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許是一路太著急了,身上有些發熱,見著你無事,我便放心了。”宋博彥抬手抹了一把臉頰,誠意十足道。
若不是宴禾鼻子靈,怕是真要信了他的話,畢竟,這樣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是誰都要信上幾分的……
“皎皎,你我已成未婚的夫妻,不能日日守著你是我不好……”說著,便抓起宴禾的手,貼在自已臉上。
宴禾被他大膽的做法驚得瞪大了眼睛,便想使勁收回手,哪知根本無法撼動男子力氣。
宋博彥臉熱,慢慢的,身子也開始發熱,只覺手裡的手冰涼柔軟,像是能解他痛苦之感,正要將手中的手拉拽至嘴邊親吻時,宴禾慌亂中打碎了桌上的茶盞。
茶盞破裂的聲音引得笑雨和映雪進來了,大驚之下將宴禾的手奪了出來,將臉色酡紅的宋博彥架著送出了府。
感覺像是密密麻麻的蟲子在手上爬過,宴禾將那隻被宋博彥抓過的手泡在滿滿一盆水裡使勁挼搓著。
“小姐,方才我見宋大人神色不對勁……”
宴禾頓住,思索片刻並未說話,只顧著洗手,待手上的蟲爬之感散了很多,這才去裡間看小七。
小七已經醒了,只還懨懨趴著,見到宴禾,低聲喵喵叫起來,好似在訴說自已的委屈。
宴禾伸手將它抱進懷裡,一下又一下,撫摸著它柔順潔白的長毛。
待它發出舒服的咕嚕咕嚕聲,這才放下它去用飯。
月光如鉤,明亮不已,宴禾身著軟綢裡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突然驚坐起來,她忘了在假山遇險之時,是阿七救了她,還受了傷,而她處理了諸多事宜,竟是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一片愧疚湧上心頭,也不知他除了臉上的大包,是否還有其他地方受傷……
起身披上外袍,未叫醒守夜的笑雨,躡手躡腳來了護衛房。
“誰?”
屋內的燭火還大亮著,阿七還未入睡,聽到敲門聲警覺出聲。
“是我。”門外的宴禾小聲回答。
阿七開了門,面無表情讓開了身子,讓她進來。
臉上的包比剛被蟄時還要可怖,腫脹已經波及眼睛,眼皮腫了一大片,宴禾心虛不已。
“你,可抹藥了?”
“嗯。”
“其他地方還有受傷麼?”宴禾絞著手指頭,頭越說越低。
這人雖是自已的護衛,可也是自由身,並未賣身給宴府,自來了宴府當了護衛,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小姐來的太過及時,若是再晚個一時半刻,我的傷怕是要好全了。”
阿七依舊面無表情,語氣帶了些不悅,他的名字竟然和貓的名字一樣,如此敷衍,說不上是種什麼感覺,只出口的話便帶了些火氣。
“……我拿了藥膏,你好生歇著。”宴禾鼓起勇氣抬頭,看見他紅腫的半邊臉,又默默移開了視線。
這張臉本是俊俏的,只是此刻卻紅腫的可憐又可笑。
這傷若是放在自已臉上,怕是要哭死過去吧……
阿七盯著她毛茸茸的頭頂,有兩撮絨毛許是受了風的緣故,此刻呆愣愣豎在頭頂。
“你,貓沒事吧。”終是問出了聲。
“它沒事,就是灌了一肚子湖水,眼下更膽小了!”宴禾有些心疼道,“小七是我撿來的,陪我已經有七個年頭了。”
提起小七,宴禾便開啟了話匣子,話說了一半 ,才後知後覺,這人的名字竟和小七的名字高度相似,倏地止住話頭,悄悄抬眼看他。
“我,你,我也是識字的,你的名字純屬意外,我並未有意的……若你不喜歡這個名字,換一個便是。”
宴禾懇切道,她也不知為何,格外喜歡七這個字,便無意給他起了這名兒。
“不必了,既已叫順口,叫什麼都無妨。”阿七拿起桌邊的藥膏,瓶身還殘留著淺淺餘溫。
若是仔細辨別,語氣裡已沒有火藥味了。
坐在床邊,望著宴禾,挑了挑眉。
宴禾見他表情滑稽,抿了抿嘴,慢慢滑到他身邊,“我幫你抹藥吧。”
反正他救了自已這麼多回,也該報一報這救命之恩了。
阿七似是沒想到她堂堂宴府大小姐,竟會提出幫他抹藥,只後背處又疼又癢,他確實看不見,新傷疊加舊傷,他有些摸不準……
便輕輕點頭,將藥膏放入她手中。
藥膏是楊先生特製的專門治蛇蟲鼠蟻咬傷的,味道並不好聞,因為藥效強,塗抹在傷口會有灼燒之感。
宴禾先前用過,因此格外注意阿七的舉動神情。
淡綠色的藥膏塗抹了半邊臉,也未見他皺眉,宴禾心下暗自佩服。
兩人面對面,幾乎呼吸相聞,藥膏散發的味道讓此刻沒有絲毫旖旎之情。
宴禾直起身子,正要放下手中藥瓶,阿七卻徑自褪去衣衫,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宴禾愣了片刻,反應過來,他誤會了自已的話……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此刻丟下藥瓶離開,只怕會徒增笑話和尷尬……
咬了咬唇,定睛一看,心驚不已。
若臉上只是一個大包已經可怖如斯,身上的紅腫接連成片,已經看不出被蟄了幾下了。
宴禾倏地酸了鼻子,紅了眼眶,強忍淚意,輕柔地將藥膏均勻地塗抹上去。
這人失了記憶,卻是這般拼命護她,真是個合格的護衛,她定會跟爹爹求情,漲了他的工錢!
身上的灼燒感來的強烈,縱使是他,也不由地出了滿身的汗,晶瑩的汗珠順著肌膚的紋理流下來,隱沒進腰肌處。
宴禾塗抹的認真,不知何時,鼻尖也帶了溼意,她也出汗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將身上成片的紅腫用藥膏覆蓋了,宴禾撥出一口氣,“我明日會撥小廝來為你抹藥,這幾日你且安生休養。”
阿七點點頭,對她的安排,他自是沒有異議的。
郊外的一處莊子,夜深風涼,蛙聲一片。
宋博彥頭疼欲裂,模模糊糊睜眼,是陌生的地方,身體本能讓他警覺起來,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身邊是一絲不掛的宴寧,此刻正青絲凌亂,發出淺淺的呼吸,睡得安穩,而他也是一絲不掛。
電光火石間,他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