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煙籠十三城,幽鬼山內。
山中一處洞穴,被設下重重禁制,洞穴裡擺著一張冒著寒氣的冰玉床。
寒氣充斥整個洞穴,這裡的溫度已然在冰點以下。
上面躺著一個人,不,是一具屍體。
屍體雙目緊閉,滿頭白髮,面容經過術法的修飾與生前別無二致。一身華服昭示著他曾經地位尊崇。
衣襟之下,胸前的大洞嵌入了能量巨大的魔核,以保屍身不腐。
不錯,正是雪驚宿。
葉為坐在玉床邊,兩眼一刻都沒離開過雪驚宿。
床頭架子上放著一盆水,他把帛巾擰乾,小心地擦拭雪驚宿的臉頰和手臂。
他的脊背彎曲,鬢角雪銀,動作顫抖又緩慢。
曾幾何時,他修為高深駐顏有術,如今卻是一副遲暮老人的模樣。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被淵不藏重傷後,他拖著傷體回到主殿。
羅兒在那兒,羅兒在等他,他得趕緊回去。
他的義子,正躺在床上。
滿頭白髮,面容如枯木,雙目直勾勾地瞪著,卻早已無神。
胸口處,一個血肉猙獰的大洞,像是無盡的深淵一樣,生機全無。
葉為緩緩地走過去。
“羅兒?”
他喃喃喚道。
葉為走到他床邊,握住他的手。
“羅兒?為父來了……為父在你身邊……”
雪驚宿沒有任何回應。
“為父在這呢……為父在呢……”
“羅兒別怕……”
葉為嘴角嚅嚅,痴痴喃語。
偌大的十三殿內,卻沒有一絲活氣息。
只有死一般的沉寂,和一個失去了愛兒的老者。
在那之後,葉為尋來了一個寒冰玉床,又煉化了能量魔核,靠著這兩樣寶物為雪驚宿儲存屍身。
他白天躲在山裡修煉,製造新的一批魔軍。
到了晚上,便守在雪驚宿身邊過夜。
“羅兒,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父子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葉為一邊為雪驚宿擦拭身體,一邊說著。
“那天你為了追擊闖入仙界的魔獸,飛到了霧取山,誰知那魔獸竟開了靈智,躲在林中偷襲你。”
“我見你年紀尚輕,以為會被其所傷,可沒想到,”葉為眼中浮起笑意,“你卻使出了萬冰陣,將那魔獸穿成了刺蝟。”
“那個時候,我便想著,這個年輕人真了不起,若是我的孩兒該有多好。”
山洞內,老者的聲音沉醉溫柔,徐徐道來,訴說著那段美好的時光。
**
魔城內,魔尊敗在了義神君手下的訊息不脛而走,一時之間群魔四起,都想挑戰葉為,爭奪魔尊之位。
煙籠城內紛爭不斷,早沒了往日的繁華。
來此做生意的妖族也四下逃散,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變得蕭條冷清。
“聽說了嗎?魔尊現在不見蹤影,是因為仙界的淵不藏回來了。”一個墮魔說道。
另一個墮魔聞言驚訝:“淵不藏?就是那個當年打的魔界毫無還手之力的了義神君?”
“沒錯,就是他!”
“他不是在仙魔大戰中死了嗎?”
“嗐,不是死了,是失蹤了,現在又回來了。”
其他魔族紛紛湊過來聽兩個墮魔聊天。
“那、那我們豈不是完了?”其中一個魔族說道。
“他一回來,肯定第一個拿我們開刀。”
提起這個話題的墮魔搖搖頭:“那可不一定,要說淵不藏最恨的人是誰,必須是玄清派的掌門人葉為啊。”
接著他便將仙界現在的傳言講了一遍。
“怪不得魔尊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原來是仙界的葉為。”
“那個姓葉的我見過,道貌岸然,十分做作,言行舉止令人作嘔。”
有一個魔族嚷道:“他奶奶的竟被他騙了許久,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此話一出,頓時群情激奮。
“我也是!!”
“咱們去找他算賬!!”
這些小卒屬實是高看了自已的實力。
他們連葉為躲在哪個山頭都不知道,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
魔界局勢更加混亂。
天上不知何時聚攏起了巨大的雲層旋渦。
漆黑的魔雲在那裡緩慢旋繞,下方正是幽鬼山。
從山裡竟傳出大量的魔氣,這股魔氣裡面蘊含著詭異的力量,似乎要將魔界全部吞沒。
一陣恐怖的地震山搖,眾魔驚懼。
“是……是魔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其他魔族才反應過來。
只有魔尊才會有這麼強勁的實力。
剛才還要喊打喊殺的魔族頓時嚇得兩腿戰戰。
這可不是他們這樣的小嘍囉能對付的,還是跑的越遠越好!
幽鬼山內,魔氣如同波浪一般層層向外擴散。
伴隨著地震,無數傀儡魔屍從地下破土而出。
他們渾身散發著惡臭和邪氣,從深淵地獄裡爬出來,就是為了禍亂整個修真界!
葉為從山洞內踱步而出,姿態從容。
他早已將雪驚宿安置在秘境內,不會被外界的變化所影響。
他現在了無牽掛。
是時候去找淵不藏和念月歸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