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樓B廳分為上下兩層,面積比普通禮堂都要大。其中主席臺設定在兩層中間,上去需要上幾步臺階,便於上下兩層的觀眾矚目。小憶和海濤趕來時,大廳裡幾乎都坐滿了,她們只好在後面隨便找位子坐下。據說晚上的校慶晚會會在文化廣場舉行,人應該會更多。不過,小憶和海濤不打算參加晚會了,一會兒結束後,去找豔豔碰面,然後一起去看看李教授。
她和李教授關係從大一就非常要好了。她要告訴李教授,她決定畢業後就回國。如果能夠如願回北大做一名教書匠,那就是最好的歸屬。另外從美國帶回來的禮物也要交給李教授。其實,她最期待的是李教授給她準備的驚喜。想到這裡,李教授真就來了電話。果然,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小憶低著頭,用一隻手輕輕捂住口鼻,一隻手扶著手機放到耳畔聽電話。這樣既可以避免隔牆有耳,也是保證在這嘈雜的環境裡能清楚對方的話。原來,李教授在他們來之前已經替他們安排了座位,並且請學生給他們佔了座。小憶原本是要拒絕的,她覺得其實坐哪裡無關緊要,就學校這裝置,坐最後一排照樣能聽清楚臺上人的講話。可她還是答應了,畢竟老教授的這份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她不想教授感到失落,因為她最懂失落的感覺。
海濤在和周邊的人交際,相互寒暄一圈下來,加了好幾個微信,不過都是男士。小憶用手肘推了推海濤,他才轉身過來,“怎麼了?”心想,有事兒快說,我還得繼續瞭解一下市場環境呢。海濤所屬部門最近正在研發一項新的技術,他想趁這個時候瞭解下同行情況,不成想被小憶打斷了。還好已經他加了幾個師兄弟的微信。
小憶壓低了聲音,輕輕對海濤說:“李教授還特意給我們留了座位,我們上前邊中間去。”小憶本來還擔心海濤不肯去,畢竟坐哪裡都一樣。沒想到,海濤一口答應,“好呢,走啊。”
他們穿過熙攘的人群,一路上各種賠笑臉,說抱歉,總算是坐在李教授提前安排的位子上。座位位於大廳一樓的正中間靠前一點,是這個廳裡最好的視聽位置。一坐下來,海濤就又開始跟周邊的人打起了招呼,加微信。畢竟來參加校慶的都是校友,大家也不牴觸互換微信,而且都樂於這麼做。這確實是個建立人脈,加強人際關係的好時機。北華大學可是頂尖的大學,從這裡出去的也多半是各行各業的佼佼者。放眼望去,大家似乎都在各種加微信、拉群。上天拱手送來了好時機,可不得抓緊點兒。北華大學在社會各界,似乎被譽為學術上的“神壇”,大神聚集地。可這些大神裡也有普通人,普通人自然不能免俗,自然會拼命抓住這個好時機來建立自已的人脈關係網,為將來事業上更上一層樓添磚加瓦。這一點,小憶是能夠理解的,但她雖不是大神自已卻沒有這麼做。或許這也是很多來參加校慶的校友的初衷,可是小憶參加的初衷是什麼呢?
她好像從來沒有好好思考過,自從收到邀請函的那一刻,她就決定回國參加,絲毫沒有猶豫。也許是因為身在異國他鄉,更加思念國內的親朋,她需要這樣一個理由回國探親。又或者是因為李教授的殷殷期盼,老李教授打電話叫她回來,還有什麼其他原因嗎?許小憶想到她當年一個學渣,日以繼夜,奮力拼搏,最後在高考的獨木橋上殺出重圍考上北大,這是令多少人跌破眼鏡的大新聞啊。北大是她實力證明,不是學霸,沒有天賦又如何,靠著努力照樣可以逆風翻盤。她喜歡這座城市,更喜歡這校園裡的一草一木和人文環境,在這裡度過了一段書香為伴青春時光,也在這裡等過一個人,這是一段多麼寶貴的經歷和記憶呀。
終於大會開始,一個流程接著一個流程的進行。校長介紹了學校的創辦背景,發展歷程,榮譽獎項……各院系優秀老師代表發言,淺淺談學術或研究成果,校友代表發言等等。小憶和海濤在臺下聽得很仔細,鼓掌也很賣力,偶爾還象徵性的點評一下豔豔發過來的風景照和自拍。突然一個名字穿透性的投入到小憶和海濤的耳朵裡,讓人無所適從。
“下面有請優秀校友代表——漢林青山集團創始人陳封董事長上臺發表講話”蔣校長擲地有聲地宣佈。
許小憶和林海濤不約而同扭頭看向對方。小憶瞪大了眼睛,滴溜溜的兩個大眼珠子有點嚇人,臉部肌肉甚至上身都在不自覺輕輕顫抖。海濤眉頭蹙起,瞳孔微微擴大,很是驚訝,“陳封,真的是他,他竟然也來了。正好……正好,來得正是時候。”海濤說完,用力地抿緊嘴唇,瞪著瞪著主席臺上的陳封,目光充滿仇恨。
陳封開始講話後,小憶也跟著聲音轉頭過來。她握著手機的手,還在輕輕發顫,眼睛死死盯著陳封,生怕他跑了。十年了,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她腦子裡是蒙的,五內早已翻江倒海。她把手機放進包裡,兩隻手掌交握,用盡全身力氣,然後在慢慢鬆開雙手,這樣做是為了讓自已冷靜下來。終於,很有效果,內心慢慢歸於平靜,她要好好的看一看臺上站的這個人。
他身材高挑修長,臉還是那樣周正,劍眉星目,很是好看,像極了一個明星。他的眼神溫柔而又堅定,褪去青澀,似乎更有魅力了。他不再是曾經的白襯衣加牛仔褲的搭配,而是穿了一身大牌西裝,很是力挺,很有商務風範。曾經的他,運動陽光,多思而少言,如今沉穩大氣,竟也能侃侃而談了。臺上的他說到興奮處,手也跟著不自覺的擺動起來,揮舞的手吸引了在場更多人的注意力。他的手無疑是好看的,指如蔥根,手如玉筍,指甲也很乾淨,很有觀賞價值。擁有這麼好看的一雙手,每次看它,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許小憶看著陳封揮舞的手,陷入了回憶。
那年盛夏的一天,小憶聽到媽媽和大姨的談話。表姐考上漢林大學,大姨抑制不住的高興,四處“廣播”。她到處宣揚自已女兒如何如何優秀,自已的教育如何如何成功,甚至還要在飯店裡大擺酒席。在媽媽眼裡,小憶成績不好,比不得表姐,將來可能考不上大學。高中上完之後可能只好回到自家店裡來看店。花點錢,讓她混過高中畢業就行了。大姨也認為小憶不好好學習,只顧貪玩,誰也幫不了,就應該讓她早點進入社會去吃些苦頭。媽媽和大姨認定自已上不了好大學,認定學習不好是因為貪玩,學習不認真。平時,爸爸媽媽就經常拿她和表姐甚至海濤來對比,她們很詫異為啥都是上學,別人的孩子就是學霸,而自已的孩子卻成績平平。在學習上,小憶不少挨父母的批評、責罵和諷刺,剛開始小憶還總是辯解,可發現辯解無效之後,就再懶得辯解。但是她也覺得很是委屈,明明已經很努力在學了,為什麼還是差他們那麼多,是努力不夠還是真就是沒有學習的天賦……就在聽到媽媽和大姨再一次貶低自已的時候,她覺得很傷自尊,那些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全部湧上心頭,哭著跑了出去。
她跑到了學校一棵有些年頭樟樹底下大哭,哭得傷心極了。一邊哭著,嘴裡還一邊時不時冒出幾個詞,“看不起……看不起人……憑……憑什麼?”哭了好半天,哭累了,才停下來,靠著樟樹,數地上的螞蟻玩。陳封就是這個時候走過來的。
那是小憶第一次遇見陳封。
陳封一身運動裝,個子很高,手裡抱著一個籃球。他的手指很修長,骨節分明,很是好看。
據陳封說,他是和幾個朋友在操場上打球,散場的時候,聽到了哭聲。這哭聲裡好像夾雜了委屈與不甘,聽上去像是女生的哭聲。他擔心出事兒,所以才走過來看看。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他是如何安慰的,只記得他說的那句,“勤能補拙,天道酬勤”。他甚至舉出了他復讀了一年才考上漢林大學的事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許小憶信了,從此重拾信心,誓要打一個翻身仗。
那個暑假是陳封大四畢業的暑假,其他同學都在找工作或者已經參加了工作,而他已經被漢林大學保送到北華大學計算機專業。八月底,他就會踏上北上求學之路,那是榮耀之路。陳封和另外兩個朋友趁暑假想賺點零花錢,便在外婆家開辦了一個補習班。這恰好是許小憶需要的及時雨。
剛開始小憶父母是不同意她去上這個補習班的,馬上開學就要支付大額的私立高中學費。家裡雖然是有一個花店,爸爸在開出租,但是也不是特別富裕。但是小憶這次沒有妥協,哭鬧著要上,說自已上了補習班,學習成績肯定能進步一大截。父母拗不過,畢竟也希望透過補習,真的能提高成績。徐小憶還邀請了海濤陪他一起,雖然海濤是學霸,但是他不拒絕變得更強的機會。而且海濤家裡很富裕,父母也很支援他。海濤父母從來都很尊重孩子,從不吝嗇讚美。在這一點上,雖然兩家父母很要好,但教育理念卻截然不同。
在這一個月的補習裡,許小憶很是用功,把不懂就問的美德貫徹得很是徹底。許小憶補習了數學和物理,林海濤只選擇補習物理。一來海濤數學成績從來都是年級第一,二來他還想留點時間玩樂。補習之初,陳封等人對所有補習同學做了一個摸底考試,海濤考了第一,許小憶倒數。在這二十幾個補習生中,她依然是最差的。但是她來不及傷心,就進入到 緊鑼密鼓的學習和題海當中去。掌握一個定義,一個知識點,就不停做題加深理解。果然在第二次考試中,進步突出。鞏固複習學過的知識點,預習新知識點,做題,錯題集,考試就這樣一步一步推進,一點一點進步,到最後竟然取得了很不錯的排名。她父母最後都感嘆這錢花得很是值得。在這為期一個月的補習生活中,許小憶過得非常充實。她很感激陳封,作為補習老師,陳封非常負責和敬業。面對學生的提問,從來都是很耐心地解答,一遍不會,再講一遍,同一個知識點可以不厭其煩講上好幾遍。學校裡的老師,可真就沒有這麼耐心。在學生們考得不好的時候,也不會亂髮脾氣,而是幫同學們找到做錯的原因,對症解決,並且加以鼓勵。而且除了課本上的知識,陳封還經常給學生講述他在大學裡的見聞,上課氛圍也比較輕鬆。多年之後,每每想起陳封,想起這段時光,甚是懷念。
陳封的發言終於結束,大廳裡又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甚至還有尖叫。這掌聲和尖叫聲讓許小憶從回憶裡回過神來。許小憶注意到,就在陳封下臺的時候,李教授似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出國留學前,小憶把自已和陳封的這段往事說給李教授聽,李教授當時勸自已放下執念。不知道,李教授是不是也在驚訝陳封的出現。
慶典活動這一階段終於結束,接下來是午宴以及晚上的晚會。原本小憶是不打算參加午宴的,她想陪豔豔在學校食堂裡隨便吃點就得,晚上再吃豐盛的大餐。可有些飯,不得不吃,有些人不得不見,有些心結,不得不了。
在小憶和李教授打招呼,寒暄的時候,海濤卻不見了人影兒。小憶跟李教授說明了不參加午宴的原因是要陪豔豔吃飯逛街,也說好第二天會去家裡拜會。小憶從大廳出來,一直東張西望在搜尋林海濤的影子,心想,這海濤能靠點譜不?會不會是去上衛生間了,那還是去衛生間外等著他吧。
小憶站在衛生間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沒有看到海濤。她在衛生間外來回踱步,並且不斷地給海濤發微信,打電話。沒想到自已低頭玩手機竟然撞進了一個人懷裡。只一瞬間,小憶立馬彈開,躬身道歉:“不好意思。”對方也很快作出回應,“沒關係的,這裡人太多了。”雙方都把是體面人,禮貌客氣,都沒想過不依不饒,打架鬥嘴這一套。聽到對方禮貌的回覆,小憶這才直起身子,抬起頭來。竟然是他?小憶沒想到撞到的是陳封。周邊也已經圍滿了人,在竊竊私語。
小憶驚訝的表情,被陳封看在眼裡。她曾想過一萬種兩人再次相遇的場景,可沒有一種是像今天這樣的窘境。在衛生間外,撞到了他,她倆竟以這樣的方式重逢。想來也是真有點搞笑,可能偶像劇都不會安排這樣的橋段吧。可,剛剛就這樣發生了。她不敢相信,剛剛自已竟然撞進了他的懷抱當中,雖然只是剎那之間,她依然聞到了他白襯衣上的清香。那種味道很特別,不是香水味,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女士,您好,不必驚慌,也不用覺得抱歉。沒關係的,這裡不便久待,要不咱們移步到蘭廳用餐怎麼樣?”陳封看出了小憶的驚慌失措,又見周圍聚滿了人在竊竊私語著什麼,恐怕八卦很快就會傳開。他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但不能扔下小憶一個女孩子獨自面對流言。
“好啊,一起。”海濤不等小憶回話,竟搶先一步上前。海濤是看這裡圍滿了人過來找小憶的,沒想到看到了這樣一場“大戲”。他看得正起勁,沒想到唱戲的主角竟然要轉場,他當然毫不猶豫跟著轉場,生怕會遺漏了什麼劇情。
陳封衝海濤微笑著點了一下頭,伸出右手示意。一群人就這樣相跟著來到了蘭廳。蘭廳裡面又分了ABCDEFG七個小廳堂,一個大廳堂。每個廳堂的裝修風格都是樸素淡雅,不愧為蘭廳。陳封被秘書叫到了B廳,小憶本不想跟進去,她還沒從剛剛發生的窘境裡走出來。海濤卻把她一同拉了進去。B廳也不小,佈置得很溫馨。潔白的牆上掛了幾幅北大風景畫,挨著牆面的不規則形壁櫃上也擺著北大校冊,蘭花的清香似有似無,令人心情愉悅。陳封自是被安排到了跟校領導以及著名企業家一桌,小憶、海濤坐在相對靠後的席上。小憶看到了前排的李教授,過去打了個招呼,沒有多做解釋。李教授當然希望她來參加午宴的。
小憶都已經從剛才的囧遇裡醒來,海濤卻還窩著火,一直緊盯著陳封。
開席之後,海濤也沒太用心吃飯。他時不時抬頭看看陳封,又時不時給小憶夾菜,自已反倒沒怎麼吃。待大家酒酣耳熱之時,趁小憶一個不注意,海濤拿著一滿杯紅酒,穿過人群,來到陳封桌旁。海濤還假裝了一把客氣,“陳董,陳老師,您好,不知道學弟是否有資格敬您一杯酒?”海濤字字鏗鏘,真誠有禮,陳封沒理由拒絕。陳封也立即站起身來,淺笑道:“我們都是北大人,學弟哪裡話,我喝便是。我看你這杯裡酒太多了,少喝點,聊表心意即可”陳封哪裡想得到,海濤叫他老師的緣故。他更想不到,他將再次面臨窘境。
看到陳封舉杯,海濤竊喜。兩人碰杯之後,海濤用力將手裡的紅酒朝陳封臉上潑了出去。“啪”地一聲,陳封懵了。在場所有人都懵了,紛紛圍上前去。校領導已經電話叫了保安,陳封秘書趕忙給他拿紙巾擦臉,又去車裡拿乾淨衣服。陳封再一次出醜了,還是當眾。
他很是憤怒,疑惑,不甘。做大知名企業領導,他不便當眾以牙還牙,那會影響公司形象。這一點他很清楚。他把手裡的酒杯丟在了桌子上。可還沒等陳封問話,校領導已經開口:“你是誰,哪一屆的,把邀請函拿出來,一會兒保安上來了,你去安保部那裡交代問題。”另一個校領導補充,“這種人,就應該報警,讓警察抓起來,去看守所裡吃吃苦頭。”大家左一言,右一語,好不熱鬧,都想要在陳封面前好好賣個人情。這些表現工作必須要做足了。畢竟陳封可是企業家裡的新秀,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校慶還給母校捐助了1千萬用做網際網路人工智慧方向的科研。唯獨海濤一言不發,無所謂的樣子,甚至還衝陳封冷笑,儘管他已經被保安控制。此時他可能還在享受報復帶來的一點快感,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如果對方報警,他將要面臨什麼。
在場的人都在討論如何處置海濤,可小憶不能任憑自已最好的朋友就這樣被保安帶走,甚至被警察帶走。誰都可以坐視不理,但是她不能。小憶想都沒有想跑向陳封,不停鞠躬,真誠的道歉:“陳董,對不起,真的真的很對不起,請您千萬高抬貴手放過他。我們可以賠償,或者您……您要是不解氣的話,您也可以潑我一身杯酒,只要您能放過他。求您了……對不起……請原諒……”小憶一遍一遍鞠躬求情。為朋友,她豁出去了。
這個時候海濤應該是意識到了自已的衝動,可能造成得後果,可能面臨拘留。一旦有了案底,後面將會面臨更多的麻煩事。李教授雖然生氣,這小子怎麼回事,這麼魯莽。但李教授一向宅心仁厚,不捨林海濤揹負如此沉重的後果。她是唯一一個站出來替海濤求情的老師,即便沒有許小憶的關係,她也還是會這麼做。李教授施施然走向陳封和院領導,“陳董事長,院領導,我是經管系李春榮。這個學生是XXX屆計算機專業的,以前經常到我們系旁聽我的公共課,他還是學校的優秀畢業生。您們放心,我以人格擔保,他本性不僅不壞,還很善良。他知道我一個老太太生活,哪怕畢業之後,也曾多次來校看望我。今天的事情很突然,我在這裡代他向陳董事長,老領導,同仁們道歉,希望你們看在我老太太的面子上原諒他這一回。請您們放心,我這邊也會狠狠教育他的”李教授言辭懇切。
這個時候,B廳裡其他無關人等已經被保安請出去了,只剩下陳封和學校領導,再有就是海濤、小憶、李教授還有保安。陳封這個時候是最難受的,明明出醜的是他,受傷害的是他,此刻還要被架在架子上烤。無論他想如何處置,但是經過兩輪求情之後,他明顯軟了下來。
陳封整理好溼發,擦乾臉上的酒水,怒氣減了幾分,清了清嗓子,“看在兩位誠懇道歉,替你求情的份上,尤其是李教授都為你說情。我同意不報警,不上訴,不追究,就此作罷。但是我想請教你,這究竟是為什麼呢?我不能平白無故被潑一頓酒,出一頓醜,甚至明天可能就要上各大新聞了,就算讓我死也要死得明白不是嗎?”陳封已經做出巨大讓步,憑他的社會關係,真要是報復海濤的話,不僅要上法庭,蹲局子,被公司開除,以後可能在北華市甚至漢林都可能混不下去。
海濤沒有解釋的打算,面如死水,沒有半點波瀾,等待最後的審判。面對陳封的疑惑,許小憶也不知從何說起。他雖然知道,海濤是因為她,才搞出來這麼一出,惹得一身騷。但她無法責怪他,也是真不知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何去解釋。
“沒什麼好說的,交給我來處理,我是律師,專門替人解決問題的。”沉靜的氣氛被一個人打破。來人是一個短髮女人,職業套裝,渾身散發著精英氣質。“陳封,我剛剛在E廳聽到議論,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仁慈了?”聽說話的口氣,他倆應該關係匪淺。
“陳董您剛剛已經答應不再追究了,您一定會信守諾言的吧。請求您高抬貴手,我們一定會感激您的。另外如果陳董真的很想知道原因的話,我們可以再約時間。今天這裡人太多了,不方便細說。”小憶趕緊表明態度,生怕陳封聽信了這個女人的話而改變主意。
在校領導的招呼下,女人也坐了下來,但她一直看著陳封,眼神似乎充滿了愛意。陳封也終於同意暫時放棄追究潑酒的原因。“好了,我說過此事作罷,就一定不會追究,你們放心。但我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你們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位學妹,你說你會告訴我答案,我可就等著了。我已經認出你了,你就是中午衛生間外撞我的那位女士,而這位男士是跟你一起的。我很不想把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但是現實不得不讓我這麼聯想,期待下次見面。不管你們有神門陰謀,都就此打住。這是我的名片。你們可以離開了。”陳封竟然以為衛生間外和小憶的相撞,跟剛剛發生的潑酒水門是海濤和小憶聯合策劃的陰謀。許小憶給陳封和校領導以及李教授又鞠了一躬,便拉著海濤匆忙走出了B廳。
短短的一個上午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這一切好像在做夢,好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