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第二日傍晚,六阿哥已經整理好行裝,尚書大人和錢大將軍也都來到王府集合,準備一起出發。
薛芷柔依依不捨,滿眼擔憂。“王爺爺此行定要時刻注意,不可馬虎大意。”
“你放心吧芷柔。我都好,只是擔心你。”
他們夫妻二人在此臨別說話,後面錢將軍也偷偷和錢月交談。
“你在王府一切都好嗎?月兒。”
錢月不敢說自已乾的好事,便撒謊說道:“女兒一切都好,父親放心吧。”
“如今我聽說福晉有了身孕,你可要抓緊些。”
自已父親突然說這個,錢月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女兒的事自已心裡有譜,爹爹何苦說這些。。”
錢將軍看了一眼六阿哥,確認他並沒有關注自已這兒,又說道:“哪裡是我?是你母親擔心你。”
“哎呀爹,我知道了。倒是爹爹,此去一行,務必要注意安全。”
“你爹我身經百戰,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
“將軍,出發吧!”還沒說完話,六阿哥便叫他。
錢將軍聽後,立即應聲。“走!”
於是,一行人便在家裡人的目送下出了門,趁著月色一路向南。
他們都騎著快馬,很快就出京到了冀州一帶。剛進去邊界,就能在路上看到零星的流民。越往裡走,流民更多,有在路上走著準備北上去京城的,有因為又餓又冷躺在路邊的,看不出生與死。
第一次見到如此觸目驚心的景象,六阿哥心裡揪的難受,只能一路上將自已帶來的乾糧分發給災民,尤其是孩子和老人。
但自已的這點乾糧並不能解決問題,於是他們沒有耽擱,繼續南下。
等快馬到冀中一帶,災民都成群結隊的,路上街上已然沒有了往日的繁榮。商戶也都閉門不出,分不清家裡是否有人。
“王爺,臣以為咱們還是趕緊去冀州知府那看看,我們幾個一行人太過扎眼,且他們都是餓急了的,臣恐怕不安全。”
錢將軍和六阿哥建議道。
六阿哥雖心有不忍,但此時他的確不能做什麼,帶來的乾糧一路上已經發的所剩無幾了,再發下去,恐怕他們幾個也要餓死。
點了點頭,“將軍說的對,走!”
幾人又快馬加鞭,來到了冀州知府所在地。因為此地挨著官府和富貴人家,所以一路上便出現了不少粥棚。想必是知府安排的。
“李瑞,你去看看粥棚的情況如何。”他們幾人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歇歇腳,讓李瑞去探聽探聽虛實。
“是。”
李瑞換上提前在府裡拿過來的破舊衣服,又用泥土抹了抹臉,這才有了幾分災民的樣子。
他穿過人群,好不容易擠到裡面,遠遠的能看到在最前面施粥的穿著兵服,粥棚附近還站著幾個帶刀侍衛,想來是為了防止災民鬧事。
終於過了半天排到了他,他手拿一個破碗遞給那人,然後千恩萬謝的接過碗,低頭一看,怎麼全是米湯??
這一大碗裡最多也就數的清的二十顆米粒,這麼你誰吃飽?
震驚之餘,他快步趕了回去,讓六阿哥看過。
“這就是所謂的施粥賑災?”六阿哥口氣中盡是疑問和不滿。
錢將軍接過來定睛一看,直言不諱的問道:“戶部難道沒有派銀子下來嗎?就這點清湯,恐怕連三歲小兒都吃不飽。”
兩位尚書大人也是看過直搖頭,“前些天陛下剛剛撥了一千兩下來,這還不足七日,不至於用完,會不會是銀子還沒到知府手裡?”
“就算是銀子沒到,那糧食應該也到了,我看咱們還是趕緊去知府那兒去好好問個究竟。”
一行人隨即又上馬,往知府那去。
“咚咚咚!”
李瑞快速叩響知府家大門,但是沒人應答,又連著叩了三下,這才來人開門。
“請問您來找誰?”
開門的是個和李瑞年紀相仿的小廝,但精氣神卻很差,和生龍活虎的李瑞天差地別。
“我是六阿哥的貼身小廝,知府可在?六阿哥奉陛下之命,特來過問饑荒的事。”
說罷,李瑞還掏出了六阿哥的腰牌,那小廝看過以後便趕緊開了門。
“冀州知府現在何處?”
六阿哥下馬,質問看門小廝。
“回王爺話,知府大人去了西邊賑災,恐怕要晚上才能回來。”
“那你府上還有何人管事?”
“府上只有夫人,公子們都隨著知府去賑災了。”
“也罷,你趕緊去通傳一聲。”
那小廝點點頭以後,就快步去了內院。不多時,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婦人就出來了。
“臣婦不知王爺和各位大人造訪,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
六阿哥擺擺手,“無妨,我聽說大人去賑災了,我們就在府裡等他回來。”
知府夫人一聽這話,便猜到六阿哥來一定是為了災情的事兒,先將他們請到了廳堂坐下,又吩咐下人準備茶水點心。
“王爺和各位大人肯定是趕路而來,先用點茶水吧,稍後我讓廚房準備飯食,只不過……最近冀州鬧饑荒,府中也只有粗茶淡飯果腹。”
六阿哥注意到,夫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明顯閃過尷尬和無奈,而且看她臉色並不好。
於是便問道:“夫人雖不常出門,但也多少知道冀州的災情,還請夫人知無不言。”
那夫人便老老實實回話,“回王爺的話,自從入冬以來,冀州村莊便有了饑荒,後來越來越多,災民們都四處逃竄,老的少的都出來討飯。”
“你是說,從入冬開始,就鬧饑荒了?為何朝廷現在才知道?”
“這…這…”她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作答。
“啪!”一聲劇響,嚇了眾人一跳。原來是錢將軍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王爺面前,你也敢隱瞞?”
知府夫人嚇得不輕,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臣婦不敢欺瞞,只是我官人不是沒有上報過,只不過都沒有回信。
朝廷賑災才給了五百兩,實在是杯水車薪啊!!
臣婦的官人兒子每日都去賑災,家裡庫房都搬空了也無濟於事!我們每日只吃一頓糙米飯,即便如此,再過個十天半個月,恐怕我們府裡的人也都要沿街乞討了!”
她說著說著聲淚俱下,是為自已委屈抱不平,也是為了整個冀州的百姓抱不平。
六阿哥聽後立馬站起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臣婦不敢撒謊,王爺只管去問府裡的下人,看看我說的是否屬實。”說罷,對著六阿哥磕了幾個重重的響頭。
她也不知道自已哪來的勇氣,因為六阿哥是否正直她無法確認。她現在就抱著必死的決心,與其在冀州餓死,不如大家魚死網破來的痛快。
她說完,廚房的人也端來飯食,果然如她所說,飯碗裡只有一些沉米做的飯食看著讓人毫無食慾。
再抬頭看看端飯的小丫鬟,也是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和看門小廝一樣。若說人說話可以編造,但狀態卻一目瞭然。
現在已知的資訊,一是朝廷賑災銀子空沒了一半,二是這件事必定有人遮雲蔽日,從中獲利。
只不過,這人是誰,還要等知府回來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