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禾像是捧著易碎的稀世珍寶,不敢假借他人之手,就連映雪要幫忙也被拒絕了,愣是就那麼直直地將血靈芝從皇宮捧回了宴府,交給楊沛之後,才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楊沛又驚又喜,拿在手中翻來覆去觀察,眼睛一刻也離不開:“這血靈芝原是長這樣!姑娘,這血靈芝實屬難得,老爺和夫人同意將它用在阿七身上嗎?”
楊沛沒想到自已託人一直苦苦探尋未果的血靈芝竟被宴禾誤打誤撞從皇宮拿回來了,驚喜之餘又有些拿不準主意了。
他作為醫者治病救人是天命人道所在,可阿七於宴府而言,畢竟只是個半道被救回來的陌生人,這血靈芝用在他身上,無異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楊先生,你今日怎麼為了這些身外之物憂慮重重了?”宴禾好笑,楊沛在她印象裡一直都是個只愛鑽研藥理的人,眼下竟然擔心起這血靈芝用的值不值當了。
楊沛看著宴禾燦爛明媚的笑臉,抬手拍了拍自已的額頭,“俗了,俗了,還真是被這花花世界迷眼了!還是姑娘通透,我這就按照醫書熬製解藥,想來不會辜負姑娘一片善心。”
宴禾關心著解藥能否成功,泡在楊沛藥房裡打下手,好幾次裙襬差點帶翻他晾曬的藥,楊沛卻不惱,只是笑著讓她小心些。
“楊先生,這藥為何變了顏色?”宴禾守在藥爐旁,拿著蒲扇認真扇著,血靈芝是最後放進鍋裡的一味藥,只是放進去了不到半炷香時間,原本褐色的藥汁就變成了血紅色。
“果然百聞不如一見,這血靈芝果然神奇!若是按照醫書所言,喝下解藥也是在鬼門關走一遭,這藥下肚,彷彿要把通身血液清洗一遍,其中痛苦無人能承受,若是遭不住了,疼死之人也不在少數……”楊沛憂心忡忡。
意外之喜持續的時間並不長,至今無人見過有人喝了解藥之後是什麼樣子,只聽描述,宴禾都覺得渾身叫囂著犯疼,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有些無措和不解,就這麼望著楊沛,楊沛尷尬摸了摸眉毛,又寬解道:“這人是個好運的,興許能撐過去。”
宴禾點點頭。
若是他撐不過去,那自已便也是救人救到底了,是他命不好……
阿七身上又有些疼了,只是今日外面吵鬧,他也沒有力氣出去看,所幸也無人在意他這麼個小護衛。
宴禾跟著楊沛來護衛房找阿七,他正雙眼緊閉,眉頭結成一團,身上青紫色的血管遒勁顯眼,凸出於面板,他冷汗連連,溼了身下的褥子,嘴唇已經被咬的見了血。
“你說說你說說!若是早早聽話吃了麻沸散,也不至於疼成這樣!”楊沛叫來運和自已合力將人扶起,靠在床頭。
這些日子和阿七熟稔了很多,經常會驚歎他超出常人的忍痛力,見他眼下自已在床上生生忍著,只能聽見微乎其微的悶哼,頗有些無奈,這人性子倔的很,自從知道麻沸散可能對他恢復記憶有弊之後就拒絕了,靠毅力生生忍著。
好在解藥已經熬好了,成敗在此一舉。
宴禾見他痛苦的樣子,不敢繼續看,只咬咬唇,折身去了門外,側耳留心著屋內的動靜。
阿七因為疼痛已經不省人事,緊緊咬著牙關,鮮紅的藥汁順著嘴角流下來,滲透了衣領,粗糙的裡衣一片殷紅。
此藥珍貴,萬萬不能繼續浪費,楊沛腳一跺,心一橫,拿出銀針,在他下頜穴位處紮了幾針,牙關這才松活不少,趁勢粗魯將藥灌了進去,“我這是為你好,若你活了,也算是菩薩保佑……”
阿七平靜下來,好似藥已經發揮了作用,正當楊沛要伸手號脈時,忽地額上青筋暴起,滿口鮮血噴射了出來,床幃上點點滴滴,一片猩紅。
“阿七!”“阿七護衛!”床邊站著的楊沛和來運自然也未倖免,兩人顧不得整理,撲過去檢視情況。
這一聲驚呼引得門外的宴禾心驚,迅速推門進來,地上一片血汙,其中摻雜了黑色的血塊,發出陣陣難聞的氣味,宴禾皺了皺眉,快步走了過去。
此刻阿七的血管裡似有蟲子在快速湧動,看的宴禾直反胃,求助轉頭,“楊先生?”
楊沛撈過阿七的一隻手號脈,脈搏劇烈緊湊,但強勁有力,鬆了一口氣,“無妨,許是在將體內毒血排乾淨,只要撐住這一關,毒便可解了。”
直到月上梢頭,阿七青紫色的血管才隱沒在皮肉之下,恢復了肉色,宴禾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小院。
宴欽將帶回來的御賜牌匾“忠仁勤憫”掛在了大門正上方。
皇帝的字很好,揮斥方遒,勁道十足。
晏家因為賑災一事得了帝后賞賜,晏家人還未出宮門,訊息便傳遍了整個燕京城。
豪門富戶和一些官宦人家紛紛遞來了帖子,巴著結交晏家。
“眼下還真是躲都躲不得了!勞煩夫人上心,操持這些人情往來。”宴欽抱了抱妻子,略帶些愧疚。
“如此,晏家更是樹大招風,你和璟兒日後更要小心些,萬萬不可冒進。”李氏知道,此刻的晏家是皇帝親手推起來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自已小心了。
白日裡,李氏交代了上下,如非必要減少出府次數,她一一過目了送來的帖子,大多是先前沒什麼交集的人家,她差人去府庫包了禮,委婉回絕了。
宴寧胎象不穩,好幾天都在臥榻休息,聽身邊小丫鬟交頭接耳,說起那日聖旨道的時候大房有多風光,恨不得咬碎了牙齒!
老天不公而已,憑什麼什麼好事都讓宴禾趕上了!
她強撐著起來梳妝打扮,如春為她梳髮,“你很想去大房當差?”宴寧突然發聲,驚得如春的手抖了抖,揪下了兩根長髮。
如春就要被嚇破了膽子,撲通一聲跪在宴寧腳邊,“小姐饒命!奴婢只是說了幾句閒話,對小姐絕無二心!”
宴寧這些天脾氣愈發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