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懷禮還沒到小區就接到許檸的質問電話。
“誰讓你給我媽換病房的?!”
商懷禮對她的指責不以為然:“你不考慮自已也考慮一下你爸媽,那種地方住著能舒服嗎?沒看你爸老是扶著腰?照我說,那床真不是人睡的。”
許檸沉默了。
這段時間大多數時間都是父親在照顧母親,她忙著自已的那堆爛攤子,居然沒注意父親的情況。
她悶聲道:“你交的錢我轉給你。”
商懷禮:“我不差你那點錢,況且,你現在手上還有錢嗎?”
許檸更是說不出話來。
兩年前家裡遭難的時候,一切都是許父扛著,她只知道跟著發愁,但也沒有具體感受到過壓力。
現在花的錢一分分一毛毛的,都是從她手裡拿出去的,她這才真正品嚐到囊中羞澀的窘迫和無奈。
她當然也想讓父母住得好一點,但是她能力在這裡,真是有心無力。
許檸咬了咬唇,道:“錢我會還你的,商懷禮,不要來插手我的事了好嗎,算我求你。我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商懷禮直接掛了電話。
沈溪回到病房,許母有些擔憂的看著強顏歡笑的她,問道:“檸檸,你和小商,你們兩個……”
許檸知道,商懷禮這樣貼上來,父母怎麼可能不多想。
她沒臉把那段骯髒的關係說出來,只道:“媽,您別多想,他欠過我一個大人情,這次剛好趕上了,才幫我們一把。”
許母憂心忡忡的:“咱們都吃過虧,往後不能再做佔人便宜的事,咱們自已一家人,簡簡單單的把日子過好就行。”
他們之前就是太信任謝晉澤的花言巧語,把他的手段當成真心,收受了不少他的東西,現在想來,萬分後悔。
許檸再傻,也知道吃一塹長一智,不能拿人手短。
她寬慰道:“媽,我心裡有數,您安心住著就行。”
等安頓好母親,她去繳費的地方查了查,商懷禮早上交了五萬進去。
這小醫院花不了多少錢,還能用醫保,這五萬塊是花不完的。
但是對許檸來說,還真是一筆鉅款。
她考慮了半天,從通訊錄裡面找到一個很久沒有聯絡過的號碼打了過去。
“汪老師,您之前說的那些設計圖,您還收嗎?”
對方聽到這話,顯然很高興:“只要是你畫的,我都收啊!你的水平我是知道的,保準出來就是爆款!”
許檸的手指扣著走廊的牆皮,沉默了一下,悶悶的說:“那按您之前說的價格,我等下發給您。”
對方連連道:“可以可以!但是我要再次和你確認,這些設計,不會署你的名字。”
許檸心裡萬分不得勁,卻還是點了點頭:“規矩我清楚,謝謝汪老師。”
掛了電話,她長吐了一口氣出來。
很多年前她父親還沒辦廠的時候是個小裁縫,幫別人量身定做衣服,經常會畫圖,小許檸覺得好玩,跟著爸爸學著畫,只是女孩子對那些衣服褲子的線條不感興趣,反而對珠寶首飾很上心。
因為衣食無憂,許檸沒想過要把這個當成職業,畫得隨性,不知道自已水平如何。
是後來放了一張在網上,私信她的人很多,有探討的,有想拜師學藝的,也有想招納她的。
汪老師是珠寶設計師出身,一眼就看上了許檸的設計,他有自已的工作室,當時就讓許檸過去和他一起幹,許檸那時候還在謝家過滋潤日子,說自已有工作而且不差錢,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汪老師就提出買她的設計稿,說這麼好的作品,就該做成實物,許檸也拒絕了。
汪老師十分惋惜,最後留了聯絡方式,說要常聯絡。
許檸想不到,自已真有用到這個號碼的一天。
一個設計師最看重的是作品,其次是署名。
許檸放棄署名權,心裡是不情願,但是也別無選擇。
汪老師開價大方,而且答應她,她的設計作品是用工作室來署名,並非私人佔有,這讓她好想了一些。
許檸從雲盤裡找到設計圖打包發過去,汪老師發來合同,很快就把錢也轉了過來,並說如果許檸願意,以後可以把名頭掛在他的工作室接單,這樣許檸能擁有自已的署名權。
許檸現在瑣事纏身,再次婉拒。
她只能等母親的腿和家裡的事理順了,才有精力考慮謀生的事。
——
商懷禮再次進了許檸家的廢墟里面。
貴重的東西昨晚都清理走了,現在也就是再看一遍掃尾。
他在許檸的房間轉了轉,從一個沒燒完的櫃子抽屜裡找到一本厚厚的筆記本,翻開來看,一頁一頁全是珠寶樣式的設計圖,右下角有日期和“Xu”的簽名。
他上次在度假村的床上聽醉酒的許檸說想要開一個自已的工作室,只以為她是像那些富太太想要開餐廳開花店一樣,用興趣打發時間,現在看了她的設計稿才知道,這傻女人是有幾把刷子在身上的。
唇邊掛著笑意,把筆記本收起來。
眼看聖誕節就要到了,不知道他倉促準備的這個工作室,能不能讓她對自已態度好一點。
他從物業這邊剛出來,收到入賬通知。
不多不少,正是五萬塊。
許檸轉過來的。
商懷禮的好心情瞬間就沒了,當即打了電話過去。
“許檸,你哪來的錢?”
許檸聲音淡淡的:“我說了,我會還你的。”
商懷禮氣得嗤笑一聲:“找沈薇借的?你拿你小姐妹當搖錢樹呢?”
許檸知道,朋友間最忌諱的就是提錢,傷感情,所以她和沈薇認識這麼多年,禮物經常送來送去,但是在錢上面從來沒有往來。
上次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她不會朝沈薇張口。
她沒必要和商懷禮解釋這些:“你收到就行了。”
商懷禮氣不打一處來:“區區五萬塊你都要和我分這麼輕,那你把我上次送你母親的那些都還我!”
許檸一怔,沉默了。
商懷禮冷笑:“都燒沒了吧。許檸,你要在我面前硬氣,但是也就這點能耐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