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兄弟，拜託你一件事，趁我還沒有變成一個怪物，你打死我吧，我會代表我的家人感謝你的。”王建國哀求著說。

楚牧沉默。

對無辜人類開槍，他做不到。

王建國慘然一笑，“你看看我這個樣子，如果你不殺我，我馬上就要變成那害人的東西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我手裡。”

“小夥子，我王建國老老實實活了一輩子，不想臨死的時候變成這麼一個噁心的東西。”

男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大腿，神色黯然道：“我想你們也看見了，我真的很努力想要活下去，似乎並沒有什麼用，但自我了斷我又沒有那麼大的勇氣。”

“我只是希望能體面地死去，難道這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我嗎？”

楚牧淡定道：“我會在你變異的第一時間開槍。”

王建國失笑：“小朋友，理想很美好，現實是很骨感的，相信我，你的信仰在這個末日沒有用。”

楚牧：“有沒沒用必須試過才知道，我們誰說了都不算數。”

“呵呵，小夥子，我很欣賞你的勇氣，可惜我不想再等了。”

王建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咧著嘴笑得像一個壞人：“既然你不願意幫我，那我就只能對你的小女朋友動手了，小夥子，這都是你逼我的。”

說完，他側了側脖子，白色的眼珠子轉向白梨的方向，笑聲怪異道：“小姑娘長得挺漂亮，就是眼鏡太醜了，要不然還真是一個小美人胚子呢！

可惜啊，還是沒有我們家纖纖漂亮，那丫頭今年都十歲了，如果知道他爸爸變成一個怪物，肯定會嫌棄我吧？

還有我老婆，她還懷著孩子呢，一直都在等著我拿工資回去下館子呢！

可惜啊，她們大概不知道，我是永遠都回不去了。”

王建國的語氣悲涼，表情平靜，既不兇狠也不瘋狂，彷彿只是在說“今天的風很冷，天冷多穿衣服”這樣平淡的一句話。

白梨手指緊緊拽著楚牧的衣襬。

她覺得很難過。

這是一個慈祥又悲哀的父親。

是萬萬千千的父親中最普通的一個。

因為骨子裡最後一點人性，所以不願意變成一個連女兒都可能殺死的怪物。

他也想要活下去。

他不是沒有努力過，努力卻是沒有用的。

對這個世界來說，只有等死才是唯一的選擇。

喪屍病毒目前沒有任何解藥。

希望是很渺茫的東西。

末日沒來之前，人們相信它，可是當所有人都身陷囫圇，那麼沉淪也只是早晚的事。

父親……這個白梨從出生那天起就沒有權利擁有的東西，卻突然在一個陌生男人身上看見，對她來說，這的確是一件值得難過的事。

楚牧：“夠了，別說了，我幫你。”

“呵呵，謝謝，我的家人會感謝你的。”

聽見楚牧這句保證，王建國放心了，瘸著腿，扶著牆坐下來。

“趁著我還有理智，最好一槍斃命，不要留任何一點復活的機會給我，否則你的小女朋友可就要遭殃了。”

“兄弟，我是沒有辦法保護自己在乎的人了，希望你不會像我一樣留下遺憾。”

說完，王建國就頹然靠在牆角邊，一副解脫的表情等死。

白梨注意到，大叔的手上始終緊緊攥著一張全家福合照，上面模模糊糊能看見一家人幸福的笑容。

是末日來臨之前，大家都有的那種滿足微笑。

也是白梨缺失了十八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