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說,舉頭三尺有神明。
而我的身邊就住著一群神,只不過他們病了。
安城精神病院,這是我被關的第十年,最近耳邊的呢喃聲越來越清晰了,那種似人非人的聲音,空洞又尖銳,醫生說我的時間不多了,可為了再見到她,我還不能死。
與以往不同,我似乎看見它了。
為什麼是它?
因為我也不確定它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人還是鬼,只知道他在背後盯了我一整天。
慶幸的是它剛才出去了,我才得以寫下這段話。”
姜弈放下了手中的筆,因過度的緊張與壓抑,他臉色蒼白如紙,眉心深鎖,嘴唇乾涸到發紫。
他停了片刻,確定幽深的走廊並沒有傳來風吹草動後,方才繼續寫道:
“不僅僅只是它,還有一些別的東西,比如窗外的路燈上盤踞碩大的獨眼長蟲、霧裡遊動著長著鋸齒般牙齒的不知名生物,樓梯上站著蛤蟆下半身的女人,至於我為什麼說它是女人,完全是因為挺拔的胸脯...
言歸正傳,我覺得我活不了多久了,也許今晚就會病死,也許會被它們殺死。
慶幸的是我還能保持清醒,我必須設法離開這個怪誕之地。”
姜弈停下了書寫,一雙眼睛裡佈滿血絲,證明他這些天晚上沒怎麼休息過。
噠噠!
走廊上傳來沉悶的腳步聲。
與此同時,他的一顆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
噠...噠噠...
腳步聲由遠及近,在空蕩的走廊不斷迴響。
姜弈的呼吸跟著慢了半拍,他艱難地轉過頭,像是在擰一顆生鏽的螺絲。
它回來了。
沒錯,肯定是它...
那個在他背後盯了他一整天的它回來了...
姜弈拼了命的捂住了耳朵,身體顫抖著,就連腳指頭都跟著緊繃起來。
可敲門聲似乎從心底傳來,任由他如何遮掩,都難以消除。
老式威化餅乾似的門板不斷滲透出異樣的呼吸聲。
腦海中緊繃的那根弦快要斷了。
砰!
姜弈一股腦起身,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死的痛快點!
他卯足力氣走到了門前,死死攥著門把手,掌心不斷浸出汗水。
嘩啦!
他猛地拉開門,後背的溫度急劇升高,燥熱無比,細密的汗珠一下竄了上來。
吱吱!
一隻胖大的老鼠撞擊著門板,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音。
“該死的畜生,連你也來戲弄我?”
姜弈大口喘著粗氣,越看越覺得心煩,找準時機,一腳便將那隻老鼠踢飛了出去。
砰!
重重關上房門,心中不免鬆了口氣,幸好是一隻老鼠,而不是它回來了,要不然就麻煩了。
誰也不知道那是什麼鬼東西,自已真的一刻也不想見到它,這個病房只屬於自已,而不應該住著一些不知名的‘髒東西’。
“到底該找什麼藉口?”
“謊稱病情康復,然後申請出院?”
姜弈沉思,假想其可能性。
咚咚!
可不等多想,耳畔再度響起敲門聲。
一股怒火竄上心頭,這該死的老鼠沒完了!
他當即抄起牆角的掃帚,今天一定要斬草除根!
轟!
房門開啟,姜弈揮舞著掃帚就打了過去。
可等他看清眼前這一幕後,手中的動作頓時止住了,眼前是一個妙齡少女,長髮及腰,身形消瘦,臉頰毫無血色。
“陳...陳玲!?”
姜弈一愣,緊跟著瞳孔一縮,下意識開口:“你..怎麼會...”
“父親讓你去房間找他。”
少女神色平靜,面對當頭而來的掃帚沒有絲毫波瀾,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她不是...重病在床,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嗎?”
“為什麼會...”
姜弈不知所以,這事所有病友都知曉,可如今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病情康復了?
萬般好奇驅使姜弈追了上去,想問個究竟。
可陳玲腳步不緩不急,等姜弈追到樓梯口的時候,對方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
姜弈有些脊背發涼,尤其是樓梯口注視著自已的蛤蟆下半身女人,更讓他心頭一顫。
即使自已百般不情願,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去找院長,死馬當成活馬醫。
要是能出院,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邁著步子往樓下走,儘可能的低著頭,不與蛤蟆女對視。
“吃...吃的白白胖胖...”
“白白胖胖...”
可耳畔的蛤蟆女卻發出令人膽寒的低語。
與此同時還伸出了手,掌心中堆積著圓滾滾的東西,正不斷滴落猩紅的液體。
姜弈雙眼緊閉,緊咬著牙往樓下衝!
噠噠!
腳步聲在空蕩的樓梯間迴響,而姜弈愈發覺得不對勁。
明明只有自已一個人,為什麼腳步聲如此嘈雜?
就像背後跟著一個人一樣!
難道...
他猛然一頓,不著痕跡的低頭,從雙腿縫隙往後看。
其身後赫然出現了一雙腳!
一雙令他再熟悉不過的鞋子!
是它!
姜弈只感覺呼吸快要停滯了,只得硬著頭皮往樓下走,自已走一步,它就跟一步,一刻不歇。
直到走出宿舍樓後,也不敢回頭看。
整個精神病院鋪滿了濃郁的霧氣,透過濃霧,傍晚的太陽顯得有些不真切。
咔嚓咔嚓!
霧裡不斷傳來清脆的咀嚼聲,淒涼的啼哭聲,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聲響。
似乎那濃霧之中有許多奇怪的東西。
姜弈往前走,深入迷霧,偶爾可見一些遊蕩的、穿著藍白條紋的身影。
“嘿嘿...”
病友死死盯著姜弈,露出奇怪而又詭異的笑容。
其目光死死盯著身後,看的極為入神。
這毛骨悚然的感覺讓姜弈不敢有半分停留,淒冷的霧氣彷彿讓他臉上結了一層冰霜。
莫約十分鐘,總算來到了一處獨棟平房前。
“院長!”
“院長我來了!”
姜弈勾著腦袋衝房間裡喊了喊,一雙眼睛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可房內無人回應,等了幾分鐘依舊沒有動靜。
房間的門虛掩著,漆黑如同深淵。
“院長,我進來了...”
思前想後,姜弈走了進去。
房間內伸手不見五指,如同一罈墨水,自已有種隨時被吞沒的感覺。
“我還是...還是回去吧...”
姜弈渾身一激靈,不安驅使著自已離開這裡。
轉身欲走,可不遠處的牆上若隱若現透露出些許紅光。
他走上前看了看,伸手一推,牆壁赫然翻轉,整個人一股腦摔了進去。
“啊...嘶...”
姜弈疼的呲牙咧嘴,下一秒翻身作嘔:“嘔...嘔!”
刺鼻的腥臭味差點讓他吐了出來。
“這是...”
強忍著胃部的翻湧,他藉著昏暗的燈光看清了暗室裡的一切。
眼前是一個巨大池子,裝滿血水,其中還漂浮各種不可名狀的東西。
而在血池正中央處有一道身影,面板慘白,眼眶空蕩蕩的。
“陳...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