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平常的求婚。
徐朝曦想了想,說:“你還沒見過我爸媽。”
她其實是不知道說什麼了。
能夠與他平常地坐在一起吃頓飯,平常地說起這些事,她有種安詳、溫馨的感覺,這幾年來,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惴惴不安,在此刻都已消失不見,不曾想,她漫長的無所皈依感,只是因為,再也見不到他。
周辭巽說:“我隨時可以和伯父伯母見面,至於我爸媽,你以前見過的,他們性格很好,我媽過一陣子,正好要過來看我,你們到時候可以敘敘舊。”
隨後,他鄭重其事地說道:“徐小姐,請你,與我結婚。”
她輕輕笑了起來,將手遞給他。
平平無奇的午餐中,周辭巽給她戴上了鑽戒。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戒指,說:“其實我都沒有想好,我不知道以後的生活要怎麼樣,孩子什麼的,更是完全沒有考慮過,但我想,我很喜歡你送我東西,我也很喜歡,很喜歡你。”
他摩挲著她的手指,似是在端詳什麼。
戒指的尺寸正好,與他計算的無二。
他語氣平淡,“聘禮,婚禮,七七八八,那些細枝末節,你有的是時間考慮。”
反正,都由她做主,他會無條件站在她這邊。
她應著,說道:“是的,我其實,永遠都可以考慮。”
活在當下,而不是去想,以後是否會後悔。
要緊的不是她的懦弱,是她其實,很早很早,就都可以“沒關係”。
侍應生將他們點好的餐端了上來。
徐朝曦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是封承鈞打來的電話。
她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無奈地接起。
封承鈞快哭了,他表示自已費勁地做了一個支點專案PPT,苦不堪言工作的他,卻沒有人可以傾訴,他好想念遲覓,好想念她結實的臂膀,不像集團裡這些人,只會對他說漂亮話,背地裡又陰陽怪氣他是個靠爹靠爺爺的廢物。
聽到他聲音哽咽,徐朝曦很意外。
“你不會是哭了吧,承鈞?”
他勉為其難恢復了一些理智,問道:“曦曦姐,你在哪裡啊?”
她回道:“我在吃飯呢……”
他說:“我要來找你。”
她有些無言,“呃……”
封承鈞說:“我要找你,我要找遲覓,我要小叔回來……”
說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徐朝曦覺得他崩潰可能是一種常態,主要,或許還是讓遲覓他們回來。
她放下手機,開始吃午餐。
周辭巽開始意有所指地說一些看起來不鹹不淡的話,“你和他認識很久了啊?”
她點頭,“算是吧,挺熟的。”
他語氣中帶著一點酸味,“他長相不錯,還有錢,是吧?”
她淺淺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因為吃醋,老欺負人家?”
他好像是在思索,是不是這麼一回事,“嗯?那或許只能說,他太容易被欺負。”
她說:“承鈞他單純老實,出身富貴,但也沒太多的紈絝子弟壞毛病,你別再欺負他了,我也只是把他當作弟弟而已。”
封承鈞不怎麼和那些家裡非富即貴的二世祖們一起玩,從小到大就是如此,吃喝玩樂這方面,他好像沒那麼熱衷,最多的娛樂活動貌似是打遊戲?聽說他打遊戲還經常被網友騙錢來著。
除此之外,她也不瞭解了。
“而且,覓覓和他更熟,她算是個愛護短的人,你這麼整他,覓覓回來之後,可不會善罷甘休。”徐朝曦補充說道。
他笑道:“不是弟弟,就是覓覓,小曦,你真是好傷我的心。”
一本正經地說一些無理取鬧的話。
“你有點不講道理了。”她覺得好笑又無奈,“其實你知道的,我和別人,沒那麼複雜的關係。”
他略帶自嘲地笑,“怎麼辦呢,控制不住自已的小心眼。”
徐朝曦沒理會他。
周辭巽突兀地問道:“我和你那個覓覓掉河裡,你先救誰呢?”
她被這種問題驚訝到了。
他是三歲小孩嗎?
問她這種問題?
真是有夠幼稚的周先生。
徐朝曦喝了一口起泡酒,隨即說道:“我誰也不救,我看你淹死。”
他問:“連你的覓覓也不救嗎?”
她笑著說:“我猜,她老公不會給我這個機會,至於你嘛,你作惡多端,自求多福比較合適,以你現在這三歲的智商,再進點水,以毒攻毒說不定還能恢復恢復。”
他默默看著她吃飯,似乎比起照顧自已的胃,他更願意,先照顧自已的眼,那顆鑽石,在她手上,格外適配。
一頓平常的午餐結束。
他們尚未來得及離開餐廳,風風火火的封承鈞便趕了過來。
封承鈞發現周辭巽也在,詫異了片刻。
可事已至此,他總不能剛來就落荒而逃。
勉強回過神來後,封承鈞草草地打了一聲招呼,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坐在了徐朝曦身邊,可憐巴巴的。
他迫切地需要徐朝曦給遲覓打電話。
周辭巽抬頭看著這位封家的小少爺,很快便從他倉皇無措的神情與醒目的黑眼圈中,發現了很多,或許難以察覺的東西。
他與徐朝曦之間的關係,白得像紙。
無關任何親密的關係,他們甚至連朋友,或許都只能算極其普通的那一類。不過,這位封少爺,貌似有點精神失常了。
好像,自已也沒把他怎麼樣,他這麼頂不住壓力嗎?
封承鈞對徐朝曦說完話,拿起桌上的一杯水,猛地灌入自已口中。
他精神緊繃,又看向周辭巽,“再次說聲對不起,打擾周先生您吃飯了!我現在有一些要緊事要處理。”
周辭巽:“……”
徐朝曦拿封承鈞沒辦法,只好用自已的手機,撥通了熟悉的電話。
意料之中的,遲覓接了她的電話。
而精神狀態不太尋常的封承鈞,折騰半天,只是要她幫忙看看他做的PPT。
周辭巽承認,自已的小心眼,有些太過幼稚。
當他與徐朝曦走出餐廳時,司機已等候在一旁。
夏日的熱浪襲來,他望了望藍天白雲,少有地覺得天空的顏色,那麼好看。他忽然問:“小曦,你看今天的天氣怎麼樣?”
她順著他的視線望了一眼,“挺好的。”
和往常一樣,這座城市,始終有其該有的顏色。
春夏秋冬,接著下一個春夏秋冬。
時間,流逝起來,竟讓人完全沒法反應。
她回想起這漫長,卻有倏忽眨眼般的時間,一時有些惆悵。
他驀地說道:“豔陽高照,良辰吉日,我們應該去領證。”
她微微怔了怔,看向他,“之前不是說,我有的是時間考慮嗎?”
他輕笑起來,說:“我這不是在讓你考慮,是現在去,立刻去,馬上去,或者半個小時之後去了嗎?”
她無言以對。
他頗為正經地說:“我算了算,今天領證,百年好合。”
面對貪戀這個邪惡的神明的誘惑,再多的愛,也會讓他變得言不由衷。
她無奈地笑了,以一貫的溫和,面對他的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