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帶你熟悉一下書院，順便去見過各位先生。學過基礎後，選擇一個你喜歡的方向開始修行即可。”

胤昭點點頭，以示回應。

進門之後，胤昭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每一棟小樓均為竹木茅頂房，學生均穿著白色布衫，只不過先生們的頭上繫有亮紅色髮帶，以示區別。

所有人都不疾不徐的穿梭在院子裡，遇見先生雙手交疊於胸前一掌處行禮，先生亦會頷首回禮。

胤昭跟著哥哥去過幾次書堂，可跟書院比起來，完全不同。

“書院現有九名先生，各司其職。有幾位在朝中也擔任了別的官職，不常在書院。大先生在觀文閣任教，這是中原最大的藏書樓，從歷史古籍到武林秘籍因有盡有。若這裡找不到你想看的書，可以去找大先生，他會幫你尋。”方瑜推門而入，“這位是大先生，也是我的親三哥。”

“這不是…”方瑾看著眼前人面熟，扇子抵在嘴邊勾起邪魅一笑。方瑜沒理會方瑾，伸手推開他三哥，徑直朝前走去。

“這裡一共六層，書籍按照難易程度排放，越往上越難學。”

方瑜僅僅是帶她在觀文閣一樓轉了一圈，就讓胤昭深切的見識到，這裡為什麼可以成為中原最大的藏書樓。

這裡雖然面積不大，每一個書櫥都是頂到了天花板上，上面的書籍從書簡到書冊各式各樣。有學生看到磨損的書籍，會拿到一旁修復。

在書樓裡學生不少，可是大家都默契的小聲說話，怕打擾到別人。

不愧是中原第一學府。

“讓三先生親自接待的學生，不引薦一下？”方瑾突然湊上前來，一手搭在方瑜的肩上，一手拿扇抵唇，眯起一雙狐狸似的眼睛瞧著胤昭。

“司馬家大小姐，司馬胤昭。”方瑜無奈介紹道。

“見過大先生。”

“司馬大小姐年方几何，可有婚配？”

“小女…十七…沒有婚配…”

“那可有婚約？”

“…沒有…”

“可有喜歡的郎君？”

“…也沒有…”胤昭在方瑾的詢問下，回答的聲音越來越小。

“正好，我有個弟弟和大小姐年齡相仿，也未婚配…”

“三哥…！”方瑜終於出聲打斷，將他三哥推遠一些，“哪有上來就問女學生有沒有婚配的？”

“這就開始護短了？”方瑾抿唇微笑。方瑜賞了他一個白眼，趕緊帶著胤昭走遠了。

“家母走的早，我算是我哥帶大的，他平時不著調，但也沒有惡意…希望沒嚇到你。”方瑜解釋道。看到胤昭搖頭，他繼續介紹書院的情況。“二先生季舒前幾日帶兵鎮壓魔宗邊界叛亂，今日剛回來，現在後院休息。 他平時負責打理書院的一切。也是劍術教習，若是你日後學習劍術，就是他教你。”

“這裡是刀劍場，左刀右劍，刀術教習是六先生，六先生敖家小將軍，他是鎮國將軍的敖將軍的獨子，是個帶兵打仗的奇才。”

“喲？新來的學生？”敖亓收起他的大刀，趕緊跑過來，“今天也不是入學日，還是三師兄親自招待？有情況？”

方瑜趕緊擋開衝過來的敖亓，溫聲呵斥道，“在女學生面前如此瘋鬧，成什麼樣子？”

“這不是難得看見三師兄帶新人？以前新人可都是二師兄帶的。”

“夫子交代了，不讓她學刀和符，你就別想了。”方瑜看胤昭在東張西望，趕緊小聲講此事告知。

“夫子交代的？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方瑜使勁推了他一把，把人推遠，重新開始為胤昭介紹。他被打斷了多次，也不見他惱怒。胤昭心想，這位先生倒是個好脾氣的。

“這旁邊是基礎武術場，最開始的一段時間裡，你會先跟七先生在這裡學習。七先生封玄弈是拳腳功夫的好手，輕功亦是無人能敵。他也可以幫你看看你的修行潛質，好選擇更適合自己的方向。”

“這裡是五先生的藥房，五先生餘蘭一個月有五天固定進宮給給位娘娘請脈，不巧她今天剛好進宮了。”

“這邊的四先生的巫術場，巫術至陰，所以四先生的弟子都是女子。四先生和五先生是先生裡唯二的女先生，有什麼需要，也可直接找她們。”

“八先生是神符師，符咒……女子學的少，你可以稍作了解，不必深學。九先生是中原第一樂師，他喜靜，所以樂府設在了書院的偏僻處。等有機會你可以去看看。”

胤昭在他身後默默的跟著，隨著他的介紹左右張望。只覺得……他的聲音真好聽。

“那三先生是教什麼的？”胤昭難得說一句話，方瑜微微一怔。

“我……什麼都不教，我平時少在書院，來了就給各位先生打打下手。”

“那夫子呢？”

“夫子在後院將知識教予我們，我們教予學生。劍科、醫科、刀科、符咒科四科，兩門及以上拿到甲等，會被夫子收為徒弟，進後院同我們一起修行。”

胤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裡只是一個木頭門，還是大敞四開的，方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那裡就是進後院的門，學生不得方法，即使門開著也是進不去的。”

方瑜講書院的設定仔仔細細的介紹給她，告訴她筆墨在雜物司領取，順便領了他的學生服。帶她去知味堂吃了午飯，她吃飯的時候像個小貓一樣，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吃的也極少。

最後，方瑜把她安置在一個講堂裡，“像這樣的講堂有很多，每個月的課表都會張貼在門口的公告欄，想聽哪位先生的就可以去聽。你先在這裡休息片刻，正好一會八先生霍訣會有講一些實事，聽完了就回家吧。”

“聽三先生安排。”

不一會兒，小講堂裡就擠滿了人。胤昭把自己放進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安安靜靜的坐著。

學生們議論著今日知味堂的什麼菜好吃，六先生和七先生又打架鬥毆了，而八先生在一旁給他倆加油鼓勁。熱鬧的驚動了正在休息的二先生，不顧疲累，把幾人教訓了一頓。

還有的學生說，難得看見三先生連續好幾日都在書院待著，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隨著一個長相英俊，身材健碩的男子進來後，議論聲才慢慢止息。這大概是八先生霍訣了。

“又談論先生呢？小心被三先生聽到，一怒之下罰你們抄書。”

胤昭笑了一下，她還真想不出待人親和的三先生，生氣起來是什麼樣子。

“如今天下三足鼎立，神宗天尊浮黎統領萬神，接受人間供奉，庇佑人間順遂。魔宗…已被大司命陸吾統治千年，在三百年前與我們人宗定了和平協議。可即便如此，他們依舊屢次進犯…”

八先生霍訣在臺上授課，講如今天下紛爭的形勢。講法術主分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剋，生生不息。胤昭心不在焉的聽著，這都是些話本里早就看過的內容。

這裡真好，安靜，適合讀書寫字，哥哥應該很喜歡吧。胤昭這麼想著，沒注意到課堂已經結束。霍訣走到她身邊。

“我方才講的，你可都清楚？”

“嗯，都記住了。”

“說來我聽聽。”

胤昭將他剛才講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複述了一遍。霍訣有些驚訝，這小丫頭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早就聽說這丫頭是夫子親自安排進來的，估計這就是日後的小師妹了。

“姑娘真是好記性。”霍訣笑道，“今天的課就結束了，明天直接去武術場上課就行了。今天就先回家吧。”

“我能再待一會嗎？哥哥沒下課，他要來接我的…”

“當然可以。”霍訣笑道。隨後他起身，將書夾在腋下離開了。 胤昭在這裡坐了許久，偶爾能聽到外面傳來的鳥鳴和絲竹的聲音。那琴聲好聽極了，如珠落玉盤，扣人心絃。

也不知為何，她坐在這裡，只覺得覺得心安。就算是剛才滿屋子人的情況下，也沒有過多的不適感，也許她真的能來書院試試。

這一坐，就坐了小一個時辰。她沒有換地方，也沒有換姿勢，如同入定一般，方瑜經過幾次，見她都是這個姿勢。

方瑜靠著門框偷看了一陣，她還未換上書院的衣服，黛色羅裙鋪散了一地，雙手彎曲交疊，手心朝上，那是一個佛相的坐姿…方瑜微微皺眉。

陽光打在她身上，她額前細碎的絨毛都撒上了一層金色。她睫毛很長，在臉上投下一層陰翳。等他回過神來已經不知自己盯了多久。可坐在陽光裡的人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真如佛像一般。

方瑜笑了一聲，自己何時也像登徒子一樣，緊盯著漂亮的娘子不放了。

等胤昭回過神來，太陽已經開始西斜。胤昭站起身，活動活動手腳，抱著她領來的衣服和書本，向外走去。

胤暄早就等在書院門口，胤昭看到哥哥，開心的向他跑去。少年笑著接過她手裡的東西，興許是在問她這一天過的如何。

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