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彭靜消失了快24個小時,整個318寢室都處於焦躁不安的情緒中,【江南皮革廠的小姨子們】群裡終於有了訊息。
【彭靜】“我有故事,你們有酒嗎?”
【陳曦曦】“臥槽!我去買,我現在去買”
【唐心呦】你啥時候回寢室呀?
【彭靜】15分鐘
【田恬】我們都在等你
陳曦曦去樓下便利店買了一箱啤酒扛上來,唐心呦和田恬打掃了宿舍衛生,他們把平常吃飯用的小圓桌搬到中間,田恬還找出一塊好看的格子桌布鋪在上面,曦曦在桌上擺滿了啤酒,等著彭靜。
彭靜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上8點多了,神色有點憔悴,她什麼也沒說先拿衣服去洗了澡,出來的時候陳曦曦看到了她脖子上露出的痕跡,直接把彭靜睡衣往下扯,脖頸、胸前到處都是吻痕,唐心呦嚇傻了,田恬眼眶瞬間就紅了,陳曦曦忍不住捏緊了拳頭狠狠地問“真是畜生,靜靜我們要報警嗎?”
“報什麼警,我是自願的,都坐吧,呦呦給我開瓶酒”彭靜很淡定,她拉好衣服坐在椅子上頭往後仰,深深呼了一口氣。
唐心呦開了四瓶啤酒,給每人都遞了一瓶,大家都沉默著不說話。
“從哪裡開始說呢?你們知道我是E省下面縣城的,是離省城最偏的一個地級市,也是最窮的。”
彭靜喝著啤酒,也不看大家,目光聚焦在一個空點,聲音不急不緩,卻透著破碎感。
“我爸年輕的時候在外面跑長途車,賺點錢就在外面喝酒打牌嫖妓,我媽以為我爸是嫌棄她沒生男孩所以總不著家,死活要生二胎,我有個弟弟比我小6歲,她自已沒工作,生了兒子覺得揚眉吐氣了,也在外面打牌不著家。
我弟基本是我帶大的,我爺奶也重男輕女,看我媽總打牌就把我弟接走了,我從上初中起就沒人管我了,初中畢業家裡就不讓上學了,用我爸的話說,上學還不是要嫁人,你有本事不花家裡錢自已想辦法,我那時才17歲,我能有什麼辦法?
但我不甘心呀,我考上了縣城裡最好的高中,我為什麼不能繼續念呀,我初中的班主任去我家勸我媽,我媽連牌桌都沒下,我去求我爺奶,我爺爺說要留錢給我弟弟讀書。誰也不像管我。
後來實在沒辦法,我偷了家裡的錢,我媽把錢藏在箱子裡我弟滿月的衣服夾層裡,高中學費一年1200,我偷了錢去交了一年的學費,我媽發現我偷錢拿藤條抽我,扇我巴掌我往後躲沒站穩後腦勺著地磕得到處都是血,她怕我死了才停手,是我媽牌友怕出事送我去醫院包紮的。錢交都交了也不能退了呀,就這樣我才能上的高一,你們是不是不敢相信這年代還有這種事?”
彭靜始終很平靜,田恬捂著嘴巴在抽噎,曦曦不停地喝酒,而唐心呦癟著嘴在擦眼淚。
彭靜接著說:“別哭,這不算啥,好歹有書讀了,我很滿足。這就麼熬著熬著熬過了高一,每天戰戰兢兢,生怕我爸我媽一個不高興就上不成了,結果呢?高二我媽看我成年了,死活不讓我念了,想讓我去打工。
我不信命都不行啊,我能找什麼工作,就找到了網站去做前臺,那家網咖就是鎮偉家開的。縣城裡的孩子早熟,我一個18歲的女孩天天混跡在網咖這種地方,你想想我怎麼可能不受欺負。總有一些社會青年就想來佔你便宜。”
“那是鎮偉幫的你嗎?”田恬帶著哭腔問彭靜。
“是呀,他開始也是看我可憐,我總在前臺看書,他才知道我成績很好,不是不想讀,是家裡不讓我輟學了。”彭靜也開始掉眼淚。
她有點講不下去:“鎮偉是我們縣城有名的混子,他爸以前打架坐過牢,他哥開了個汽修廠,他爸出來後開網咖開臺球廳也賺了不少錢,他初中畢業就輟學了,跟著他哥混,我知道他是什麼人,但我沒辦法,是我上趕著求的他。”
他跟我開玩笑說:你認我當乾哥哥,我就罩著你。”
就這麼簡單,我打工打了兩個多月,他就給我交了學費,我繼續上學,下午放學去網咖常年混跡在網咖這種地方很好找,我找到他就問他“我認你做哥哥,你能保護我嗎?”就是這麼簡單,我才17歲,又是個處女,還是個好學生,我陪他睡,他保護我,沒人敢欺負我,我不回家也沒人管我,他幫我交學費給我錢花,我高二就搬去他家了,我們在一起三年,其實他對我挺好的。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在替我操心,他還給過我媽錢打牌。”
唐心呦問彭靜:“那你喜歡他嗎?”
彭靜:“不喜歡,我高中畢業拿了錄取通知書誰也沒說,我跟老師說了誰也別告訴,我爸媽也不知道我跑哪裡去了,高中幾年我從鎮偉手裡卡了點錢,拿了通知書就來江城了,在城中村租了個單間,打點零工。他們都不知道我在哪兒,鎮偉是自已找來的,我給我弟寄過一次禮物,估計被他知道了”
田恬有點擔心地問:“他現在知道你在這兒上學,那他會一直纏著你嗎?”
彭靜:“不知道,我跟他反正說清楚了,他也答應了,我今天下午送他去的火車站,他說他不會再來找我了,誰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也不是多壞的人,起碼這三年他對我很好,他知道我不喜歡他,我們算兩清了吧!”
已經晚上11點了,桌上地上到處都是酒瓶,四個女孩都喝得有點多,唐心呦心裡悶悶的,她覺得自已透不過氣來,田恬一直在哭,陳曦曦一直不說話就喝酒,只有彭靜很平靜。
過了好一會,彭靜聲音裡有點委屈地問“你們會看不起我嗎?”
陳曦曦站在她面前抱住了她,彭靜把頭靠在她身上,用手環住了曦曦的腰,唐心呦過來靠在了彭靜的肩上,田恬把頭靠在了彭靜的背上,唐心呦甕聲甕氣地說“靜靜,我們心疼你……”
這一下把陳曦曦整破防了,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田恬也哭得稀里嘩啦,四個女孩抱著哭作一團,這一夜,讓他們感受到了關於青春的疼痛。
凌晨一點,彭靜躺在床上,她忽然想起了以前看過一本書裡面的一句話:
“我生來平平淡淡,沒有顯赫家世,沒有傾城容貌
驚豔不了青春,斑駁不了歲月
可我依然想溫暖時光,飽讀詩書
努力彌補我這平淡出生,後期絢爛綻放”
寂靜的夜裡,能清晰地聽到女孩抽噎的哭聲……
這一夜,註定誰也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