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濛上了一層厚重陰暗的灰霧。
懸於高空的熾烈紅芒,只能隱約透進一絲光束。
四周是靜謐的山嶺,冬之時日,盡是枯柴,毫無生機可言。
而被這山環繞在中間的,則是一座接近於荒蕪,破敗不堪,彷彿不存於現代的古樸村落。
氛圍極其壓抑、沉重。
“真滲人吶……不會有鬼吧?”
江靈靈看著這副淒冷慘淡的場景,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你還怕這?怕你個頭怕怕怕。”
楚升一臉無語。
這小妮子殺起人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折磨人的手段,更是殘忍。
然後跟我說怕這個?
“人家剛滿十八歲~”江靈靈故意夾著聲音,“怕點精怪鬼魅怎麼啦?”
“糾正一下,十九歲了,下個月滿二十!”
“……”
“大直男,不知道女生的年齡是禁忌嗎?哼!”
楚升沒有繼續理會她,而是正眼望向眼前的村落。
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我印象中的鹿家村,雖然破敗落寞,但也不至於如此冷清啊,有些奇怪……”
他嘴裡喃喃,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那些躲在幕後的人,也將黑手伸到了這裡吧?
想到這,楚升頓時提高對周邊的警惕。
這並非沒有可能。
那些喪心病狂的瘋子,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前世他與鹿一關組隊,就遭受過「驚懼玩笑」的追殺。
這一世重生,雖然這個異能組織還沒找上他,但鹿一關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除開「驚懼玩笑」,還有「血色十字公會」,以及在吳強身上種上力量印記的神秘組織等等。
這些瘋子極度危險,又都躲在暗中狩獵他人,不得不防。
“將自身源能盡數隱去,喬裝打扮一番,裝作村民進村吧。”
“這樣哪怕被發現了是異能者,也很難認出我們的真實身份。”
“小心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江靈靈答應一聲,隨後從半淵之傘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衣裳。
幾分鐘後,兩人換上。
不得不說,江靈靈化妝技術挺有一手。
楚升穿著一件破舊的背心,套著層蓑衣,頭上戴著頂草帽,手裡拄著一根竹竿。
臉上也故意抹上了一層灰泥。
哪裡還是原先那個,頂著一張帥臉,氣質冷峻的城市富二代形象啊?
活脫脫一個放牛娃。
江靈靈也是一副村姑打扮,渾然沒了之前的靈動可愛。
“希望那小子沒啥事,進村吧……”
兩人一前一後,向不遠處的村落走去。
……
“爹爹,你死的好慘吶,怎麼就忍心扔下我們幾個兒女的啊……”
“這老不死的,真踏馬能活,一口氣拖了十年,家裡積蓄都快被嚯嚯光了,就留那麼一點財產讓我們分。”
“鹿子超,你還是不是人?他可是你親爹!”
“我可去你的,鹿子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背後咒罵那老不死的,就因為他把古宅留給了那小子,在這裝什麼白蓮花呢?”
“別吵了別吵了,大哥走得早,爹爹心疼球兒,多留點遺產給他怎麼了?”
“鹿子明,當尼瑪的和事佬?老傢伙遺產,除了球兒,就你拿得多,有本事咱倆換換?”
“你再多說一句試試?”
“試試就逝世!”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願天上人間,共安好……家屬一鞠躬……”
“我鞠尼瑪躬呢?草!”
鹿家村的祭祀臺上,零零散散站滿了幾十人。
一口黑色大棺橫放在一邊,周圍擺滿了花圈。
主祭臺邊,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爺子,拿著話筒念著致辭。
不過他現在的情況不太好。
因為就在剛剛,臉上被人招呼了一拳。
一個趔趄,頭往棺材上磕了一下。
鮮血沿著棺材尖角,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我去,鹿立誠老爺子磕破頭了。”
人群中有人大叫一聲。
然而滿座賓客卻不為所動,沒有人上去攙扶包紮。
彷彿這個小插曲,並不足以打擾他們看另一出好戲的心。
“草!超子,你怕不是真的瘋了?”
鹿子明人靠在棺材上,看著眼前一臉癲狂的弟弟,爆出國粹。
“懂不懂,什麼叫做兄姐不孝軍體拳?”
“老東西爆不出金幣,那就爆你們的!”
鹿子超揉了揉拳頭,滿臉兇光看著鹿子明。
剛剛他倆,因為分家產的事吵起來了。
鹿子超是個喜歡惹事的主,可從來不會壓著自已的脾氣。
哪怕是在自已親爹的葬禮上,也沒給一點面子。
揚起拳頭,直接就打向自已的哥哥。
不過鹿子明躲得快,這一拳結實的打在了念致辭的鹿立誠臉上,遭了無妄之災。
“爹爹真的是生了你這個孽畜!”
鹿子明也不忍了,一把抄起旁邊的花圈,掄向鹿子超。
兩個人就這麼扭打在了一團。
誰也不服誰。
“夠了!”
鹿子花看不下去了,橫在兩人中間。
“爹爹都死了,你們倆在葬禮上這麼鬧,像話嗎?”
“讓滿座賓客看我們家的笑話?”
鹿子超擦了擦臉上的血,吐了口痰,道:“我呸,可得了吧!”
“你分的也不少,在這站著說話不腰疼。”
“還有,什麼笑不笑話的,整個鹿家村幾十戶人家,都是笑話!”
“十幾年前就有風水大師說過,這村子是建在亂葬崗上的,是為大凶,不盡早搬離遲早出禍。”
“一個個都不信,結果這十幾年來,特麼像是被詛咒了一樣,不少人患上了怪病,日夜遭受折磨。”
“請來的醫生,也都治不好,眼睜睜看著他們渾身潰爛,長滿膿瘡,血肉發臭……死了連個完整的身子都留不下!”
“逃到哪去也都逃不掉,湘城?昌城?還是深城滬城?到哪都被這詛咒纏著,然後慘死!”
“這老登十年前就該死了,愣是一口氣吊到現在,死了也好,死了就再也不用遭受詛咒折磨了。”
“反正老子現在就是爛命一條,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沾染上那詛咒。”
“活不久就活不久唄,老子現在就是要錢!要很多很多錢!”
“拿著這些錢去湘城玩妞,去花天酒地!誰他媽攔著老子,老子就要了他的命!”
鹿子超越說越癲狂,像一個瘋子般,宣洩著壓抑了不知道多久的情緒。
周圍的人聽到他這席話,也是紛紛陷入了沉默。
因為,鹿子超說的話……沒有錯。
這個村子,病了……
它被一隻無形的黑手,握住了命運的咽喉。
任何人都逃脫不了這份詛咒。
他們最後的歸宿,只能是在折磨中,痛苦的死去……
也因此,他們看到鹿立誠磕破頭,沒有人上去幫扶。
看到鹿子明幾人爭吵動手,也不會想著上去阻攔勸和。
畢竟,病的不只是村子。
人,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