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殿下對戚姑娘可真是好啊。”

“還不是沾了別人的光。”

“這話怎麼說？”

“你是新來的，你不知道，咱們殿下以前有個放在心尖尖上愛的人，就是後來不知道怎麼不見了，殿下找了好久，杳無音訊，整個人失魂落魄的，遇到戚姑娘之後倒是好了。”

“戚姑娘和殿下那位心上人長得很像？”

“長得倒不像，可能是因為通身的氣質相似吧。”

“唉，有些人就是好命，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啊。”

“不過她也就這樣了，你看殿下這麼寵她，不照樣沒給她名分嗎？還不是怕那位回來了會吃醋。”

小翠在暗處聽著，手帕已經絞了起來，忍不住想衝上去給那些碎嘴的下人們一人一個大嘴瓜子。

戚慕拉住了她，直到偏遠僻靜處才將人放開。

小翠憤憤不平：“姑娘，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教訓一下那群人！”

戚慕不以為意：“有什麼好教訓的，殿下有心上人，咱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人家又沒說錯。況且如今妖魔四起，人間本就不太平，殿下已經忙得焦頭爛額，我們怎麼能因為這點小事再給他找麻煩。”

“姑娘！”

“好了。”戚慕安撫地拍拍小翠的手，繼續想著要給狄寧準備禮物的事。

狄寧的生辰就快到了……

許是想事情太過出神，戚慕沒走兩步就被撞了個結實。

戚慕抬手準備揉揉頭，一張大掌已經落在了頭上，身前男聲爽朗：“夫人想什麼這麼出神？竟連路都不曾看了？”

身後小翠陰陽怪氣：“殿下既不曾給我家夫人名分，怎麼還一口一個夫人？”

狄寧投下來的眼神格外溫柔，似乎還帶著某種期許：“你想要名分嗎？”

戚慕搖了搖頭，伸手環住狄寧的腰，淺笑道：“能跟你在一起，我已經很開心了。”

小翠恨鐵不成鋼地賭氣走了，狄寧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她的頭髮，似乎有些落寞。

是了，他們之間，一直不願要名分的那個，是她戚慕。

二

戚慕思來想去，決定還是送狄寧一個荷包吧。

她親手繡的。

只是這份禮物，並沒有送出去。

狄寧生辰那天，京城裡的妖魔突然多了起來，妖風肆虐，甚至將荷包劃出了口子。

王府里人人自危，個個都躲在屋裡不敢出來。

畢竟王府有宗師陣法相護，尋常妖魔不敢入內。

門外有百姓的拍門聲與呼救聲，戚慕幾乎想象得到京城裡的狀況。

普通百姓肯定都想擠進王孫貴族家中尋求庇護，可王孫貴族個個惜命，哪裡肯接納他們。

戚慕臉色難看。

“開門！放那些人進來！”

“戚姑娘，你還不是王府主人，不配在這裡發號施令！”

“就是，這可是生死關頭啊……”

府苑內聲聲刺耳，戚慕捏緊了拳頭，大門突然被凜冽劍氣劈開。

“本王的王府，何時連人都裝不下了？”

狄寧站在門口，劍鋒撐地，渾身染血，看著百姓一個個湧入王府。有妖怪企圖混入，他便一劍將他們斬殺。

天邊悶雷滾滾，似乎帶著天威。

戚慕抬頭望向天空。

狄寧看著站在正門前的戚慕，扯出一抹笑，比哭還難看。

“你要走了嗎？”

“嗯。”戚慕點頭，“我佈下一個陣法，一個可以封閉妖魔界的陣法，剛剛陣法成了。”

“那為什麼之前不走呢？”

“我沒有神力了。”戚慕說，“我留了一縷魂在你身上，見到你，我才能走。”

“這樣啊……”狄寧只是笑，笑著笑著，淚就流了下來，“既然你都要走了，我可以叫你真正的名字嗎？”

他也不等戚慕回答，自顧自地叫了出來：“洛川……”

那個傳言中他心上人的名字。

他從來沒有認錯過，那日戚慕踏著桃花而來，他就知道，是故人歸。

“你還會回來嗎？”

“洛川不會回來了，戚慕也不會。”戚慕的身體在消失，她伸手想試去狄寧臉上的淚，卻什麼都沒碰到，“但我是會回來的。以不同的相貌，不同的名字，我會再次認識你。”

“好。我等你。”

身為神族的洛川有自已的使命，她不能跟狄寧在一起，只能在閒暇之餘，職責之後，換一個身份來見狄寧。

狄寧每一次都能認出她。

她也知道狄寧認出了她。

可心照不宣的，他們誰都沒有點明。

因為知道坦白即別離。

長相廝守不能，只能在假面中粉飾太平，彷彿不知何時到來的離別，而分別後日復一日幻想著下一次的相遇。可對於他們來說，相守難求，哪怕一日，已是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