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見二人兩看生厭,不禁搖了搖頭。
這也不是他能管的了。
這邊事了,四皇子便匆匆離去了。
樂歲胸口的傷,灼痛的厲害。她躺床上輾轉反側,好容易睡去。
翠玉按時辰過來為她換藥。
她換完藥會坐到一旁,靜靜地看樂歲一會……
樂歲的傷,斷斷續續的,又好了一些時日,方能下床走動了。
她舅舅李山岺和樂福,常來看看她,見她身子恢復的如此慢,都只當她是身體弱,讓她多養著。
樂歲也沒多嘴,怕他們又為她憂心。
今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樂歲下床,盥漱了一番。
翠玉為她熬了一碗蓮子粥,端了一小蝶藕粉桂花糕,這些小點心,都是四殿下那邊派人送來的。
在翠玉看來,樂歲一個鄉下小丫頭,能吃著這些東西,已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
但在樂歲眼裡,這些卻也不算什麼。
畢竟,她前世也曾資產上上千億,雖然錢到手沒多久,就捐了。
但在吃方面,她是從來不虧待自已的。
吃完朝食後,樂歲便坐到書案旁,朝外堂大喊了一聲:“世子殿下!授課時辰到了!”
醫館外堂,充當藥童的秦川,面上一喜,看了一眼傅秋公,故作深沉地咳嗽一聲,道:“我去給樂歲授課。”
傅秋公瞅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秦川立刻從一堆藥材中脫身而出,如倦鳥歸林一般,朝內堂奔去。
那些個藥材,他聞的頭昏腦脹,快要吐了!
那老頭似乎想法子整治他,讓他幹最累的活!
經此一事,這輩子,除非萬不得已,他絕不會進醫館見大夫!
秦川這段日子苦不堪言,他沒功夫去逛妓院,沒功夫去招貓逗狗,都快閒出蛋來了!
成日在醫館當夥計,教授小村姑課業,倒成了他唯一的樂趣。
相處時日漸長,秦川發現那小村姑,見識非凡,心思極深!
你說她念過書吧,她不會寫字,你說她沒念過書吧,她跟你講起道理來,十個人也講不過她。
秦川進了內堂,見樂歲已開始翻書識字,便問:“今日念哪本書?”
樂歲頭也不抬道:“《農之要術》。”
書案上擺著很多書,都是樂歲要學的農書。
秦川拿出《農之要術》,開始朗聲念起來。
他這個授課先生,只管唸書。
是真正意義上的讀!
這裡是一個不知什麼朝代的地方,歷史與樂歲前世知道的完全不一樣。
但文字和書籍,卻大相徑庭。
這裡的書籍,文字都是繁體的,她不認識,需重新學。
只見秦川搖頭晃腦,坑坑巴巴地讀著連他自已都不曾讀過的書。
魯國公是帶兵打仗的,對秦川的教導,多偏向於兵法之類,現如今讓他教授樂歲農耕方面的知識,確有些強人所難。
不過,比起對著傅秋公那張老臉,他更願意為小村姑唸書。
“世子殿下,你剛讀到:農耕之本,應於趣時,土質,糞澤,早鋤早獲。這糞澤是何意?”
秦川是貴胄公子,沒接觸過農活,放下書,思索了一下說:“應是用糞澆灌土地。”
樂歲瞭然地點了點頭,她看著秦川,疑惑地問:“你既知道,有否做過?”
秦川急忙搖頭,不屑道:“本世子怎會幹那等粗活?那都是你們這等鄉野村夫乾的活計!”
樂歲冷笑道:“殿下此言差矣,農耕為一國之本,你食的每一粒米,都源於鄉野田間,你穿的每一批綢,都出自農人織造,你用的每雙筷子,睡的每張床,都源於田間地頭。
你既看不起我們農人,那為何要吃飯?為何要穿衣?為何要睡覺?”
“好了!”
秦川不耐地打斷了樂歲的話。
這小村姑牙尖嘴利,偏他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秦川眼神不悅地盯著樂歲,頭一跳一跳的疼……
翠玉此時端了一碗藥進來,瞅著秦川被樂歲說的不高興了,偷偷笑了笑,道:
“世子殿下,您就擔待著些,樂歲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身子疼痛不說,心上也煩悶。”
舊傷……
秦川聽著兩個字,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新傷這事兒,自是他理虧,也不能與她多做計較了。
但這舊傷,又是怎麼回事?
這事兒,他得查明瞭……
樂歲和翠玉並未發現秦川的異樣,只當他在思考別的事。
樂歲喝完藥後對翠玉道:“四殿下近日可有什麼吩咐沒?”
翠玉想了想道:“並無。”
樂歲又道:“那你幫我問問,開春去哪裡耕田?”
翠玉看了一眼樂歲,笑道:“姑娘不急,先養好身子,四殿下應下的事兒,自會為你辦妥。改日再去時,我為你說道說道。”
樂歲臉頰緋紅,有些不好意思道:“並非我心急,只是近來學了這些農書,受益匪淺,想盡早用在耕地種田上。”
翠玉笑道:“痴兒,咱們女人,又能有多大出息。”
樂歲卻不以為然道:“姐姐莫要妄自菲薄,事在人為,路在腳下。”
翠玉只當她又在妄言了,笑著搖了搖頭,端著藥碗出去了。
秦川聽了樂歲那些話,雙眼眸光瀲灩,看向樂歲的目光,多了一絲驚豔。
一個不識字的鄉野村姑,居然有此等見識,難怪四殿下也能另眼相待。
這樣的氣勢,他只在鳳池昭身上見過。
如今見這樂歲也見識不凡,不覺對她高看幾分。
“世子殿下,想什麼呢?繼續授課呀,我還想著開春就能把我所學的用上呢!”樂歲見秦川走神了,便催促道。
秦川回神,拿起書繼續念起來。
這書中內容,左右都繞不過這個“糞”字,何時澆糞,怎樣澆糞……
樂歲看著秦川,不知道怎得,就想到他挑糞的模樣,樂的“咯咯”笑了起來。
秦川原是一本正經在唸書,聽到樂歲的笑聲,疑惑地放下書,問:“何事如此可笑?”
樂歲捂嘴笑道:“殿下是貴人,約莫只會舞刀弄劍,農人這套活計,你許是學都學不會的!”
秦川俊臉上,露出輕蔑之色道:
“本殿下是何人!豈會被區區農活束了手腳?本殿下若想學,何事學不會?只怕那時,幹農活也沒你們的份兒,你們都得討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