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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誰才是少爺啊(四)

很快到了裴家設宴對外公開裴聞景的日子。

來的基本都是商圈大鱷,但其中不乏能看見一些電視上才能出現的政治面孔,此前裴家沒有現身的裴家老二也現身了,和裴先生一起在觥籌交錯的燈光下進行著人情往來。

喻舟站在二樓,看了一會兒便進了裴安臨時待著的房間,室內沒有大燈,只有一盞微弱的小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裴安站在窗前看著莊園的夜景,背影單薄又帶著幾分孤獨,彷彿跟外面熱鬧的世界切割,無法融入。

他微微偏頭,卻沒有回頭,只是笑著說:“你沒有下去嗎?”

喻舟走到他身邊,一手插兜,眯了眯眼:“你都沒出去,我下去幹什麼。”

裴安輕嘆一聲:“外面太刺眼了。”

無法接觸那些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他就像一件被人精心保護著,無法受到絲毫傷害的精緻擺件,跟所有人都隔著一層無法捅破的薄膜,被養護著,小心翼翼地照顧著。

哪怕對方帶著目的想要接近他,也害怕碰碎了這個脆弱的擺件,不得不掩藏好心思再悄悄離開。

喻舟側目瞥他一眼,發現他或許是早就接受這個事實,從始至終都是神色平和,沒有半分情緒波動。

“確實麻煩。”他的聲調懶洋洋地:“如果不是在裴家,估計你都活不到現在。”

“是啊。”裴安頓了頓:“我還沒有見過我的親生父母,聽說他們對他很不好。”

喻舟露出添油加醋不嫌事大的笑:“是啊,聽說他們從小就不肯給裴聞景一頓飽飯,動輒打罵,小小年紀就要打零工賺學費,在學校也被一堆人欺負,經常把他堵廁所裡揍。”

裴安沉默片刻,有些無法想象這樣悽慘的情景,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古怪的看著喻舟:“你從哪兒聽說的?你不是一直都沒出去過。”

喻舟沒有解釋,反倒是繼續拱火:“我還聽說他差點被人打死,不過反倒被開除了學籍,之後就一直在外面打工賺錢交給他的養父養母,而且還談過一段戀愛,不過女方把他的錢全給卷跑了,還把他唯一的摩托車都給騎走了。”

站在門外正準備敲門的裴聞景:......

絲毫沒有意識到裴聞景就在門口,裴安的表情變得有些沉默:“他好可憐。”

裴聞景默默攥緊了拳頭。

他可憐?

他的情緒還沒有醞釀起來,便見喻舟斜了眼裴安,用一副看智障的目光,懶洋洋的譏諷:

“啊對,他可憐,他是個可憐又頑強,倒下又爬起來的蟑螂,哪裡比得上你,一拳頭就能去見上帝。”

裴安:......

裴聞景:......

生怕喻舟又吐出什麼形容他的字眼,裴聞景懸著的手敲響了門,兩人齊齊回頭往後看,裴聞景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裴安,隨後將視線移至喻舟身上。

雖然之前看不出來這人有什麼目的,但如今這人都這麼明顯的跟裴安混在一起了,哪怕是個傻子也看得出來了,難怪一見面他就害自已摔了一跤,果然在他回到裴家之前就調查過自已嗎。

裴聞景眸光微沉,身後是朦朧的大廳散發的璀璨光暈,身前是房間內微弱的恍若燭火般的光。

他的臉上沒有什麼神情,半邊臉在光影中若隱若現,吐字冰冷:“有個言家的人要找你。”

喻舟這才想起系統空間內那個不斷跳動的紅點訊息,按理說言家是不夠格來裴家的這種宴會的,不用猜想也知道是裴安的手筆,他看向裴安,從他的神情中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計劃有變了。

喻舟收回視線。

他本來打算雙線發展,以言禮的逆天體質絕對會吸引男主靠近,言禮便可以排查男主那邊的人,他則可以待在裴安身邊探查裴家這邊 的人。

如今裴安以他的名義把言禮帶過來,裴聞景自然會把言禮劃到他們的陣營。

但從今晚的陣勢來看,裴安這條線已經可以解密到三分之二,剩下的就要看男主那邊的人物了

大廳舞池內,年輕的少男少女踏著優雅的舞步,裙襬在昂長的音樂聲和細碎的光點粒子中翩躚飛揚,喻舟走下階梯,隱在角落裡欣賞著常人無法企及的一切,給言禮發去訊息。

不一會兒,言禮便在人群中穿梭而過朝著喻舟走來,他穿著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在這樣的場合下神情收斂了許多,眉眼低壓,唇邊噙著禮貌不失溫度的笑,就像上流社會受盡良好教育的精英繼承人。

“喻哥。”他在喻舟身邊站定,語氣莫名有些委屈:“我給你發了訊息。”

“沒看見。”喻舟微抬了眼,接過侍應生遞來的紅酒,漫不經心道:“你在哪兒看見的宋晚因?”

言禮衝著人群抬了抬下巴:“就在這兒,穿了件紅色裙子,挺扎眼的,不過現在不知道去哪兒了。”

“這樣啊.....”喻舟摸了摸下巴:“你帶我去找她。”

“好...啊?”

言禮下意識地應了下來,又愣了愣,這才明白喻舟的意思。

他是想用言禮‘幸運星’拉滿的體質,去偶遇宋晚因。

於是言禮立馬應了下來,帶著喻舟無厘頭的瞎逛起來,沒過一會兒,便當真見到了宋晚因的蹤跡。

只是言禮剛要上前,便被喻舟攔了下來。

露天大陽臺上,女人一身吸睛的吊帶大紅裙,半搭著條純白的毛絨披肩,海藻般的黑色大波浪披散在腦後,五官濃豔,面帶潮紅,媚眼如絲。

此刻她正挑眉看著同樣站在陽臺上神色略顯詫異的裴安,眼尾上挑,彷彿蠱人至極的千年狐狸。

喻舟和言禮在暗處探著腦袋,心裡不約而同齊呼一聲:裴安要栽。

裴安倒是沒想到會有人脫離宴會中心到後方這種明顯是主人傢俬人場地的地方來,最初的詫異過後看向眼前人,意識到她可能喝了太多酒,溫聲笑了笑:

“這裡左轉直走,會有人帶小姐去休息室。”

他還穿著居家的常服,衣服鬆鬆垮垮,隨意地披著件毛茸茸的大外套,頭上是管家怕他被風吹到強制性戴上的尖角水母睡帽,手裡拿著剛吃了沒幾口的蘋果,剛看到宋晚因的時候還試圖把蘋果往後藏。

宋晚因明顯愣了愣,隨即紅唇一勾,眉眼間盡是風情萬種,毫不顧忌地朝著裴安走去。

高跟鞋朝著裴安逼近,裴安下意識地往一旁退,豈料宋晚因一笑,調侃道:“裴少躲著我幹什麼?怕我吃了你不成?”

裴安的腳步一下子被釘在了原地,保持著疏離距離溫聲提醒道:“這位小姐,你酒喝多了。”

“裴少放心吧,我清醒著呢。”

宋晚因再輕笑一聲,她對眼前這位客氣疏離的裴家大少有了更加嶄新的認知,她又朝他走了兩步,夜風吹拂著她身上酒氣和香水交織的馥郁氣味,彷彿獵手無聲侵入他人的領域。

裴安下意識又退了一步。

她沒再往前走,似是酒勁上頭,整張臉透著不自然的紅,隨手扯下身上的毛領披肩仍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轉眸看向裴安。

“我只是路過。”她彎著唇,整個人猶如罌粟般帶著令人心醉的蠱惑氣息,卻又無辜地看著裴安:“宴會太無聊了,出來胡亂走走醒醒酒,恰好走到了這裡,恰好遇到了傳說中的裴少。”

她帶著笑,看似無辜的眼神,卻帶著十足的侵略性:“裴少果然和我想的差不了多少,不過還是有些差距。”

裴安很少應付女人,又或者說外界想要攀上裴家的女人接觸不到裴安,能接觸到裴安的又不會選擇裴安作為物件接觸,因此他對這方面幾乎可以算一張白紙,尤其在宋晚因帶著目的的接近下,他只是神色稍頓,便接話道:

“我和你想的有什麼差距?”

面無表情的喻舟和兩眼放光的言禮:.....他完了。

宋晚因紅唇一勾:“很不一樣。”

她伸手指了指小桌子上的果盤,纖長白皙的指尖塗著鮮紅的甲油,挑了挑眉:“裴少,我可以吃嗎?”

分明是請求的話,從她紅唇裡吐出來卻彷彿帶著撒嬌的尾音,裴安抿了抿唇:“隨意。”

宋晚因又笑了起來:“那我要裴少手裡那個。”

裴安微睜了眼,整個人簡直就要石化在原地。

“開玩笑的。”宋晚因像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一樣,伸手拿起果盤裡的蘋果:“既然裴少在這裡,我就先走了。”

她說完毫不猶豫的轉身,步伐微晃卻又步步生姿,伸出拿著蘋果的手背對著裴安揮了揮手,轉眼便消失在裴安的視線中。

空氣中殘存的未盡的酒氣與香水氣,裴安收回目光,這才看見椅子上靜靜躺著的白毛披肩,提步便要追出去,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

算了,待會兒讓傭人交給她。

裴安又坐回了自已的小座位上。

看完全程的喻舟和言禮默默收回視線,言禮剛想開口說什麼,又被喻舟一把捂住嘴往後推了推。

他正不解,便見另一邊暗處,走出一道高挑的身影,很顯然他和兩人一樣看完了全過程,直到現在才離開。

言禮眼一瞪:那是裴聞景?

喻舟:是啊,除了他還能有誰?

言禮一陣思索:那喻哥,我們是要幫裴安嗎?

喻舟略一挑眉:隨機應變。

言禮還想說什麼,喻舟已經單方面切斷了兩人的通話,轉身離開了這個充斥著目的性的意外邂逅場景。

宴會中心。

此時人都已經靜了下來,能來這裡的彼此都是相熟的,偶爾低聲著交頭接耳,裴家的幾位男丁都已經站在臺上,裴太太也是一臉笑意,保持著貴婦人應有的風度與體面。

喻舟和言禮已經格外站在最邊緣,但也引來許多目光,隨著裴先生出聲,也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一通簡單的致辭後,這場宴會的主題這才展開,裴聞景撫著裴老爺子的手臂,在裴先生的介紹聲和所有人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臺上。

他身著黑色西裝,五官立體凌厲,眉眼間帶著幾分怎麼也壓不住的鋒芒,如果是喻舟第一次見他他身上還帶著股摸爬滾打養成的戾氣,現如今就只剩外放的毫不收斂的冷冽氣場。

裴家眾人很給面子,和裴聞景的親密簡直不像是裝出來的,完全就像和和美美毫無隔閡的一家人。

所有人都注視著這位號稱一直在國外養著的大少爺,裴聞景。

他跟裴先生,以至於裴老爺子都太像,無人會懷疑他的身份,但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千年人精,什麼腌臢齷齪事沒見過沒聽過,一個成形的推測在眾人的心中產生。

原來是抱錯孩子了。

既然真正的太子爺回來了,那原來那位呢?

不過原來那位身子本來就不好,看來這裴家註定還是要交給真正的太子爺的。

喻舟將所有人的神態變化都收入眼底,看著臺上裴家人和裴聞景之間獨屬於親人間的親密和諧,整場宴會似乎都在此刻達到高潮,宣告著他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團聚。

臺下的數不清稱讚、每個人臉上的笑意,亦或審時度勢的旁觀,在這個名流躋身的名利場中,光鮮亮麗的背後藏著冷冰冰的隔閡。

他忍不住嗤笑一聲。

言禮朝著他湊了湊,壓低聲音道:“喻哥,你笑什麼?”

喻舟聳了聳肩:“我笑了嗎?我沒笑啊。”

此時,人群中閃過一抹紅色的身影,儘管極其短暫,臺上的裴聞景目光也只有一瞬的偏移,沒有人注意,除了喻舟。

他似笑非笑地欣賞著這一幕。

果不其然,這個女主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男主。

畢竟誰會放著身體健康的繼承人不去管,反而去和一個身體孱弱甚至還和這個家沒有血親關係的人結交。

利用裴聞景對裴安存在的敵視心理引起裴聞景的注意,並且還在裴安那邊也下了注,如果裴聞景不成,那至少也有個裴安。

突然,一旁的言禮仰著腦袋拍了拍喻舟:“等等!喻哥!裴安怎麼來了?他不是不能在強光環境下活動嗎?”

眾人的目光此刻都在裴聞景和裴家眾人身上,並沒有人發現二樓悄無聲息多出個人來。

喻舟抬眼,一眼便看見了裴安的身影,他三步並做兩步穿過人群,但由於要上二樓的話就要經過裴家人此時所站的高臺。

於是喻舟背對著眾人,幾步一躍,躍上了二樓陽臺。

正對著喻舟的裴家眾人:?

嗯??

你是個什麼東西???

裴老爺子手一抖,還沒想明白,便見喻舟沿著內延的陽臺走,不出意外的看見了同樣站在二樓的裴安。

裴家眾人‘唰’地一下便站了起來。

裴太太更是臉色一變,幾乎失聲:“安安!”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被吸引到了二樓,只見二樓護欄中間,裴安穿著一身極其正式的正裝,手裡似乎捧著個什麼東西,儘管他帶著墨鏡阻隔了光源,裴家眾人還是馬不停蹄地往二樓趕。

這時喻舟已經來到了裴安身邊。

裴安墨鏡後的眼睛像是看到什麼稀奇的事物一樣一眨不眨地盯著喻舟。

他看得清楚,喻舟沒有絲毫借力,就這麼躍上足足有十幾米高的二樓,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喻舟已經抬手,毫不猶豫地就給他的後腦勺來了一下。

裴家眾人:?

賓客:?

這人誰啊?

“你是覺得自已瞎的不夠快,還是已經對這個世界沒什麼眷戀了。”

喻舟毫不客氣地譏諷一通,扯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兜在裴安頭上,又伸手拿過他手中的盒子。

盒子開啟,裡面是一枚碩大的藍寶石戒指,在華麗的燈光下熠熠生輝,絲毫不減半分璀璨,喻舟一眼便猜出了這個東西的用處,裴家下一任的掌權人象徵。

喻舟似笑非笑地看著裴安:“哇,你出手可真大方。”

裴安莫名覺得他是在陰陽怪氣。

他想要說話,卻不料喻舟蓋好盒子轉身,身體支在陽臺上往前傾,垂下眸,自上而下睨著所有人。

他伸出手晃了晃盒子,唇邊溢位薄笑,語調散漫而慵懶:“裴聞景,裴安送你的見面禮,一枚象徵著繼承者的戒指,你可得接好了。”

說完,他不管裴家人如何驚駭的神色,將那個盒子徑直拋向裴聞景的方向,就好像那不是什麼重要的身份象徵,不過是一枚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戒指。

看著裴聞景驟變的臉色,喻舟笑得更加燦爛了。

如果被其他人接到了還好,但要是被裴聞景接到了,這其中可操作的東西就變得更多了。

但是他親手丟擲去的東西,怎麼可能會被別人接到呢。

萬眾矚目下,那個盒子就好像認準了目標,越過一眾試圖接住它的人群,徑直落進了裴聞景的懷裡。

裴聞景下意識伸手一接,盒子安安穩穩躺在他的臂彎裡。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了過來。

分明是一個不重的盒子,裴聞景卻覺得自已像是拿著什麼千萬斤重的東西。

他的目光緩緩同二樓那道看好戲的視線對上,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