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的印象是帥氣,軍訓的時侯我就覺得你很陽光、很耀眼,同很多女生一樣,我立馬就被你的街舞表演吸引住了。不過我一直都覺得自已和你是兩個世界的人,你有數不清的朋友,來找你玩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而我在自已的小世界裡,三兩個朋友,數著過日子。”
顏子悅說的三兩朋友,指的是安然和朱嘉婷。安然同出同歸自不必多說,朱嘉婷就是三個人裡面的指南針,專門給她們倆帶去有趣的事物。她也以為,這樣好的關係可以持續一輩子。就算是分別,也一定是朱嘉婷找到了更好的玩伴,拋棄下她和安然。卻不曾想主動離開的先是自已。
“敬我們來得莫名其妙的友誼。”
駱維東舉杯,邀顏子悅同飲。
“敬我們來得莫名其妙的友誼!”
顏子悅比剛到時放鬆多了,興許是回憶起點滴的溫馨,又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她的臉上開始泛紅,人也精神了些。
“對了,現在你還會覺得我帥氣嗎?”
顏子悅臉上更紅了,她不明白駱維東的意思,支吾起來。
“哈哈,你就坦白承認吧!”駱維東更是不害羞,他接著說道:“我明天有表演,你願意來看嗎?”
顏子悅沒有答應,先是問:
“你一直在說的表演究竟是什麼?”
“迎新晚會。你還記得我們來的時候,就是那年大二的師兄為我們表演。我明天要當主持,你來陪我替我喝彩唄。”
顏子悅搖頭:“我現在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我給你安排一個記者證,你愛去哪裡都行,只要你願意為我打氣。來嘛,都是陌生的小朋友,我就想聽熟人的誇獎。”
顏子悅還是搖頭。
“我明晚請你喝酒,不醉不歸。”
顏子悅還在猶豫時侯,駱維東塞給她一張長形的紙條。那是他剛才等顏子悅來時特意為她準備的。
那是一張到會的邀請函,文字還算工整,但周邊的圖案無處不透露出幼稚,偏偏邯鄲學步,故作高雅。
顏子悅有她專業的角度,一看就撲哧地笑了。
“好醜,你畫的啊?”
“嘖,虧我這麼用心。你就不能假裝奉承兩句。難怪你不愛說真心話,每句真心話都在傷我。”
顏子悅還在笑,她實在想不明白駱維東為什麼要嘗試在紙條的周邊畫花,還要加上擬人的表情,這已經是小學生都過時的畫法了。顏子悅看見花上的微笑忍不住又笑了。她上牙咬住下唇,好不容易才憋住。
“你明天來吧,我很高興看到你笑了。”
顏子悅點了點頭,她答應駱維東的邀請。
“來,喝完這杯我就不能夠陪你再喝了,我想明天給你獻上一場最好的演出。”
駱維東斟滿酒,手舉在半空中,等待顏子悅迎上來。
顏子悅原來的生活就是這樣的簡單,充滿小確幸。和好朋友一起,說著些無聊的事。不知為何而笑個不停,也不記得為了誰的事傷感。近來一切都變了,多久不敢回去見自已的朋友,是怕她們擔心、是怕她們不理解、是怕她們安撫使得自已軟弱...
都有吧。一杯濁酒喜相逢。
顏子悅預設與駱維東碰酒,她忘記分杯口高低,酒也潵了許多。不過,飲得還算痛快。儘管痛,無法消散。
駱維東換上了可樂。
“我答應,陪你喝到大醉。你就放心吧!”
顏子悅把餘下的十瓶酒全開了,拿起酒瓶和駱維東對飲。她逐漸醉了,話就變少了。
駱維東並不打算阻止她,那是對她的承諾。陪伴就是明知道對方錯了,依然可以義無反顧地和她到最後。
駱維東和顏子悅有一句沒一句地在聊,儘管駱維東話遠比顏子悅多,顏子悅也不會反應了,大部分時間就在咯咯地笑。
就算喝的是苦酒,摻雜一點糖,也會變味。能有一丁點甜進入血液,流進心房,就是最好的祝願。
酒一點一點被顏子悅喝光了。
“我送你回宿舍吧,已經和安然說好了。她在等你。”駱維東早和安然打過招呼,要她幫忙照顧醉酒的子悅。
子悅今晚酒喝得不多,七分醉還帶三分清醒。她堅持不要回宿舍,要回去自已的家。駱維東沒辦法,只好讓她趴著休息,趁她酒醒一些的時候問:
“你家在哪裡?”
“中心橋北苑三橫街七棟五零四。”顏子悅說完,又趴著睡過去了。
駱維東連忙用手機記錄下來顏子悅的住址,叫車送她回去。一路上顏子悅靠著駱維東的肩膀,睡得很安穩。
要到下車時候,顏子悅嗚呼著不願意起來。沒辦法,駱維東蹲在地上,在司機的幫忙下將她整個人背了起來。
入夜了,一路上聽不見人聲。發黃的路燈照著前路,駱維東走得很小心,他並不怕自已摔倒,卻怕弄傷背上的顏子悅。
“對不住了。”
走到柳璇空的房間門口,駱維東輕聲道歉,才伸手進顏子悅的褲袋裡翻找鑰匙。幸好顏子悅身上帶的東西很少,一下子就找到了。
駱維東推開房門,立馬聞到一股濃重的油漆味道。他把顏子悅拖進房間,任由她先靠著牆睡了。駱維東雙手空出來,才有時間去尋找房間裡燈的開關。
他順著牆摸索好久,總算按下日光管的開關。日光管閃爍了兩下,駱維東看見滿房間裡面都是畫板,黑紅主色調的油畫在夜裡特別恐怖,駱維東被這詭異的場景一驚,忍不住想吐。
日光管總算亮起來,房門正對著一張座椅,座椅旁邊放滿了作畫的工具。圍著座位一圈總共五張畫板,都是一樣黑紅色的塗鴉。還有放在牆角已經完成的作品,一幅又一幅相似卻不同的油畫,看得駱維東噁心。
他再看顏子悅安靜地躺在地上,卻是一副靜好的模樣。駱維東看著她細細的呼吸,起伏的胸膛。心裡面逐漸鎮定下來。
他看見了畫,才知道自已根本不清楚顏子悅正獨自對抗的恐怖,那是什麼,他也說不準。但不用是心理科的醫生,都能看出來顏子悅幾乎到了極限。
駱維東先把顏子悅安置到床上。她的床褥很白,以至於駱維東聯想到白雪公主與她的冰晶棺。難怪皇子會對公主有非分之想,正常人面對這樣的場面都會憐惜。
駱維東安靜的闔上房門,走到客廳中央。他不懂畫,不知道一幅畫的價值;他也不懂顏子悅,不知道一幅畫耗費的心思。就是太過詭異難看了!
駱維東在牆角翻閱顏子悅的畫板,壓在下面的都是正常的色彩。藍與白的柔和,青與蒼的自然,黃與橙的生機...這才是駱維東能明白的好。
駱維東不知道顏子悅會否因此而生氣,但他還是一意孤行,將顏子悅客廳中的畫板全換掉了。那黑與紅詭異的塗鴉,通通被他壓在牆角的最下邊。
忙碌好長時間,已經凌晨兩點了。駱維東又是揹人又是抬畫累得不行了,他坐在沙發上休息,昏昏沉沉就要睡著。駱維東將睡將醒時侯,一把掙扎起來,他怕壞了顏子悅名聲,堅持起身離開。
駱維東剛在顏子悅身上翻找鑰匙的時候,發現顏子悅有將自已給她的邀請函偷偷摺疊好藏起來。
他會心一笑,將紙張攤開,用卓逢知給的棒棒糖壓穩了,在背後寫道:
“夜晚的酒夠苦了,早上起來吃點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