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禾使了個眼色,笑雨和映雪轉身出了屋子去尋小七。
半柱香後,笑雨進來了貼耳私語幾句,驚得宴禾掉了手裡的茶盞。
宴禾跟著笑雨來到假山,只聽到假山裡面傳來喵喵叫聲。
小七膽小,從來不敢出汀蘭小築的院子。
“小七?小七?”宴禾急忙喚它,便折了衣袖,徑直往假山走去,還吩咐笑雨和映雪去假山後面找。
假山很深,足足有半個宅子那般大,宴禾自小不喜歡來這裡,有很多昆蟲飛物,她自小就怕這些會湧動的活物。
只聽聞貓叫,並未見到貓,忽然,頭頂傳來一陣嗡嗡聲,宴禾一抬頭,嚇得她直接癱倒在地,是一群馬蜂,黑沉沉的身軀足有人的拇指大,朝著宴禾飛來。
完了,這下不死也要重傷了,她緊緊將頭埋在臂膀中,身上受傷總能比臉受傷好接受些……
想象中的疼痛並未出現,待身邊的嗡嗡聲完全消失之後,宴禾才敢睜開眼睛。
眼前一暗,鼻尖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兒,是阿七用披風護住了她。
腳邊都是黑乎乎的被燒焦的馬蜂屍體,宴禾打了個激靈,順手拽住阿七的手腕走出了假山。
“你怎麼……”在這裡?話剛問出,才見阿七左邊臉頰上鼓起了一個大包,紅腫的可怕,定是方才被馬蜂蟄到了。
還未來得及仔細問話,有下人跑來,“小姐,在院子的湖裡發現了被綁在麻袋裡的小七!”
男人聽到小七這兩個字,明顯停頓許久。
宴禾擔心著小七,也未細細檢視,丟下一句“好好擦藥”便匆匆離開了。
小七……
阿七……
阿七默唸幾遍這兩個名字,抿了抿唇,回了屋子。
方才他在後院無人處練了幾個把式,身體上雖失了記憶,可是一拿起刀劍,身體的本能驅使著他舞出凌厲的招式,想來他以前是有功夫傍身的……
聽到宴禾語氣著急地喚著小七,他聽不真切,卻也眼巴巴跑過來了,湊巧救了她,否則又要見著她宛若稚子一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吧。
這馬蜂毒性不小,若是無人招惹它們,它們也不會平白無故攻擊人……
阿七抬頭向假山上那棵高大的樹望去,三步並作兩步跨上假山,果真在樹底發現了被打落的馬蜂窩。
有人故意引她至此,並想傷她!
這宴府表面看起來平和安靜,卻危險重重……
阿七眯了眯眼睛,仔細觀察,地上有些雜亂的腳印,雜草被踩倒一片。
他的猜測並沒有錯。
宴禾回到院子,見毛毯裡包著奄奄一息冷的哆嗦的小七,臉色沉的可怕。
楊先生來了,給小七做了救助措施,小七堪堪撿回一條命。
“去,把今日在湖周圍當值的人都給我叫來。”
宴禾一貫和氣,對待丫鬟小廝也笑臉相迎,這回是真的碰到了她的逆鱗。
一眾小廝丫鬟被領到汀蘭小築。
“今日,你們可有誰在湖邊見了可疑之人?”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冒然出聲。
“小姐的貓好端端被人綁在麻袋裡扔進了湖裡,你們若是看見什麼,儘管如數說來,若是膽敢隱瞞,那便找老爺領了家法,自行出府去吧!宴府不留不忠背主之人。”
笑雨上前一步,沉聲道。
別人不知道小七對自家小姐的重要性,她和映雪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時候,老爺夫人忙著跑生意,老太爺和老太太又只會眼盲心瞎護著二房,小七就是這個時候來的,給了小姐莫大的慰藉,小姐早已將小七當成了家人。
“回小姐,今日晌午那會,我看見二小姐的貼身丫鬟如春鬼鬼祟祟的,手裡提著一個麻袋。”回話的小丫鬟是府中後院花園中照顧花草的,年歲不大,剛來不久。
“映雪,你帶人去把如春帶來。”
交代了這話,宴禾捏了捏眉角,擺了擺手,讓他們下去忙了。
每夜噩夢讓她筋疲力盡,沒想到還要應付堂妹這些腌臢手段,平日裡陰陽諷刺她懶得理,眼下竟然得寸進尺順杆爬了,還真當她是幾年前被搶了東西只會躲起來哭哭啼啼的孩子。
“宴禾,你什麼意思!”宴寧見如春被拿,想要擺一擺二房小姐的譜,卻被映雪身後兩個人高馬大的護院唬住了。
眼下找祖父祖母已然來不及了,只好跟著一起過來,一進門便怒氣衝衝指責。
見宴禾還好端端坐在眼前,露出一臉不可置信。
那馬蜂窩那麼大,她手無縛雞之力,怎會全身而退,不死也會重傷才對……
映雪瞟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宴禾,手下用了氣力,將如春按到地上跪下,“我們小姐問你什麼你說什麼!若是坦白的快,還能免你受皮肉之苦!”
“小姐,我……”如春戰戰兢兢看向宴寧。
“宴禾!如春再不濟也是我的丫鬟,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闖入二房拿了她,不怕鬧笑話壞了晏家名聲麼!”
宴禾這才抬起眼眸,素日笑意融融的眸子竟是一片冰涼。
“我府上有人親眼見到她將我的貓溺在水裡,我那貓是波斯的貓,身價值千兩之上,倘若我報官,告她圖謀財產……”
“大小姐!我,我沒想把貓溺在水裡,是它在麻袋裡掙扎的厲害,還抓傷了我,我不小心才鬆了手……”如春聽見宴禾說貓值上千兩,她長這麼大沒聽過這麼多錢,害怕府衙把她抓起來,趕緊解釋,想要把自已摘出去。
宴寧咳了一聲,這蠢貨!被詐兩句就說了實話,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為何要綁我的貓?”宴禾循循善誘。
“是,是,是它抓了我……我氣不過。”如春磕磕巴巴道。
呵,倒是個衷心的……宴禾不著痕跡勾了勾嘴角。
“既如此,眼下有兩個選擇,要麼你去蹲大牢,要麼你給我賠錢,不過,看在妹妹的份上,我可以折半,五百兩,這事便了了。”
“宴禾!你別太過分了!五百兩!你怎麼不去搶!”宴寧氣呼呼喊道。
“小姐,小姐!看在我伺候您這麼久的份上,請小姐救我!我定當當牛做馬!我家裡還有年弱的弟弟和妹妹,我不能蹲大牢啊!小姐,求求您了!”如春抓住宴寧的裙襬,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涕泗橫流。
宴禾不再說話,看眼前這兩人上演一出主僕情深的戲碼。
宴寧沒辦法,恨恨看了一眼宴禾,跺了跺腳離開了。
留滿面淚痕的如春癱坐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