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勝春的馬上就要畢業了，同學們都在各自奔忙著準備開始下一步的人生計劃了。有的準備續本，有的準備回老家分配工作，有錢或者有人的準備留在呼市。

王勝春屬於典型的既沒錢又沒人只有長相的那一種。不像他的同學石小濤，經常去班主任家送禮，去一次就拿一條煙，煙當然是順手牽羊從老頭的煙攤或者商店拿的。

有一次他拎了兩隻剛殺的雞去了班主任家，好巧不巧的是班主任老師他爸家丟的兩隻雞，這兩隻雞從小是班主任喂大的，很有感情，班主任一看到這兩隻雞，差點眼淚沒掉下來。

但是石小濤畢竟是來送禮的，責怪他就會打擊他的積極性，班主任只能裝作不知道，他要掉下來的眼淚就當是感動的要感激涕零。

如果當面揭穿石小濤，會讓他沒有臉再來送禮了，那班主任豈不是得不償失。他要做的就是要看好自已家的東西。告訴他父親晚上一定要鎖好門。

他期待賣煙老頭或者是商店老闆不要把煙看的那麼緊，否則石小濤沒辦法給自已送禮。

不管怎樣，石小濤的馬屁沒有白拍，不自已也不知道是怎樣就直接讀了內蒙古大學的本科。他的成功就是夜以繼日地不斷送禮，甭管怎麼來的，結果是把東西拿來了。班主任就會很滿意。

他們藝術學院的大部分公費考上的回老家基本上都可以在當地正常安排工作。自費的王濤，每天戴個斯文的眼鏡，一副一表人才的模樣，他的腦袋裡全都是點子，遇到人總是很自來熟，大多數人覺得這個人斯文有禮貌，卻不知道他腦袋裡的鬼點子實在太多。他幸虧是自費生，沒有機會安排工作，他的家裡也沒有錢為他買工作，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做買賣。

這倒逼他以後成了一個成功的老闆，他的藝術學院的同學雖然大多數都當老師之類的，但是誰也沒有他後來有錢，因為他時刻能夠察覺到商機，把握時代的風口。從賣衣服開始，後來又在呼市的多個行業都有自已的買賣。

他經歷過兩次婚姻，每一個都覺得他外表穩重踏實，可以託付終身，但是結婚以後才發現，他的口才雖好，但是見到別的女人也會同樣熱情體貼，可以快速的得到女人的芳心。

王勝春對自已的前途還是很迷茫，她的女朋友樸彩英已經習慣了呼市的生活，她不會陪王勝春回老家過著平淡無奇的生活，她覺地實在是太無聊了。不像是在龍鳳集團，雖然是打工，每天也可以見到很多的富翁和商界精英，她已經習慣了大城市的花花世界。

王勝春只好為了愛情也向大城市衝擊一把。他和家裡人商量，怎麼才能留到呼市。他想到了公安廳的副廳長郝帥來過三哥王勝勇的飯店吃過飯，呼市本地的一個同學認識這位郝廳長。他和張小榮、王勝勇商量準備請郝廳長吃個飯，然後把張小榮省吃儉用攢的五千塊錢裝進信封裡在吃飯的時候找個機會塞給他。

五千塊錢是張小榮能夠為王勝春拿出來的最多的錢了。他們也知道如果能一下拿五萬，他基本上也就能留呼市了。無論是哪個文工團，五萬塊錢對於九幾年來說，雖然數額巨大，但是也絕對值得。

現實是家裡只能拿出五千塊錢。三個哥哥紛紛下崗，無法借給他錢，只能靠父親和母親每個月攢的死工資。而且父親王文天穿個藍棉襖多少年都沒換過，吃飯也經常吃張小榮做的一碗苞米麵粥泡半碗白糖。

有時候王文天覺得肚子裡空落落的，張小榮就給他買大白兔奶糖吃，剛開始王文天每次吃一塊，後來覺得不過癮，每次吃兩塊。

畢竟王文天已經七十多了，他再也不是那個風華正茂的法院副院長了，他唯一依賴的是自已的老伴張小榮，無論兒子在哪裡，他毫無意見的跟著老伴去陪兒子。

即使家裡養的一群小鵝無論多麼可愛，附近的體育場的小草長得多麼翠綠，空氣和河水多麼乾淨，他都會毫無怨言的陪在家人的身邊，他像一個暮年的獅子，跟隨在師群之中，儘自已最後的能力來幫助自已的母獅和幼獅。

家裡如願請來了大官郝廳長，郝廳長在真不同酒店吃得很盡興。王勝勇和李春英買了最貴的食材做了最精心的一桌菜，加上東北風味土特產，讓郝廳長吃得很滿意。王勝春連著唱了幾首歌帶動著整個桌上的氛圍。讓郝廳長聽得很陶醉，一起哼唱起來，抒發著酒後的情感。

關鍵時刻來了，郝廳長喝了很多啤酒，準備去衛生間撒尿。尿完之後，郝廳長哼著小曲準備剛要進餐廳，李春英把一個信封就要塞進郝廳長的褲兜。

郝廳長一看，說道：“弟妹你這是幹啥啊？來你這吃飯都沒把你們當外人，不用這個。”

“我小叔子王勝春找工作還得麻煩郝廳長，你就幫幫他吧，要是能留在呼市該多好，這也是他和我們全家的願望。”

“不行，這我可不能收，我能幫王勝春的肯定會幫他，這個可不能收，你不能逼我犯錯誤啊，這壓力太大了。”

無論李春英怎樣推搡塞錢，郝廳長就是死活不收，在推搡的過程中，郝廳長還特意打量了這信封裡的錢，大概的薄厚他一目瞭然。

五千塊錢在一個信封裡顯得很薄，也很輕。在和李春英推辭的過程中他能夠摸到這個信封，加上剛才他瞄了一眼，心裡已經很清楚這錢絕對超不過一萬塊。

他心裡很篤定：“這點錢絕對不能收，因為他找別人再辦這事，花的也不止這一點，別幫別人找工作自已還弄賠了。”

最後兩個人推搡了半天，最後郝廳長還是沒收這錢。

王勝春和王勝勇等的很急切，他們心裡知道這錢很少，但是以後有機會還會再報答郝廳長，這也是家裡盡的最大努力了。

當然，奇蹟並沒有發生，郝廳長還是堅決不收。

為了留在呼市他很喜歡的大城市，他還在找機會留在這裡，以後可以跟樸彩英在這好好過日子。

家裡既然拿不出錢用來砸一個工作，王勝春只好不斷的想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呼市穿皮夾克的人很多，需要定期的刷皮夾克來保養。

所以刷皮夾克的生意應該很有潛力，王勝春認為切實可行。

王勝勇的飯店生意還算可以，每天來的顧客能夠維持飯店的整體開銷並且略有盈餘。

有一天，一個吃飯的顧客跟王勝勇聊了起來，他告訴王勝勇：“我是在商場裡開家用電器商店的，我有讓顧客買家電貸款的許可權，你可以買一整套家電，我給你成本價，並且你按月給我償還就行。”

王勝勇一聽，可以買一套家電先貸款，並且可以按月償還，感到很新鮮而且很合適，便問：“你們的一整套家電的成本價是多少？”

“一整套家電只有五千塊錢。”

“都包括什麼？”

“冰箱、彩電、洗衣機、錄音機和其他一些生活中需要的電器。”

王勝勇覺得挺合適，關鍵是可以貸款。就找李春英商量買家電的事情。

李春英問：“買完家電你放哪啊？”

“你說這玩意，買完了放哪屋都行。拿回阿蘭縣咱們就用唄。”

已經上小學五年級的王耀東都覺得這次教育不怎麼合適。

最後，買家電的事情無果而終。

王勝勇和李春英聽說集寧的皮夾克很出名，於是他倆起個大早坐火車去了一百多公里外的集寧。

在皮草市場，各種各樣的皮夾克陳列在商場裡，王勝勇和李春英挑選了當時比較火的長款皮夾克，顏色是深綠色。兩個人一人買了一件皮夾克高高興興地回到了飯店。

而且兩個皮夾克還帶毛領，在當時非常流行。

李春英在跟王勝勇開飯店的心理壓力還是很大，家裡的正式編制是自已好不容易得到的，在這開飯店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賺錢。

秋天的時候，張小榮的妹妹張小芝準備來呼市看望自已的姐姐張小榮。妹夫劉國臣也將一起過來。

張小芝和劉國臣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張小芝不像姐姐張小榮對孩子放任不管，她對孩子的學習非常嚴厲，動不動就又打又罵。

老大劉愛民只比王勝勇小一歲，從小學習刻苦，加上在母親的督促下一路學習優秀，最終第一年就考上了內蒙古工業學院學化工專業。

畢業之後就被分配到了一家國企，然後慢慢當上了國企的領導。

老三劉偉是個女，她同樣學習優秀，高考第一年，因為過於貪玩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 決定複習一年。

第二年就考上了北京物資學院。畢業以後在央企幹了幾年就下海經商了，沒幾年就賺得盆滿缽滿，在北京混得風生水起。

這一切都得益於張小芝對子女管理嚴格。

這次來呼市，劉偉給父母買了兩張軟臥。

張小芝在孩子上大學之前家庭條件都很拮据，張小榮經常偷偷拿錢救濟自已的妹妹。

尤其跟自已的外甥女劉偉感情深厚，張小榮經常塞錢給劉偉。

小時候他們哥幾個一來到他們的大姨張小榮家裡，就把碗架子開啟了先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

王文天一看孃家來人了，經常把臉拉下來，擺出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據張小榮說：“王文天在蓋背面的新房時候，特意把門還有炕整得小一些，老劉家個子都高，王文天就是壞，他家人都個子小，他就是怕人家來在這住。”

王文天也很喜歡犯邪，曾經一次他兩個人在妹妹張小芝家。張小榮累了，一看沒地方，就坐了妹夫劉國臣的旁邊，王文天不知怎地，上去就給張小榮一個大嘴巴子。嘴裡還罵道：“叫你搖頭擺尾！”

這下把老劉家哥幾個給氣壞了。

劉偉和二哥劉忠民和弟弟劉偉民一起把王文天推出了大門外。

對這件事王文天心裡一直對老劉家有意見。

劉偉和大姨張小榮的感情很深。在呼市期間，邀請了張小榮和王勝春去北京旅遊。老二王勝偉也跟著去了，他們一起在頤和園划船，找老外拍照，玩得很盡興。

這次張小芝和劉國臣來呼市，一下車就來到了王勝勇的飯店，看到外甥王勝勇不管怎樣也有個事幹，感到很欣慰。

李春英和王勝勇給老姨姨夫做了幾道拿手菜，吃完飯大家在飯店門口合影。

表面上看張小芝的生活條件比姐姐張小榮強很多，可是誰家都有鍋底灰。

在張小榮北京生活的日子裡，她雖然在女兒劉偉家住著二百平米的大躍層。享受著北京一般人無法企及的生活條件，但是她每天過得很孤獨，出門跟鄰居主動說話，鄰居都是愛搭不理的。

不像老家小縣城，人與人之間見面顯得很親切，在北京人們之間似乎都保持著安全距離。對於歲數大一點的外地人，這裡除了兒女，似乎難找到其他人說話嘮嗑。

她跟劉國臣的關係也很疏遠，劉國臣經常自已獨自回老家待著。

張小芝的嘴多年前就長了一個紅斑狼瘡，非常頑固，一直不見好轉。

在北京她的主要任務是看孩子，她本身脾氣不好，看孩子也很認真不敢懈怠。她還喜歡對兒女的事操心，無論大事小情她都喜歡管。

母親去世的早，當時張小榮只有十來歲，所以從小就跟姐姐張小榮有很深的感情。。

她經常給姐姐打電話，有一次她說：“姐啊，我自已這給你攢了點錢，看你挺困難的，再攢點以後一起給你吧！”

只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張小榮突然得了腦出血，即使他的兒女很快湊齊了一百萬要給母親看病，也最終無濟於事。去世的時候她剛滿六十歲。

妹妹的去世，讓張小榮非常悲痛。她認為妹妹過了這麼多年窮日子，好不容易把兒女的大學供出來了，並且都已經功成名就，自已卻一下子撒手人寰，妹妹張小芝就是沒有好命，把福都讓別人享受了。

但對於劉國臣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他在張小芝去世的不到三個月的時候就和自已的親家母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