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榮面色就是一沉，他自詡是清者自清，可如今就算是有證人證明吳菲菲所言皆是假的，又有何用？
“那婚約從何而來？女兒家的清譽豈是能隨意汙衊的！”說他也就罷了，但女兒是他妻子用命給他留下的，好不容易才如珠似寶地養大，他豈會輕易隨口許出去？
婦人說起的往事本來就是半真半假，但只要玉明珠信了她就行，任王貴榮載巧舌如簧也無法取信於她了。
“你知錯不改，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玉明珠手中劍狠狠劈下，隔著一段距離的王貴榮被劍氣擊飛，噴出一口血來。
他知曉，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姑，姑娘且慢！”王貴榮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我願把王家家產都贈予姑娘，求姑娘手下留情。”
婦人沒想讓王貴榮就此死去，這般輕易地讓他解脫了，那她這些年的苦難算什麼？也得讓他嚐嚐看著仇人春風得意好不快活，而自己卻碾落塵泥窮困潦倒的感受。
況且，他不是最愛那個賤人生的女兒了嗎，她得讓王貴榮看著他女兒被自己磋磨的樣子。
婦人正欲開口，似模似樣地擠出了幾滴眼淚，“仙子……”
“咳咳爹爹！咳！”一個身著月白色襦裙的少女提著裙襬，小跑著從內院而來。
她邊跑邊咳，看上去就像那盈盈不堪折的柳枝，纖瘦脆弱。
“爹爹你沒事吧！”她扶著王貴榮，看著他衣襟嘴邊的猩紅血跡，不由溼了眼眶。
王貴榮安撫似的輕拍了拍自己女兒的手，讓她別擔心，“爹爹沒事。”
可惜他面色蒼白，血痕都還未乾，這句話並不具備說服力。
王蕊看向玉明珠，少女神色傲慢看著他們父女的目光如同在看螻蟻，她頓了頓開口道：“若世人都如同你一樣，偏聽他人一言之詞，就輕易給人定下罪責，那公堂辦案又何須證據。”
她說的緩慢卻也堅定，感覺喉嚨的癢意都好了不少。
玉明珠是那種會聽人勸的人嗎？顯然不是，她羞惱的拿劍指著王蕊，“閉嘴，休想蠱惑我。”
“你們父女二人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事到如今還想挑撥離間。”婦人馬上就接上了玉明珠的話尾。
知道多說無用，王蕊沒再想與他們爭辯，她扶著王貴榮準備離去，“爹爹，我們走。”
他們王家是商賈，父親也常年在外行走，直到最近她的身體不好，父親才帶她在王家老宅常住，卻未想會剛好遇上這種事。
這王家到底是住了許久，它有幾分不捨，但比起人來說，舍了就舍了吧。
父親身上的傷不能再拖了，外傷還能看到傷口，內傷……
王蕊想著就有幾分急迫，她還是配合這王貴榮行的緩慢。
父女二人無需多言，就各自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王貴榮看著女兒那張肖似亡妻的臉，一時思緒翻湧，疼痛都消減了不少，他不負妻子所託，把女兒養的很好，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小童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真是一眨眼就過去了，只是如今卻因當年一時仁慈，害的女兒無家可歸。
王蕊似乎看懂了王貴榮那一時複雜難言的眼神，安撫性地對他笑笑：“爹爹在哪我就在哪，爹爹說過的，有爹爹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是了，他行商多年又怎麼沒有預防意外的後手呢，比起這些家產他還有更重要的人脈，總歸是養的起女兒的。
他們父女若無其事的樣子，深深地狠狠地刺痛了婦人的眼睛。
他們不該痛哭流涕跪下求她原諒，讓她饒過他們嗎？
“你不能走！誰讓你們走了！”婦人尖銳的聲線刺耳難聽。
她看見玉明珠不耐的皺了眉頭，才急匆匆補充道：“仙子！她與我家大郎有婚約，她不能走！”
玉明珠還頗覺這個婦人是個重孝誠信之人，如今整個王家都是她的了，卻還唸叨著一個口頭婚約，哪怕對方已經一無所有，還曾嫌棄過他們，欺辱過他們，卻還願意遵守約定。
王貴榮面色青了又青，氣地他渾身發抖，半響吐不出一個字來，開口又是一口血溢位，“你……”
“爹爹！”王蕊急的無可奈何，她咬牙艱難地快步想把王貴榮扶出府去，找個醫館看傷。
玉明珠自然不會去做攔人這種小事，婦人就不一樣了，她大步向前，小人得志的樣子很是刺眼。
“你們到底想要如何？”王蕊眼前一陣發黑，她深知現在自己不能倒下，咬牙堅持著，“宅契地契財券都在書房放著，需要過契的，也得待我爹爹好了，一切好談，若他死了，我便是死也不能讓你們如願。”
此時最該急的也不是她了，該讓婦人也急一急的。
就算殺了王貴榮，佔了宅子，但那些公文契書上還是王貴榮的名字，更不會變成她的名字，如此她最多也只能得王家不到四成的家產，都是些未署名現銀票據之類的，像古董畫卷花瓶這些能去當掉，卻也是坐山吃空，她要的可不止這些。
“快快！快去叫大夫！”婦人指示跪著的下人，他們也是欺軟怕硬，自玉明珠露了一手，偏不敢再動，全然忘了自己主家是誰。
王蕊冷笑著看著因為婦人一個命令而著急忙慌得去找大夫的下人，意味不明道，“倒沒想到賣身契還沒給，魂就已經飄走了。”
既然有人請大夫去了，她扶著王貴榮就近找了件廂房讓人躺下，以免傷勢加重。
身後是那婦人諂媚的聲音，“仙子的仙藥豈是給那等狼心狗肺之人用的，只要留住他一命不死已是仙子大恩大德了。”
看著玉明珠面帶倦色，婦人馬上就讓人安排了最好的廂房讓她休息。
是夜，雲層重重疊疊，無星無月，黑的深沉。
玉明珠睡在榻上，懷中摟著不離手的容嘯，“貓貓，我可真是個好人啊，你以後一定要多謝謝我。”她先救下了貓，不辭辛苦的送他回家，又救下了婦人，幫她奪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