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師兄是南川閔家的血脈，他們家族的血液與常人不同，天然對陰崇妖邪有剋制作用。”宋瑞安說著對閔文行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見他沒有制止，才繼續往下道。

“這種帶著傳承家族一般是甚少讓族人拜入其他門派的，據說是因為閔師兄被重宵長老從妖手中救下來的，閔家人重因果，重宵長老算出閔師兄與他有師徒緣，所以才會讓閔師兄拜入上玄宗。”宋瑞安求證式地看著閔文行，見他點頭，既有一種八卦得證的暢然感，又覺故事缺少了起伏，還以為會有其他什麼秘辛。

收斂了亂七八糟的思緒，宋瑞安接著說道：“那隻妖物狡詐，重宵長老雖然救下了閔師兄，但並不知道妖在死前給閔師兄下了毒，等發現時，已經晚矣，雖然盡力救治了，但閔師兄的嗓子還是受到了影響。”

閔文行此時已經好了許多，他應了一聲，認同了宋瑞安所說的。

他並非是不喜歡說話，閔文行還記得幼時的自己也不是這麼安靜的性格。

“前輩難道有辦法治好閔師兄的嗓子嗎！？”宋瑞安抬頭熱切地盯著在他眼中已經無所不能的兩位前輩。

聽聞這話，閔文行也不免心情激昂，雖然沒有相宋瑞安那樣露骨的表現出來，但眼睛裡面的希翼也是讓人不忍讓他失望的。

“可知道當時害你的妖是什麼妖？”許弈問。

閔文行愣了一會，回想當時的情景記憶卻是模糊的，如同隔了一層白霧，“蛇妖。”

許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手一翻，掌心就出現了一個用來裝丹藥的玉瓶。

“若是毒，倒也不足為懼，這是加了無清花煉製的百解丹。”無清花是一種解毒靈藥，世間它解不了的毒一隻手能數過來，如此也甚為稀少，千年也不一定長一株，但出現必然是成群成片，花期短暫，易折不好儲存，“你且吃一粒。”

言晚沒有阻止，她覺得閔文行這個問題不像是毒，但又不太能確定。

閔文行沒有猶豫，直接吞服了一顆下去，丹藥入口即化，有清涼感從腹部化開，四肢百骸有一股溫和的力量遊走。

“閔師兄你感覺怎麼樣？”宋瑞安期待地看著閔文行。

閔文行試了試嗓子，還是有一種滯澀感，與之前無甚區別。

“果然不是毒。”許弈說著，以指為劍，一道攜帶著龐大力量的劍氣朝閔文行劃去，閔文行愣愣看著，他並沒有感覺到殺意，奇異地篤定自己並不會有事。

“閔師弟／師兄！”其餘人驚呼，似乎是不可置信許弈怎麼會突然朝閔文行出手。

劍氣進入閔文行的身體，他並沒感覺到不適，也並沒有胡亂衝撞，否則這會他該四分五裂了。

“破。”許弈冷淡地看著，他話落，只見閔文行白皙的脖頸處出現了黑色的詭異符文，然後被強行破碎，扭曲消散。

“這是什麼？”這時候魏斂才恍若大夢初醒般，喃喃道。

“是禁制，也是詛咒。”言晚抬手，那黑紋消散後出現的黑氣被她吸入掌心碾碎，“人為的。”

隔絕著閔文行舊歲記憶的那層霧也隨之消失，他神情恍惚，記起了一切。

他有一個雙胞胎哥哥，聽多了大俠的故事，兩人也是從小開始學習捉妖之術，家學淵源，比同齡人更高的天賦讓他們自覺可以懲奸除惡了，尋著一日機會，兩人一起從家中偷偷溜出去。

小孩子嘛玩心重，很快就忘了本來目的，一路上倒也沒遇上什麼危險，玩累了也準備回家。

遇上了正在追一隻妖重宵，那妖在走投無路下挾持了他和哥哥企圖威脅重宵，在妖眼中重宵出身名門正派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兩個無辜的小孩子去死，這便能為他掙到幾分逃脫的機會。

閔文行能清晰記得當時的恐懼，作為雙子他也能感知到哥哥的情緒，他在後悔，不應該偷偷跑出來，不應該讓弟弟跟著來的。

對面的重宵也並不像妖想的那麼氣急敗壞，他似乎並不在意妖手上兩個無辜的孩子。

“只要你放過我，這兩個小孩自然安然無恙。”妖忽略了那個怪異感，正道門派的人怎麼可能不在意無辜呢。

“呵。”重宵發出嗤笑，他眼底充斥著冷漠和對妖的不屑，“若讓你逃走尋不見蹤跡，豈不是讓更多無辜之人受到傷害。”

他嘆息著，彷彿在為這對雙子感到惋惜，“這也是命罷。”

“冠冕堂皇！”妖確實對兩個無辜小孩下不了手，他也只是裝轉樣子，他從未殺過人，卻被逼到如此地步，就因為他是妖嗎？

為什麼？！

憑什麼啊！！

妖想不管不顧地掐死雙子，畢竟他都不能活了，憑什麼他們能活能長大，但手碰到柔軟帶有溫度脆弱的脖頸，看著他們恐懼到淚流滿面，死死咬著唇稚嫩的小臉，他發現他下不了手。

在遇上重宵之前，妖只是一隻得機緣偶然開靈智的靈植，法力不強。

但與生俱來的種族天賦讓他能更好的在人類中隱藏自己的身份，以及天生就會的超高逃逸術法能讓他暴露後迅速脫身。

直至遇上了重宵。

“我從未殺過人，為何？為何要如此逼我？！”他並非是在質問重宵，而是在向天道，像這個世界詢問，“人為何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妖連活著也不配？”

這一瞬，他的恨意達到頂峰，竟然是打算自爆，與重宵同歸盡。

重宵收斂了淡定，飛身上前打斷了妖，閔文行兩兄弟跌落在地，卻無人關注。

“可惜了，我找了許久才發現一株化妖的月楸草，一點點損傷應該不礙事吧。”重宵捏住妖的脖子露出一個輕蔑的笑。

閔文行旁觀了這一切，對重宵心生恐懼，緊緊拽著兄長不肯放手。

“阿行，哥哥在，你別怕。”明明也如閔文行一樣恐懼到渾身止不住顫抖，卻還是在盡力安撫著弟弟，“等會，你快跑，去找阿爹，我會拖住他的，一定一定不要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