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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堂前飛燕-肆

三十九年前,李格從屋內走出,突然見到一位女子站在院牆上捕鳥,這女子正是林琳。林琳撲了一個空,駐燕飛走,自已摔下了院牆。李格連忙趕去攙扶,自此二人結識。

林琳每日坐在院牆上看著李格,李格坐在椅子上看向林琳。李格在離開金州前愛上了林琳,同樣這份愛也存在於林琳心裡。林琳沒有想過欺騙,她將自已的身份告知了李格。

李格聽後感到驚訝,林琳便是飛燕,飛燕便是埋葬的家燕。

同一天,龍庭的旨意也到了,這給了李格一個離開飛燕的理由。在最後的七天裡,李格和飛燕如同夫妻一般。二人心中明白,這一生已經註定了不能相守,做這七天夫妻,已經是最大的奢望。

阿果聽林琳講述了他們的事情,問道:“你愛他嗎?”

林琳思量了片刻,回答道:“我不知道。也許正是有些無法更改的事實,註定了不能相守,才覺的珍惜,但這更像是一種錯覺。”

阿果繼續問道:“後來呢,你去找過他嗎?他又回來看過你嗎?”

林琳言道:“我在這座宅子裡等了很久,每天在渴望中度過,還是沒有等到他回來。終於有一天,我忍受不下去了,我想我可以主動一些,去找他。我離開了這座宅子,又離開了這座城,才發現我哪裡也去不了,什麼事情也做不到。”

林琳落下了眼淚,是在為自已而流,當無能為力的時候才發現自已是多麼的可悲。

林琳繼續言道:“我回到了這座城裡,只能留在這座宅子裡,再一次回到了渴望的世界裡。在我想來,他在那一座城裡,一定和我一樣忍受同樣的痛苦。”

阿果回問道:“這份痛苦,值得嗎?”

林琳答道:“當然不值。因為這份痛苦沒有終止,更沒有轉機,同樣也沒有結果。”

阿果問道:“你心裡知道這樣,為什麼還要選擇這樣?”

林琳思量了片刻,言道:“只有這樣,我才能感覺到我存在過,很真實的存在。”

阿果繼續問道:“每個人都很像,心裡非常的清楚,非常的明白,卻要重複著同樣的經歷,活在同樣渴望的世界裡。你不覺的你想要的那種真實,非常可悲嗎?”

林琳回答道:“我在這裡獨自生活了許多年,當我習慣了自已的生活後,才發現這是我最可悲的事情。我仍然待在原地,有些事情無法忘記,越是想要忘記,就越發現無可替代。有一天我在想,如果當他離開了這個世界,我會怎麼樣?沒有了惦念的人,我的生活會不會改變一些?很明顯,一樣一團糟。這世上沒有什麼痴男怨女,只是他們在跟自已的慾望較勁。你不覺的這些和慾望較勁的人,才是可悲嗎?”

阿果回答道:“怎麼能贏得了慾望,滿足了一個慾望,緊接著又有了另一個慾望,可悲的是最後控不住慾望。”

阿果繼續問道:“那現在骨灰還要交於你嗎?”

林琳言道:“埋在這裡吧。”

阿果前往房內,在李格牌位前點了三支香,帶著骨灰罈子回到了院子內。林琳指著院牆下面言道:“就埋在這裡吧。這面牆的對面埋著飛燕。”

阿果按照林琳的吩咐埋下了李格的骨灰。

林琳言道:“李格七年鬱鬱而終,心結不在於飛燕,而是一個人渴望找到一個彼此真正瞭解彼此的另一個人。這個人,太過於珍貴了。看著面前的這堵牆,這一刻我才明白。飛燕自認為找到了李格,李格也誤認為找到了飛燕。”

阿果問道:“你之後會怎麼辦?”

林琳思量片刻言道:“離開金州。在赴黃泉之前,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多去幾個地方。只要離開這裡,去哪都行。當年李格沒有帶我去幽州,那我就去幽州看看吧。”

阿果言道:“我在幽州長大,那裡沒有外面說的那樣,幽州侯對我很好。我可以做你的嚮導。”

林琳言道:“不用了。你的路還很長,沒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喜歡的人,記得不要打擾她。我走了,珍重。”

阿果繼續問道:“你後悔嗎?”

林琳搖頭不語。

林琳身影漸漸消失,阿果一人回到了屋子裡,衝了一杯茉莉,坐回到了屋簷下。

次日清晨,阿果揹著包裹走出了李宅,將李宅上了門鎖後,前往金闕閣方向。

阿果向金泉辭行,不料金泉一早就去山中寺廟請願。金滿兒做了飯菜招待阿果,問道:“你準備回幽州了?”

阿果言道:“不回了。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增廣見聞。”

金滿兒言道:“這樣也好。只是這路上怕是會寂寞的很。”

阿果言道:“我的路還長著呢。”

金滿兒言道:“祝你成功。”

阿果將李宅的鑰匙交給了金滿兒,言道:“李宅多年無人居住,少了生氣,想請你代為租賃他人。”

金滿兒言道:“其實家父很早就有這想法。我會幫你辦的。”

阿果問道:“對了,前些日子,我在後廚見到一種果子,從未見過,那是什麼?”

金滿兒回道:“那是瓊脂果。”

阿果再問道:“瓊脂果是什麼?”

金滿兒回答道:“你不是要去遊歷增廣見聞嗎?會有一天你會自已知道的。我去幫你備些點心,路上食用。”

金滿兒回了廚房。阿果獨自食用飯菜,抬頭看到了李格留下的詩作,一時來興就去櫃上取了筆墨,在這牆上也留下了一首以證遠行。

寫道:

銀燈映下鬼母感,老猿瘦蛟論誰膽。

芒鞋斗笠今安在,昨夜是暖還是寒?

又有小字:龍庭七十六年至金州書 南烏

阿果一名是家中乳名,本名南烏。阿果寫完後,便帶著包裹離開了金闕閣。待至金滿兒備了點心來時,阿果已經離去。

阿果出了金州城,行至數步,回身望向城門屋簷,簷上的燕子已經不見了。阿果獨自上路,要去哪裡他自已也不知道,正如飛燕所說,去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一個方向。

此時此刻,起風了,風吹向了西方,阿果突然有了方向。往西走,阿果的心裡是這樣想的,於是走向了西方。

數月後,即龍庭七十六年八月十五日,金滿兒將李宅租賃了出去。新搬來的人家姓何,搬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李府的牌匾換成了何府。這一日,何家小童在屋簷下玩耍,見一隻幼燕飛進了燕巢。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