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喝聲落下,院長素來鎮定的面色罕見地波動起來,一抹慌亂掠過眼底。
他忙不迭地招呼三人落座,自已則緊挨著對面坐下。
其雙手緊緊交握,指節用力到幾乎要嵌入肉裡,留下一道道青白交織的壓痕。
“吳執事,這事我是有苦衷的啊。”
他急切辯解,語氣中滿溢著怨恨:“牛角刀是被一個瘋子偷走了,我絕無冒犯月神大人的意思啊!”
院長心底暗罵,若非那個梁冰,自已又怎麼會陷入這般困境?
“哼!”
執事冷哼一聲,他身披厚重黑袍,全身隱匿其中,唯有胸口一枚熠熠生輝的紐扣格外醒目。
紐扣上繁複的紋路如波瀾起伏,一道刻痕將中央一分為二,兩側各有一彎新月狀的刀形印記。
“你應該清楚牛角刀象徵著什麼吧?”
執事聽聞回答,臉色並未好轉,反倒質問對方。
“知道知道!”
“傳聞月神大人降臨人間時會有兩頭神牛護佑,它們是月神大人的使徒,其角代表著新月之意,而牛角刀就是信徒憑證。”
“若是...牛角刀受損、丟失,便是對使徒的不敬,對月神大人的不敬!”
院長惶恐的回應著,越說越是膽寒。
執事怒意更甚,不屑道:“明知其意義重大,你竟然還將牛角刀弄丟?”
“哼!看來你根本沒有真正重視陳玲的事,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丟下一番話,執事帶著兩名傳教士大步向外走去。
這一幕嚇得院長肝膽俱裂,他疾步上前,卑微地哀求:“吳執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願意出錢!”
“可以資助教會修建更大的教堂!”
身為神明教會的供奉,他負責為教會提供資金、物資及一切所需。
當初也是自已誠心加入神明教會,並且為教會籌措了許多資金,方才求到的牛角刀。
執事對此愈發鄙夷,領著傳教士頭也不回地離去。
門扉重重闔上,只留下院長在屋內,雙目赤紅如火,整個人快要被的怒火淹沒!
“混蛋!”
他咆哮著,一拳又一拳狠擊在門上,盡情宣洩著憤怒的情緒:“畜生!該死的畜生!玲兒再也回不來了!”
“都是因為這些瘋子,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短短几息,他的拳頭已血肉模糊。
他所做的一切,只為能讓女兒歸來,然而牛角刀的丟失,令一切希望化為泡影。
雖身為教會供奉,看似地位尊崇,實際不過是一名普通訊徒,面對執事,他無任何反抗之力。
“我要把那廢物剁碎了餵狗!”
“玲玲都是被你害的!”
院長咬牙切齒,滿腔恨意直指梁冰。
此刻,躲在暗室門邊的姜弈同樣怒不可遏,憤然一拳砸向門板,低吼:“惡魔!梁冰已經死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
梁冰已經慘死,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竟然連其屍體都不肯放過!
若說誰是真正的畜生,無疑就是院長!
“誰在那兒?”
察覺響動的院長厲喝一聲。
沉浸在憤怒中的姜弈當即驚醒。
完了!
他暗叫不妙,因一時衝動,竟暴露了自已的藏身之處。
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下都像重錘,狠狠的敲擊著姜弈的心絃。
隨著暗門緩緩推開,姜弈站在門後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好像血液都跟著凝固了。
他看到院長的手,似乎還沾染著梁冰的血跡。
接著是他的肩頭,最後是他那熟悉的眼鏡框。
姜弈不敢再看下去了,緊閉雙眼,靜靜等著死亡降臨。
可心跳越來越快,鼓譟的讓人生厭,似乎連耳膜都要被穿破。
“陳侍奉。”
突然,門外傳來一道聲音,院長的動作瞬間停滯。
緊跟著心頭一喜,這是隨行傳教士的聲音!
“執事說你還有機會將功補過,若願意,可到院門口商議月神祭相關事宜,他在那裡等你。”
“若是不願,陳侍奉與我們教會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院長聞言,愣了片刻。
月神祭?
那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可轉念一想,他連忙喊道:“願意!願意!”
“我現在就過去!”
顧不上披衣服,院長立刻疾步向外奔去。
無論如何,至少自已女兒尚存一線生機,管那些瘋子做什麼?
暗室門後的姜弈,背脊已被冷汗浸溼,預期的死亡並未降臨,他僥倖撿回一條命。
深深喘息過後,姜弈手中緊握牛角刀,決定儘快離開
可因為它在背後,又忍不住回頭一瞥。
這一眼,讓他看到了永生難忘的景象。
原本淹沒於血池中的梁冰,竟筆直的站立起來,全身浸染鮮血,更顯恐怖之態。
不僅是他,陳玲亦如此,兩具屍體動作一致,擺出詭異而滑稽的姿勢,彷彿被無形之手操縱的木偶,一場大戲就此開幕。
姜弈呆立原地,他甚至能清晰聽見兩具屍體骨骼扭動的摩擦聲。
經歷過先前的種種,此刻他雖心驚,卻也能保持的淡定。
只是,他們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姜弈努力側身,試圖看清背後的真相。
很快便發現它坐在血池邊,十指靈巧舞動,梁冰與陳玲正隨著它的節奏而動。
姜弈瞪大眼睛,它竟然能操控屍體?
這怎麼可能?
似乎是察覺到了姜弈的目光,它手指一頓,兩具屍體應聲跌回血池。
眼前的一切有了最好的證明。
姜弈收回目光,內心駭然之餘,還是決定不再深思此事,當務之急是趁院長還沒有回來逃離此地。
他腳步飛快,終在宿舍門禁前返回寢室。
一刻未歇,當即又手持牛角刀來到陽臺,為了回應梁冰的遺志,無論如何自已也要逃出去。
先前的喪氣話全都拋諸腦後,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求生的路上。
院長也好,神也罷,還有什麼狗屁神明教會,誰也別想阻止自已!
這一夜姜弈沒有絲毫止歇,直至天色微明,他才疲憊入睡。
睡夢中,姜弈的嘴角終於掀起了淡淡的笑意。
按照目前的進展,只需再熬過一個夜晚,他就能切斷鐵絲防盜窗,成功逃出。
而等他沉沉睡去後,上鋪床沿悄然現出一道身影,周身與黑暗相融,其深邃的豎瞳凝視著陽臺,嘴角勾起一抹難以琢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