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濛濛發亮,老婦回到吳宅,吳淵已站在門前迎著:“婆婆,昨夜如何,沒受傷吧?”老婦欠身答謝,將那昭夢珠遞還吳淵:“很抱歉沒能捉住妖怪,這是我的疏失。”
“婆婆平安歸來就好,那妖怪吃您一嚇,想必日後不敢再來了。”
老婦沉吟道:“不好說。他未達目的,難以罷休。我就留在此,他再來時,打發他走就是了。”
吳淵歡歡喜喜,扶老婦走進門,至二進院,只見道人迎面走來。吳淵道:“法師也起得早啊。”道人微笑道:“是哈,我也等著訊息呢。”近前問老婦道:“怎麼樣,可捉到妖怪了?”
老婦道:“我和他鬥了一陣,可惜被他走脫了。”
道人一笑:“是他走脫了,還是你走脫了?”
吳淵眉頭一皺,正要言語,老婦卻不緊不慢道:“當然是他,若是我敗走了,那妖怪豈不來此生事?”
道人冷笑不語,吳淵忙打圓場:“二位為我家之事費神,在下甚是過意不去。婆婆一夜辛苦,請來用些早膳吧。”便攙著老婦,向堂中走去。
那道人佇立原地,背對二人說道:“今天,就讓我去降妖吧。”
老婦停了腳步,也背對他道:“妖怪沒那麼勤奮,今夜未必還來。若他來時,便請法師一展胸中道術,將其降伏便了。”
道人淡笑道:“我自有辦法叫他來,你們等著瞧吧。”
待至天光大亮,道人即命人擺下法壇,備好一應事物,即發符唸咒,仗劍施法。教兩邊一眾家丁排下刀槍棍棒,繩索張網,等待法師打敗妖怪時,一齊擒捉。
吳淵扶著老婦出來觀看,吳淵還有些不放心,近前低聲道:“道長,若那妖怪真的來了,你真有把握降伏他嗎?”
“請公子放心,貧道自有辦法。還請公子讓老爺退避些,莫驚了他老人家。”吳淵道:“今早我爹已經帶著隨從去別苑了,還請道長仔細。我這一家性命,切切小心。”
道人掣劍出鞘,掐訣唸咒。吳淵觀望片刻,迴轉攙扶老婦。有半盞茶的功夫,遠天處泛起了黃邊。須臾間,濃濃的煙霧飄蕩而至。眾人驚歎道:“道長果有手段!”老婦道:“公子小心,是那妖怪來了。”
那道人怒目圓睜,似有一團罡氣從頂上冒出,喝道:“好妖怪,休得無禮,貧道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道人連喊幾聲,空中並無應答,風聲響得愈緊。眾人見天暗了半邊,心驚膽寒,持棍的手不住發抖。礙於公子在此,不好便逃。那道人大怒,踴身飛上雲頭,掣出寶劍撲向那團雲霧中。
眾人仰面觀瞧,空中金鐵交鳴,響徹雲際,恍如雷電交加。不多時,鳴聲突止,雲端掉下一物,徑落至前院。眾人不明情況,熙熙攘攘擁至前院,只見那道人栽倒在地,摔得鼻青臉腫,手裡握著寶劍,口裡不住地哼哼。
老婦暗咬嘴唇,手指道人,目視公子,公子道:“不妨,我自有昭夢珠救他。”
“好,那就交給你了。”老婦遞給他一物,翻身飛上雲端,舉木杖投身入霧中。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亂響,不知裡面怎生光景。半晌,那團雲霧倏然向遠方落去。
吳淵心神未定,且拿出昭夢珠來救治道人。不料那道人突然睜開眼,將劍搭在吳淵的肩頭……
卻說那妖怪被老婦追趕,尋思道:“這老東西很是麻煩,若好好地在雲端上行,早晚得被她趕上。且好下面是一片群山,我落下去,繞蒙她。”
妖怪將身俯下,黃霧倏然降落,在群峰中七拐八彎,往來穿梭。有一柱香工夫,早不見了老婦,妖怪方才放緩。那團黃霧漸漸飄至一座矮山上,消失無蹤。
片刻之後,老婦隨即到達。原來這妖怪弄巧成拙,剛剛老婦見他落下去,便不再跟隨,立在雲端上瞧得分明。只見黃霧在山峰間如游魚戲水般行了許久,不見停駐,之後黃霧繞出群山,老婦縱雲緊隨,直至此矮山上。
她恐被人發現,且將身隱住,搜尋片刻,忽見山石夾縫中有一處細小的洞口,重重雜草遮掩。老婦尋思:這想必是他的洞門,我且進去看看。將身化作一道青煙,順著縫隙徐徐透入其內。
洞中夾道狹窄,僅容一人通行。不多時,就見一道窄門。從裡面傳出一陣嘰嘰咕咕的聲音,似是那妖怪在自言自語。青煙飄近前,恰從裡面傳出了五個字:“就回來救你。”
那妖怪急匆匆地奔出了洞口,不知去向。老婦也不理會,那股青煙飄進二層門裡。
石床旁點著一盞燈燭,泛著淡黃的光影。青煙化為人身,藉著燭光,發現床上蜷臥著一個黃髮女子,靜靜沉睡。躡足近前,卻見這姑娘面色蒼白,唇如素蠟。老婦細瞧了瞧,知她也是妖類,暗忖道:“不知是何人下此狠手,怎麼將她殘害至此。”
她見此間無人,扶起女子,使其盤膝坐定。伸出右手對著她的額頭,溫瑩的橙色光芒從掌心照出,宛如暮光日浴。片刻之後,那女兒依舊未醒,而面色紅潤了許多。
老婦心道:“我只能保得她性命,短時間內難使其痊癒。現在我得趕快回去,否則又要出事端。”她放女子平躺下,轉身出了洞口,縱雲趕回吳宅。
午後日光炙烈,暑氣炎蒸。老婦至城上空,見街道行人稀少,便落下雲頭,向吳宅趕去。迎面就見那管家趕來道:“可找到你了,出大事啦!剛剛你走之後,少爺便拿昭夢珠救治道人。可那道人突然就跳起來,硬奪了寶珠。飛走不知去向了。”
老婦道:“他此去必定再來,你回去告訴公子及各丫鬟僕人都躲避些。我馬上就來。”
管家立即趕回,剛進門,只聽得家丁道:“不好了管家,那妖道又回來了!”管家急奔入院中看時,只見二人立在院中央,道人手持一柄鋼劍,將劍鋒頂在吳淵咽喉。周圍的奴僕畏縮不前。
吳淵冷聲道:“寶珠你已經拿了去,怎麼又回來?”
“少來唬我,這個是假的,快說,真的在哪兒?”
吳淵哼笑道:“你是個假道士,當然就該得假寶珠。”
道人怒道:“你不給我,我不但要你命,還要放火將這裡燒為白地,讓你全家老小化為飛灰!”
吳淵昂首不語。道人目現兇光,驀然身旁人影閃過,吳淵已被拉到數丈之外。道人只覺眼前一花,猛見前方多出一人,微笑道:“法師,別來無恙啊。”
道人見是老婦,霎時神色一變:“你讓開。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哪路妖魔。但你與他家無親無故,犯不上為了他們與我們為敵!”
老婦道:“那又如何,你不就想要昭夢珠嗎,為何不借卻搶?”
道人悶頭沉氣,正待發作,空中狂風突起,青面妖魔從天而降。眾人驚得魂飛魄散,癱軟難行。那妖魔徑奔道人身旁:“大哥,你讓我在林中等你,為何久久不來?”
道人惱怒道:“別提了,珠子是假的。”
公子冷笑道:“好啊,你們果然是一路。”
道人聞言,冷臉看向吳淵:“看起來,公子早就瞧出來了。”
吳淵道:“多虧婆婆心細,發現了你們的陰謀。”
“嗯?”道人望向老婦。
老婦道:“不錯。那晚,我與妖魔爭鬥時,見妖魔手中拿著把劍,忽然回想起白天你祭拜求雨時,手中所持的那柄劍,隱約有相似之處。但當時遠遠瞧見,不能確定。而後你告訴我能將妖魔召來,而這附近方圓百里,各山多有妖魔,你念咒拘魔,為什麼單單是他來呢,難道你與他相熟?我愈加懷疑,早上公子陪我說話時,我便對他言及此事,讓公子留心你那把劍。當你仗劍施法時,公子在你身旁,果見那劍上也有隻鳳凰。以此判斷,你和妖魔乃是一路,不過是為了裡應外合,從中取事。但你們的目的如何,卻不得而知。如果只是為了些女子,直接弄風捲走便罷,何必非要來吳宅威逼討要。當時我以為,吳宅乃一方富戶,於是你們串通來此作這場法師捉妖的戲,騙取錢財。真若如此,倒也並無大礙,便一在旁看你捉妖。但出乎意料的是,空中交戰你竟然被打得大敗。這委實令人不解,當此之時,吳淵的一句話提醒了我:自有昭夢珠救治他。我仔細觀察你的傷勢,你雖看上去氣息奄奄,然而細察之下不難發現,你的身體完好無損,臉上的青腫也只是弄的小把戲。我立即想到,你們來此的真實目的——就是吳淵家的寶物。於是我變出一個假昭夢珠,給了他,必要時可用它應付。隨後我故意追妖離開,你便兇相畢露,搶走了他手中的假珠子。”
道人聽她所言,心頭怒火越積越高:“你個老傢伙屢壞我事,我今天要你老命!”
妖魔道:“大哥,我看這老傢伙有些門道,咱們放絕招吧。”
道人喝道:“好!”
兩個掣出寶劍,立在胸前,左手掐著決,同時將劍往空中指去。兩束金光從劍鋒射出,在空中凝結匯聚。劇烈的光芒使眾人難以睜目,老婦用手遮掩,光華中二鳳盤旋,流光溢彩。老婦知這鳳凰厲害,挺身起在空中,持杖來迎。兩隻鳳凰齊張開嘴,振吭長鳴,迸出炫目光圈。老婦見來得迅疾,飛速閃開,光圈落在樹上,樹冠瞬間被炸成了碎屑。
響聲震耳欲聾,碎木葉灰紛紛打將下來。老婦欲要用白玉簪,忽見下方見兩柄劍熠熠生輝,二妖凝神施法。老婦暗想:“若打倒他們,破其根源,是不是就能這鳳凰擊敗?”俯身落將下去。此時二鳳再度鳴起,又一道光圈打下來,老婦站在石庭上欲待閃避,又恐其威力過強傷及無辜,當即斜杖撐在身前,光團落下,炸得磚瓦橫飛,煙塵彌空。吳淵大驚:“婆婆!”
煙塵漸漸散去,一人緩步而出。但見一襲紫裙,青絲飄灑,背影提著一根透明的長棒。二妖再度施法,她立即閃身近前,轉身疾掄起棒,掃中二妖面頰,兩個齊齊撲身倒地。空中的兩隻鳳凰失去了法力的支撐,隨機消失無蹤。
“你……”
她轉過頭,吳淵不由得呆了。只見老婦滿面皺紋皆無,明眸麗質,一派仙容明姿,清澈如水般通徹映人。半晌,吳淵才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龍桓山陸氏之女,今日為尋親下山。為怕惹上麻煩,故不以真面目示人。還請公子見諒。”吳淵怔愣半晌,感嘆道:“姑娘真是奇人,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先審問那兩個妖怪吧。”
吳淵上前厲聲道:“兀這法師,我請你來捉妖,沒想到你就是妖怪同黨。多虧婆婆,哦不姑娘心細,提前發現了端倪,否則就被你們害死了。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道人搖頭默嘆:“我們來此只為了這昭夢珠,不為害人,事出有因,才不得已想出這個辦法。”
吳淵問道:“我就奇怪了。你們想要寶珠,何不直接來盜,來搶?為什麼繞這一圈子,不嫌麻煩嗎?”
妖怪道:“我們何嘗不想?但書閣裡面的那幅圖著實厲害,我們幾次來盜,都擋不住它的威力。想弄些法術逼你們交出昭夢珠,又怕你們將昭夢珠藏到別處,或請高人來對付我們。無奈之下,只得先以龍桓山陸術的名號逼你們交出人來,這就使遠近的僧道不敢插手。然後讓我大哥扮成法師,來此假意降妖。這樣做,哥哥當晚就能借降妖名義,名正言順地讓你們拿出昭夢珠。”
吳淵冷笑著拍起掌來:“好,真好。難為你們兩個山魈魔怪,能想出這樣的辦法。只可惜被姑娘突然來到,讓你們的計劃落空。”
道人無奈道:“是啊,我本想趕她走,不料她法力高強。只好將計就計,讓她前去,晚上等她走後,我便欲盜昭夢珠,可尋了半夜不見蹤影。沒想到公子竟已將昭夢珠交給了她,次日我就以降妖為由,故意被兄弟打敗,這樣你就會拿出昭夢珠救我,而且還能讓兄弟引開老婦,乘機搶你的寶珠。”
“你們如此急於要昭夢珠,卻是為何?”
道人頓一頓,閉口不言。妖魔在旁扯扯他:“哥哥,說吧,興許能有一線生機。”道人一笑:“有什麼可說的,我自愛這寶物,所以與他前來討要,有何奇怪。”吳淵微笑道:“我瞧你們這兩柄寶劍,已是難得的法寶,何苦還貪我家的珠子?”妖魔忍不住道:“誰貪你的?因道長有個妹妹,幾日前被人所傷,臟腑受損,眼看人就不成了。聽說你家的寶珠有療傷治病奇效,只要浸在水中,外敷可療千瘡,內服可愈百疾,所以前來取。”
道人默然瞑目。吳淵瞧瞧他們,半信半疑。
陸婷略一沉吟,對吳淵道:“這是實情。剛剛我跟隨他一路至一處山洞,裡面確實躺著個黃髮女妖。看她身體虛弱,實是受傷不輕。”
兩個妖怪頓時緊張道:“你把她怎麼了?”
陸婷道:“放心,我沒傷害她。既然你們要救她,還得求求人家。”她瞅瞅吳淵,以目示意二妖。
二妖旋即會意,近前哀求道:“公子,請將昭夢珠給我們用一下,救我妹妹性命,此恩永世不忘。”
吳淵呵斥道:“你們若好生來討,興許我們就借給你們。可你們一個仗著妖術進行恐嚇,擾我府宅,一個假做法師前來行騙,枉我父親那麼信任你。現在事情敗露,看硬的不成就改軟的了,如果換作你們,會遂了對方的願嗎?”
兩個低下頭,默默無言。
陸婷忽對吳淵道:“公子,請你發發慈悲,將寶珠借他們救命,如何?”
吳淵詫異道:“你也讓我救那妖怪?你自稱是龍桓山陸氏,你……”
陸婷想他也猜出了幾分,到此也不再遮掩:“是的,其實我也是個妖怪,既得人身,也有情義。他們救治親人,其情可憫,雖有不當之處,還望公子見諒。”
吳淵沉吟片刻,又道:“前者你們擄走我逍遙樓姑娘數十名,現在她們在哪?”道人忙道:“公子放心,我拿她們本是想取血給我妹妹療傷,但服用後不見成效,便將她們鎖在後山一處洞中,不曾害她們性命。”吳淵嘴唇略動一動,緩聲道:“你們若能將她們好好地送回,借珠倒還有商量。只是昭夢珠是我父親深愛之物,一旦有失,他老人家可如何是好?”
陸婷見他已略轉意,順勢道:“公子若不放心,可留他們一個在此,讓另一個持珠回去。過後讓他們以珠換人。”
吳淵道:“姑娘這樣說了,我就將珠子給你,你自便吧。”
陸婷微笑稱謝,接過珠子,轉身對二妖道:“你們一個留在這裡,另一個速速回去救治妹妹,事後將寶珠連同那些姑娘一齊送回來。希望你們不要食言。”二妖稱謝不盡,那道人留在此,妖魔拿了寶貝,便縱雲而去。
眾人在院中待了不久,空中一道白光閃過,青面妖魔帶著黃髮女及一眾姑娘落至院中。道人見了大喜:“小妹,你好啦?”黃髮女道:“是啊,多謝這二位相救。”那黃髮女見了陸婷,深深一拜:“多謝您洞中施法救我性命,小女子沒齒難忘。”
陸婷詫異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呢?”
“在我昏沉之際,隱約感覺到有一人在救護我,雖然我沒有看到你的樣子,但是我能感受到你的氣息。”
陸婷笑道:“我也是恰巧碰到而已,姑娘不必客氣。”
吳淵看那些姑娘們盡皆面色蠟黃,萎靡不振,想是受了驚嚇,便命管家帶她們下去歇息,厚加安撫。三妖還了珠子,對吳淵稱謝一番,不敢久留,便俱告辭。陸婷道:“我去送送他們。”
吳淵恐她一齊離去,忙道:“姑娘,送他們之後定要回來。”
陸婷應下,她駕起雲光,送三妖出了城,於路閒聊起來,陸婷問:“你們這兩柄劍真是厲害,可有名號嗎?”道人介紹道:“我拿的是長鳳劍,他手中的是飛凰劍。鳳有三尾,為雄;凰有兩尾,為雌。凰劍原是我妹妹所用,因她受傷,我便將劍教給了這位兄弟。”
陸婷道:“觀令妹之傷確是嚴重,是何人下此狠手?”
道人講述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和妹妹原居磊山。幾年前我和妹妹出山,跟隨師父去修煉。半年前,我們說想回家來看看。師父應允,並賜我們這兩柄寶劍。於是我們回到磊山,卻不想,家宅已被另一夥妖魔佔據。他們自稱是虎嘯山大將,佔我家園,驅我族人,十分蠻橫。我和他們爭執起來,卻被那頭目兇狠,傷了我妹妹。我帶著她走脫,流離奔走,來到一處山洞裡。幸得這位兄弟好心,將我們收留。他告訴我們在這吳宅中有一寶珠,可救我妹妹。”
陸婷道:“原來有這樣一段情由。可據我所知,虎嘯山距此千里之遙,他們怎麼會派遣人來這裡駐守?”
那妖魔道:“這些年,虎嘯山多方擴張,多有那散兵遊勇,散出來胡作非為。也有其他妖魔假冒其名聲,乘機作亂,我在山中居住,也多受其困擾。如今這二位兄妹前來,三人作伴,日子也好過些。”
陸婷陪他們行了一時,三妖便請她迴轉。那女子拉住陸婷的手,眷戀難捨道:“日後若有機會,當親往龍桓山,謝姐姐之恩。”陸婷道:“好好保護自已,有緣再會。諸位後會有期,在下告辭。”
陸婷返回吳宅,吳淵大喜,即令管家排下盛宴。陸婷道:“不勞麻煩,這便告辭。”吳淵道:“姑娘大恩,無以為報。唯以一席酒宴,聊表寸心。”陸婷也便答允。席間吳淵與陸婷暢聊,問些妖族之事。吳淵好奇道:“哎,你吃人嗎?”
陸婷看看他:“不吃。”
“真的嗎?妖怪不吃人?”
“妖魔不一定非要吃人。就像人也不一定要吃肉。在動物中,一些雜食者和食肉者在修成人形之後,也許愛吃人。但食草者就算修成人形,很多還是食草食果。”
吳淵道:“我聽說當妖很愜意啊。在山中,有百獸相伴,花鳥為友,生活得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真的很快活吧?”
陸婷道:“山中事少,且在山水之間吸取天地靈氣,的確是怡然自得。但在山裡呆得久了,有時也覺得枯燥乏味。我弟弟就很喜歡出來遊玩,只是最近外面有些危險,不知他現在哪裡……”
吳淵恐她擔憂,連忙打岔:“哎你多大了啊?”
陸婷一愣,吳淵忙解釋說:“我是說瞧你這樣貌,也就二十出頭。但你神通廣大,能上天入地,肯定修煉有些年頭了。嗯,我猜你有一百多歲,是不是?”
陸婷微笑不語。
午後,陸婷向他辭行。吳淵欲再留她幾日,陸婷道:“我身份已露,留在此恐給你們惹來不便。公子見諒,我還要去尋弟弟。你收好寶珠,莫教令尊擔心。”
吳淵十分不捨:“姑娘,日後若閒暇時,可否再來此做客。我們必盡心款待……”
陸婷莞爾道:“好,有時間我會來的。”
她縱身飛去,裙裾飄舞,吳淵一路目送,一道紫色的光芒劃過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