曹芬進來，攙扶著馬蓮，下了病床，她則抱著小柳馬苑，出了產房。

兩人在病房，等曹芬泡了奶粉，餵了孩子，馬蓮急著知道柳鵬宇的情況，苑淑芳又哭著低聲將經過說了，兩人哭一會說一會，說一會哭一會，病房的其他產婦和親屬，見他們婆媳哭得絲絲涼涼，都莫名其妙，也不好問！

第二天，馬蓮堅持要出院，柳鵬宇是銅春市著名企業家，劉副院長已知道柳家出了大事，加上馬蓮自然生產，恢復較快，也就同意了。

七天後，柳鵬宇的喪事也完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