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冰冷黑暗的空間之中,仰望著上方的孔洞照射下來的幾縷陽光。從口中不斷冒出的血泡漸漸阻礙了呼吸,彷彿就如同溺水般的感覺令身體痛苦的掙扎起來。
就在前一秒,不幸被惡魔揮來的利爪劃過了脖子,雖然沒有割破最致命的動脈引起大出血,但是被割斷的喉嚨目前湧入氣管內的血液漫漫的流入肺部,遭受被自身的血嗆死的痛苦,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其承受這樣的折磨,還不如直接被切下整個頭顱要死的更舒服一些。
——可惡……
而此時,那個造成這一慘狀的罪魁禍首則靜靜的趴在身旁,用它那對赤紅的雙眼盯著眼前正痛苦掙扎中的獵物,就好像在欣賞自已創下的傑作似的,完全沒有要對獵物發起最後致命一擊的打算。
智慧低下的普通墮落者,絕對不可能存在欣賞獵物痛苦掙扎的興趣,不過在它背後操縱這一切的智慧體就另當別論了。為了報一週前市中心事件的那筆仇,對方似乎並不想讓仇人死的太輕鬆,說不定這個幕後黑手現在就躲在附近的某處,正暗自竊喜的觀察這裡。
人生迎來這樣一個結局也只能自認倒黴,此刻卡斯的心中非但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還有種解脫的感覺。畢竟這不是沒有掙扎過的結果,而且這樣一來就不用再擔心哪天身體的罪化症狀會突然復發,也不用再經歷那種被惡夢驚醒的早晨了。
“嗯!?”
突然,胸口湧現出一股異樣的感覺,這讓逐漸失去的意識在這陣感覺的衝擊下強行拉回到了現實。
異常感變的越來越強烈,很快轉變成了劇痛,身體因此產生的抽搐令整個人就好像拱橋似的向上彎曲,原來頸部抓傷痛楚此時已經完全被身體出現的這股痛楚掩蓋了過去。
痛楚漸漸從胸口擴散開來,這種感覺讓卡斯開始意識到剛才惡魔的那一爪不僅僅劃破了自已喉嚨,就連掛在脖子的項鍊也一併扯了下來。
強忍著全身的劇痛,在迅速起身的同時猛的伸出雙手,抓住了趴在身旁的黑影,將它順勢按向了附近的牆壁。
伴隨著一陣幾乎要震破耳膜般的刺耳尖叫,黑影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狂舞的利爪不斷掙扎,彷彿就像一場抽象派的歌舞劇在面前上演一般。
劇烈掙扎下揮動的利爪在卡斯的身上劃出了新的傷痕,同時也因此掙脫了被卡斯按住身體的雙手。不過在那之後,重新恢復自由的惡魔所採取的下一步行動並不是對倒地的卡斯進行反撲,而是轉身攀爬起了通往地面的梯子。
眼看著黑影迅速爬上長梯,即將衝破下水道的井蓋,卡斯也跟著起身完全沒有讓對方逃跑的打算。
“!”
只聽一聲巨大的轟鳴聲響起,下水道的井蓋被一股強勁的衝擊力擊飛到了十米高的空中。
“咳咳……”
殘留在喉嚨內的血水在激烈的重咳聲下從口中吐出,隨著身體的罪化持續蔓延,存在於頸部被惡魔造成的爪傷已經止血癒合,另外由於罪化的產生,惡魔對卡斯目前的認知已經從原本的獵物轉變成了同類,因此不攻擊同類的天性令惡魔失去了原先對卡斯的那股兇猛。
剛剛還處於死亡邊緣的絕境在短短的數秒間被徹底扭轉了過來。
雙手緊緊按著惡魔的頭部,被按趴在地上的姿勢,這次無論如何掙扎都不會有被掙扎逃跑的可能。緊跟著只聽“咔嚓”的一聲,掙扎中的身體很快停止了活動。
被譽為世上最強生命體的墮落者,它們強大的肉體,加上傷口的癒合能力,大多數的傷害都無法將它們致死,但是致命的弱點還是存在幾處的——這其中頸椎就是其中之一。
被外力引起的斷裂,即便是擁有自愈能力也是無力迴天,只有死路一條。
確認了惡魔已經停止活動,卡斯立刻鬆開了雙手,就好像對眼前這個剛剛差點致自已於死地的怪物完全失去了興趣似的,掉頭就急匆匆的連起身的工夫都沒有,直接往下水道的洞口爬去。
——項鍊!
因為比起慶幸自已的勝利,他更加在意目前罪化在身體蔓延的狀況。
黑斑已經覆蓋了身體大部分的面積,感覺黑斑存在的位置,肌肉就好像跳舞一般的重複著擴張收縮的運動,體內的血液也比平常流竄的更快。
目前的狀況只能趕快回到下水道內找回那條丟失的項鍊,不然這種現象繼續發展下去,將會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
“嗯!”
就在這時,一陣鼓掌聲響起。
這陣從身後傳來的掌聲,彷彿就像是對心臟來了一下重擊,令卡斯正爬向下水道的身體僵持在了原地。
“真精彩,剛才真是漂亮的一擊!”
“同類相殘的確是挺稀奇的,但是你有必要鼓掌嗎。”
“這可不能這麼說,雖然只是消滅了一個,但怎麼說它也幫我們減輕了一部分的工作,不是嗎。處理附近那些沒長腦子的垃圾,我都快要無聊的睡著了,先不管對方這麼做的理由,感謝一下還是需要的。”
“看起來似乎還處在罪化當中,沒想到城內竟然還有罪化患者。”
“反正成為惡魔也是早晚的事情,有什麼區別嗎?”
緊跟在掌聲之後的是兩名男性之間的閒聊聲,對此慢慢轉身看去的卡斯發現不遠處正在閒聊的,是兩名身穿黑色法衣的神父後,頓時有種彷彿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的心情湧上了心頭。
胸口處閃爍著銀光十字架的黑色法衣,一人手持雙劍,一人手持雙槍,面對這兩名突然出現的神父,卡斯一眼便認出對方是教廷消滅墮落者的專家——驅魔師(Exorcist)。
雖然不清楚那兩個神父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附近,究竟看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不過可以確信的是,自已是罪化患者的秘密已經徹底的暴露了。
最糟糕的秘密暴露在了最糟糕的物件面前。這讓原本找回丟失的項鍊來阻止身體的罪化蔓延也變的不再重要。兩位神父的出現就像是在宣告著自已人生已經走到了終點。
此刻,整個世界幾乎看不見一絲希望,存在的只有無盡的絕望——
“真是不走運啊,被我們撞上也只能算你倒黴。如果不反抗的話,至少讓你沒有痛苦的上路。”
“不要這麼多廢話了,我們還要趕時間消滅附近其它的墮落者呢。”
“等等,讓我來。”
正當彼昂舉起雙槍準備動手的時候,一旁的賽蒙突然伸手攔住了他。
“怎麼?你對它感興趣?”
“我剛才說了,要讓它沒有痛苦的上路,當然應該由我來。”
“……那你快點。”
就在彼昂放下雙槍的下一瞬間,只見賽蒙迅速握著手中的雙劍衝向了前方,僅僅只有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卡斯的跟前。
“!”
長度大約二十多厘米的細長短劍左右夾擊朝卡斯劈去,而這時卡斯也沒有坐以待斃,細劍劈下來的同時他也跟著做出了閃避。
伴隨著一個緊急的側轉身,以及緊跟著做出身體向後彎曲的動作,視線在接連看到左右兩邊揮來的兩把細劍從眼前劃過的畫面後,又立即向後跳躍,和對方拉開了距離。
“沒想到還有兩下子嘛。”
“需要幫忙嗎?”
“不用,這裡就交給我好了,你先去處理附近其它的垃圾,我這邊處理完後就來跟你匯合。”
“那好吧,分頭行動說不定更加有效率一些。”
似乎是因為剛才卡斯連續避開了兩次斬擊,賽蒙突然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語氣中明顯可以感覺出先前所沒有的興奮。
憑藉多年來相處的經驗,聽出同伴語氣上的變化,彼昂答應了賽蒙的建議。他在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最後看了一眼同伴的背影后,便開始轉身離開。
而這時,賽蒙已經完全把身後離開的同伴拋到了腦後,用一副著了魔似的雙眼死死盯著卡斯,隨後身體擺出的戰鬥架勢充滿了濃重的殺氣。
經歷了一整天沉悶、乏味、毫無挑戰性的戰鬥,現在的賽蒙就好像一頭餓了數天的猛獸見到了新鮮的獵物一般,就算目前站在眼前的只是一個稍稍有些水平的對手也會讓他變的相當興奮。雖然這個所謂的對手只是一個連塞牙縫都不夠的小獵物,但至少也能讓飢餓感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
“吾乃上帝的代理人,神罰的執行者,吾等的使命是將世間一切墮落的悲哀靈魂,賜予永久的安寧。”
在一句短暫的禱告聲中,賽蒙邁步衝向了前方。
細長的劍刃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刀刃以閃電般的速度朝獵物逼近,面對這股充滿殺氣的壓迫感,身為獵物的卡斯出於本能的開始跟著向後倒退。
雙方還未真正接觸就已經在氣勢上拉開了差距,這根本稱不上是一場對決,只是單方面的蹂躪,毫無懸念的戰鬥。
——勝負早在開始之前就已見分曉。
“嗯!?”
持續向後倒退的步伐,很快便迎來了終點。
在背部感受到牆壁堅硬的觸感後,卡斯這才發現自已目前正處在一個三面都是高牆的死衚衕中,由於先前消滅墮落者從下水道內出來很快就撞見了教廷的驅魔師,絕望感令他根本沒有心思去在意四周的環境,現在完全沒有了逃跑的去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前方的神父不斷逼近。
“聖裁!”
衝到靠牆的獵物跟前,舉起右手緊握的細劍,抱著一擊取命的氣勢,朝目標的頭部橫劈了過去。
根本沒有留手的打算,一出手便瞄準了致命點,彷彿就像一個剛剛得到禮物的孩童忍不住好奇心,興奮的想要立即拆開禮物一般,不打算細細的品味,只追求一瞬間的快感。
不過劍刃最終並沒有砍到獵物,意外的在對方突然做出的下蹲中被閃避了過去,劍刃劃過厚實的水泥牆壁,擦出了閃亮的火花。
處於罪化的個體,由於肉體在罪化的影響下發生了異變,現在卡斯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已經十分接近完成罪化的墮落者,因此雙眼清楚的看見劍刃的攻擊軌道,並且做出相應的閃避已經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先前連續閃過對手的兩次攻擊也是這個原因。
但是僅僅只是閃開對手的一兩次攻擊,並不可能對現狀有任何改變,實力上的差距,以及地理環境上的不利,依然是不可動搖的事實。為了突破目前絕望的現狀,唯有在這片絕望的死路中找出希望不可。
“!”
隨著身體做出的閃避令劍刃的攻擊撲空所帶來的空隙,卡斯抓準了這個短暫的機會,迅速閃到了對手的背後。
實力上的不足雖然不能在短時間內提升,但是地理上的劣勢卻可以透過行動來改善。不過清楚對手與自身之間實力的差距,卡斯深刻的認識到長時間將自已的背後暴露給對手會導致嚴重的後果,因此在迅速交換位置之後,他又立即回頭確認起神父目前的位置,儘可能的減少對手離開自已視線範圍的時間。
“咦?”
但就在卡斯抬起頭的下一秒,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令他頓時露出了一絲驚訝。
——原本理應站在面前的神父消失了?
短短一秒間的遺漏導致剛剛還在的神父彷彿像就從最初開始就不存在似的,毫無徵兆的在面前消失了。
對方是教廷的驅魔師,消滅墮落者的專家,能夠和被稱為惡魔的怪物戰鬥的人,那麼他自身也不可能會是普通的人類,用針對普通人類的常識自然不能解釋目前的現狀。
面對三面被建築物的水泥牆壁包圍,只有一條出路的死衚衕,唯一可以解釋對手消失的可能性只有一個——
“上面!”
毫不猶豫的抬頭朝空中看去,結果在離地面十多米高度的空中,卡斯找到了那個消失的神父。
一瞬間到達十多米高度的跳躍能力已經完全超出了人類的領域,比起目前正處於罪化狀態當中,即將變成怪物的卡斯,那位神父目前的表現要更加像一個怪物。
察覺到危險的卡斯迅速開始後退,想要立刻遠離神父正要下落的位置。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賽蒙下落的地面出現瞭如蜘蛛網般的裂痕,甚至地表還以神父為中心產生了明顯的下陷。
“!”
幸運的躲開了神父的下落攻擊,但是緊接著又迎來了第二波攻勢。
在落地後的下一瞬間,賽蒙迅速舉起雙手的細劍直衝了過來,左右交叉形成剪刀狀的雙劍對準了卡斯的頭部,情急之下卡斯只能持續後退,不敢停下後退的腳步。
最終,再次幸運的在左右的劍刃觸碰到自已之前逃到了雙劍的攻擊範圍之外。僅僅只差幾毫米的距離,雙眼清楚的看到兩道劍刃從眼前劃過。不過由於連續幾次迴避對手的猛攻,身體漸漸開始跟不上對手的行動節奏,再加上閃避攻擊時的動作過於緊急,身體已經難以保持平衡。
“得手了!”
顯然發現了這一點的神父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很快第三波攻勢來臨了。
只見一個迅速的三百六十度側轉身,迅速抬起左腳的賽蒙用力朝卡斯的腹部踢了過去。
這次完全沒有閃避的可能,在身體失去平衡的狀態下根本沒辦法再做出任何閃避動作,就這樣整個人在這一腳的重擊下飛出了十米外的距離。
這一腳雖然不足以致命,但也並非常人所能承受,如果不是目前身體正處在罪化的狀態,估計就連再次起身站立都不可能做到。
“真是出乎意料,居然能夠撐到現在,這一腳算是對你的獎賞。”
望著十米外正捂著腹部站起身來的卡斯,賽蒙只是慢慢的前進,並沒有進一步展開追擊的打算。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體能上的極限。無論是剛才的踢技,還是目前放棄追擊,都只是賽蒙本人刻意選擇的結果。由於卡斯意外的閃避了數次攻擊,這使得賽蒙開始慢慢冷靜下來期待起對手是否還會再次給自已意外的驚喜。
“準備好了嗎,要繼續開始咯。”
揮舞手中的雙劍,一臉自信的表情擺出的戰鬥架勢,彷彿就像在特意追求一場公平公正的對決似的,不過事實上目前現場正在上演的這場所謂的對決根本沒有絲毫的公平可言,僅僅只是一場遊戲,單方面享受快感的砍殺而已。
“可惡……”
身體的罪化持續蔓延,黑色的斑紋已經上升到了臉頰的位置,看了一眼前方神父身後的那個下水道口,卡斯的臉上充滿了焦慮。
沒有找回丟失在下水道內的項鍊,就算能夠逃脫驅魔師的追殺,也會因為身體的罪化成為惡魔。而找到項鍊成功阻止罪化,也會因為失去罪化帶給身體的強化,被眼前的驅魔師毫不留情的斬殺。要同時做到找回項鍊和逃脫驅魔師的追殺,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
廝殺再度展開。
這次,賽蒙用比先前更快的速度朝卡斯衝去,手中不停舞動的雙劍就好像旋轉的風車一般讓人眼花繚亂,不過這對視覺能力已經得到突飛猛進提升的卡斯來說,並沒有那麼的難以應付。
即便是深知自身的實力不及對方,現在也不能有絲毫的退縮。努力讓自已鎮定下來的卡斯,面對即將靠近的神父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著他展開攻擊的那一刻。
就這樣,在閃爍銀光的劍刃帶著主人的殺氣逼近的一剎那,卡斯憑藉自身能夠看清雙劍運動軌跡的雙眼,迅速舉起右手以掌心被刺穿的代夾接住了劍刃,同時面對另一邊迎面劈來的劍刃又舉起左手將它反手緊緊的握在了手心。
“!?”
雙手的武器轉眼之間被卡斯封住,還沒來得及採取措施的賽蒙很快便感受到自已的下巴遭到了一陣猛烈的撞擊。
封住神父雙手的下一刻,卡斯便用自已的頭直撞向了對方的下巴,這使得被撞得身體後傾的賽蒙臉上露出了少許驚訝——
“哈哈,很好!”
——不過這陣驚訝並沒有維持太久,很快就被一股強烈的興奮感所替代。
獵物正如自已期待的那樣,給出了意外的驚喜,既沒有逃跑,也沒有退縮,而是正面迎擊。
“該我了!”
放開刺穿對方手掌的細劍,轉而握緊拳頭回敬了過去。
然而,正當賽蒙的直拳要擊中卡斯的時候,只見他一個緊急的側身閃避,在躲開拳頭的同時,迅速向後退去。
“嗯?”
望不斷後退和自已拉開距離的卡斯,略感掃興的賽蒙突然發現握在自已左手的細劍此時已被折斷,而另一把刺入對手掌心的細劍在對方拉開一段距離也被拔出後折斷,丟到了一邊。
“原來如此,目的是破壞我手中的武器,有意思——”
隨手丟棄了手中的斷劍,望著前方正一臉戒備的盯著自已的卡斯,賽蒙臉上的表情又再次恢復了原本興奮的笑容。
此時,卡斯被雙劍所傷的雙手已經在自身罪化帶來的自愈能力下停止了出血。
剛才之所以會不惜以雙手受傷的代價強行接住雙劍,完全是因為身體擁有自愈傷口的能力才實行的戰術。
能夠順利破壞對手的武器,就算實力上依然和對手有一定的差距,失去了擅用的武器,多多少少也能夠改善一些現場的形勢,說不定能夠因此找出逃脫目前困境的希望之路。
“——只可惜,你失算了。”
露出彷彿一切事態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表情,賽蒙在話音聲落下的同時,他法衣兩邊的袖口下緊跟著閃出了一道銀光。
“你還有!”
“我什麼時候說過只有兩把武器?”
“可惡——!”
話音聲落下的同時,從神父袖口出現的兩把細劍以閃電般的迅速飛了過來——這次對手並沒有採取先前那樣的近身戰。
而經過剛才的失算,已經意識到神父身上藏有複數細劍的卡斯,面對飛來的兩把細劍,身體在做出閃避的同時已經做好了迎接下一次攻擊的準備。結果也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在和兩道銀光擦身而過之後,緊接著又有數道銀光接踵而來。
閃避神父連續擲出的細劍本身並沒有太大的難度,畢竟只要在不命中身體要害部位的前提下,身體各處的傷口基本能夠依靠自愈能力止血癒合,但是隨著罪化對身體帶來的痛楚變的越來越強烈,做出閃避已經十分的困難。
“嗯,遭了!”
就在這時,卡斯發現緊跟在數道銀光之後的下一波攻勢中,存在著一個和利刃完全不同的球形物體。
意識到危險的這一刻已經太遲了。
接近到身邊的這顆球形物體很快炸了開來,緊跟著在這陣爆炸聲中,從球體內飛散開來的液體濺滿了卡斯的全身。
“看來是我贏了。”
“嗯——!”
隨著從球體內炸開來的水花遮擋了視線,隱藏於水花之後的兩道銀光刺中了雙腿的膝蓋,劇烈的疼痛讓卡斯因此跪倒在了地上,不過更糟糕的還在後頭。
“聖水?”
剛才的那顆球形物體雖然不是致命的大威力炸彈,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是比炸彈更加麻煩的東西。從沾滿全身的液體所散發出來的氣味判斷,卡斯很快便猜出了濺在自已身上的液體名稱。
“是的,在這個世上唯一能夠讓你們變的虛弱的物質。”
沾滿了聖水的身體逐漸被鮮血染紅,原先被細劍傷到的雙手,以及身體各處被利刃傷到的部位一個接著一個的滲出了血液,傷口傳來的痛楚,以及全身的力氣逐漸流失,令卡斯轉眼之間變的傷痕累累。
“失去自愈能力,變回脆弱的身體,這種滋味如何?”
“……”
“雖然只是一個罪化患者,但比起剛剛清理的那些沒腦子的垃圾,倒是給了我不少的樂趣,不過也是時候結束了。”
“可惡……”
彷彿就像一個接受死刑的罪人,面對眼前手持雙劍迅速逼近的神父,跪在地上的卡斯此時不要說拔出刺入膝蓋的細劍站起來逃跑,就連意識也緊跟著體力的流失開始慢慢的減弱。
“聖裁——!”
就在細劍即將展開最後致命一擊的前一刻,突然一條金屬長鞭闖了進來,彷彿就像一條發狂的長蛇在地面上下翻滾。
地面濺起的碎石,以及隨之捲起的陣陣風沙,不但阻擋了賽蒙繼續前進,甚至還讓他不得不收回劍刃向後倒退。
“是誰!”
長鞭不斷舞動令現場充滿了風沙,一時間賽蒙甚至無法判斷究竟是誰在防礙自已,雖然在後退的過程中將手中的雙劍擲向了長鞭襲來的方向,但似乎沒有命中鞭子主人的跡象。
大約經過了數秒,狂舞的長蛇停了下來,對此賽蒙迅速從袖口取出了新的細劍衝到了風沙外,但是卻沒有發現長鞭主人的身影,同時那個原本應該跪在地上等待接受聖裁的獵物,此時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睜開雙眼的第一時間,出現在眼前的是自家臥室的天花板。
面對眼前這副熟悉的光景,卡斯臉上露出了對眼前一切事物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一邊起身,一邊左右確認著周圍的環境,生怕現在所看到的僅僅只是自已一時間的幻覺。
腦海中清晰的記得在失去意識之前,自已正面對手持雙劍的教廷驅魔師揮下他最後奪命的一擊,而現在無論是眼前看到的景象,還是目前感受不到半點痛楚的身體,都彷彿像是在訴說著當時自已即將面臨死亡的那一刻,完全是一場虛假的夢。
——當然,那些記憶並不是夢境,都是現實。
就算身上找不到一處傷口,感受不到半點痛楚,穿在身上沾滿了血跡的破衣服還是能夠證明記憶中的光景都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嗯?”
確認身體的傷口,以及是否存在罪化現象的過程中,卡斯發現那條丟失的項鍊還是如記憶中所知的那樣,並沒有掛在自已的脖子上,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緊緊扣住脖子的項圈。
由於附近沒有類似鏡子的物體,卡斯只能透過雙手觸控來了解這個存在於自已脖子上的陌生物體,不過很快在理解到項圈的構造是無法靠自已的雙手取下來這點後,便停止了觸控項圈的行為。
下床慢慢朝房門走去的同時,腦海中開始思考起自已為什麼會回到家中的原因。
反覆摸索著記憶中的種種片段,逐漸找到了一絲頭緒。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隱約有看到眼前出現了一條長鞭攔住了驅魔師的前進。
順著長鞭這條線索,緊跟著想到的是在那之前在街上偶然遇到,並且救過自已一命的紅髮女。
不過單單知道這些,只能解釋自已為什麼會獲救,並不能解釋自已會回到家中的原因,畢竟才剛剛認識了數分鐘的紅髮女是不可能會知道自已的住所的。
“呃……”
剛走出房間,進到客廳便聽見浴室的方向傳來了陣陣水聲,思緒頓時在這一刻停止了運轉,一時間腦海裡變的一片空白,與此同時前進的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呆呆的望著浴室的方向,開始猶豫著是否要繼續前進。
“你總算醒了。”
“!?”
就在這時,一個意外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沉默,由於被浴室傳來的水聲吸引,完全沒有察覺客廳中另一個人的存在,對方突然發出的聲音令卡斯驚慌的身體不由得震了一下。
“感覺怎麼樣,身體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吧?”
“是你……”
視線跟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去,緊跟著看到的是坐在客廳沙發上一個少女的身影。
“沒想到你這麼不走運,這次竟然會遇上教廷的驅魔師,幸好露易絲及時趕到。”
“哎~最近真是不順啊……這麼說你跟那個紅髮女人認識?”
瞪大著眼睛沉默了片刻,在看清楚目前坐在沙發上和自已打招呼的人是夏洛特後,卡斯以露出一臉恍然大悟表情的同時,原本在腦海中的疑問也跟著得到了解答。
“嗯,她叫露易絲,是我上週平安抵達教廷和本國取得聯絡之後,專程從阿魯比恩趕過來保護我的保鏢。”
“原來是這樣,那我的罪化症狀看來是你幫我制止的……應該就是我脖子上這個東西吧。”
“沒錯。項圈的動作現在已經把罪化穩定下來了,不過當時的狀況還真是危險,說起來你現在能夠得救,還要謝謝那個教廷的驅魔師。”
“什麼?謝他?”
“高濃度的氯化鈉,也就是一般人俗稱的聖水,能夠讓墮落者體內的罪化桿菌(Sin)停止活性化。如果不是聖水透過你身上的傷口滲入體內,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罪化的蔓延,我的項圈未必能夠趕的及停止罪化。當時露易絲把你帶來和我會合的時候,你的情況已經十分危險,露易絲差點就打算把你給處理掉了。”
“嗯——!……那真是要謝謝你們能救我到最後一刻了……不過聖水還得能這麼用,倒是讓我長知識了。”
聽到夏洛特話中存在著一些對自已來說十分危險的內容,心中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不過一想到現在已經平安獲救,於是努力讓自已不去在意那些細節,順其自然的接受了目前的結果,在輕鬆一句話帶過之後,打算立刻轉變話題。
“你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不過你這個東西掐著我的脖子難受。”
“這樣才不會像你原來那條項鍊那樣輕易脫落,而且在抑制罪化發作的效能上,不比你原來的項鍊差。不管怎麼說,我研發出來的東西,最注重的就是效能。”
“……”
面對夏洛特自信滿滿介紹自已發明的樣子,卡斯卻表現的不以為然,甚至還一臉難受的摸著脖子上的項圈。
聽了對方的一番解釋,雖然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原本那條項鍊,怎麼說也陪伴了自已五年的時光,心中存在的眷戀還是無法輕易拋棄的,不過世到如今也沒有其它選擇的餘地,畢竟比起成為墮落者,脖子的這一點點難受,代價輕的足以到了可以偷笑的程度。
“時間長了就會習慣的——”
“能夠保住性命就已經不錯了,為了這點事挑挑剔剔的,也算是男人。”
“!?”
正當卡斯在努力讓自已接受現狀的時候,一個陌生女性的聲音緊跟著夏洛特的說話聲從身後傳來,被這個聲音吸引的卡斯下意識的轉身看去——
“啊!”
——結果在下一瞬間,他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所驚呆。
“露易絲,你——!”
“我拆了你櫃子裡的幾條新毛巾,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哦……不,不介意……”
張著嘴,望著從浴室慢慢走出來的紅髮女,卡斯整整遲疑了大約四五秒的時間,才慢慢的反應過來,一邊搖頭,一邊做出回應。
因為要消化目前看到的光景對卡斯來說的確需要一些時間。
不管怎麼說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剛剛出浴,身體肌膚還微微冒著熱氣,身上僅僅只裹了一層浴巾的成熟女性,要立刻把現在看到的一切消化,並且從容的做出回應,還是有點難度的。
“把你從驅魔師的手中救出來,弄得我全身都是腥臭味,不洗乾淨過一會根本沒辦法出門。”
“真是麻煩你了。”
而這時,紅髮女面對一直盯著自已看的卡斯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尷尬,感覺就像是在自已家裡似的,毫不介意的一邊用毛巾擦著溼漉漉的紅髮,一邊轉身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有沒有搞錯,你一個男人家的冰箱裡,連一瓶啤酒都沒有?全是牛奶?”
“抱歉……我不喝酒……”
視線跟著紅髮女的走動,一路跟蹤到了對方走到廚房的冰箱跟前,在透過吧檯看見對方開啟冰箱後發出的抱怨聲,雖然卡斯並不覺得自已做錯了什麼,但還是說了一句抱歉。
“喂,我說露易絲,你現在又不是在度假,這裡也不是酒店套房,你的要求會不會太多了。”
“工作中偶爾抽空放鬆一下,是我一直以來保持良好工作心態的小秘訣。”
“那你也要等回國後,再去放鬆啊。”
“你說的沒錯,回國之後我確實是打算放個長假,好好的放鬆一下。”
“……”
“算了,還是換衣服吧,還得去把接下來的事情辦完。”
“不好意思,她就是這樣的人。”
“哦,沒事……”
望著紅髮女露出略有失望的表情關上冰箱門離開的身影,直到聽到身旁夏洛特的說話聲後,卡斯才回過神轉身進行了回應。
經歷了先前幾乎差點喪命的險境,雖然現在已經平安脫險,但此時的卡斯感覺自已又突然間來到了一個奇妙的空間似的,即使是在自已熟悉的家中,這種感覺也依然十分的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