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入子夜,進入夢鄉的柳醉玉就發覺一股駭人的氣息,意識瞬間就從夢中剝離!
她握著匕首驚坐起,直指站在自己床邊的不速之客。
柳醉玉定睛一瞧,猛地鬆了口氣,卻更加詫異:
“不是,山野?!
你這是?”
身材高大的人站在她床邊,披著披風的身形更顯威武,幾乎將窗外來的所有月光盡數遮擋,揹著光的人黑黢黢的像一道鬼魅的剪影。
山野看著裹在被子裡一團也愣住,趕緊抱拳行禮:
“還請侯爺恕罪,在下深夜貿然前來,是有要事要請侯爺親自前往。”
柳醉玉想了一下立刻猜到了:“是那個毒手的事?”
“是,”山野道,“白天已對其初審,樓主懷疑,此人可能與東華村有關。今夜複審,想請侯爺前來。”
“好,我收拾一下,立刻就走。”
山野應了一聲,往旁邊一站,背過身去。
柳醉玉一噎。
他他他就這麼站在這兒?
她本來想脫下睡覺的裡衣,從裡到外換一身的,畢竟身上這裡衣睡得皺皺巴巴不太好。結果這麼一個大男人站在她床邊等她換衣服,她怎麼敢脫?可是讓他出去吧,又有點刻意。
嘖。
柳醉玉無聲哀嘆,直接扯過幾件衣裳,三下五除二地裹在身上,又下床取了件厚點的斗篷裹上,便算了。
“好了,走吧。”
山野轉頭看後一愣:“侯爺,您的頭髮沒梳。”
柳醉玉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我還想回來繼續睡,謝謝。
咱們早去早回,我要補交,我還在長身體。”
真的,再這麼下去,她真的要長不高了!
山野莫名老臉一紅,有種在欺壓小孩兒的感覺。
兩人摸出莊子,山野在她身前蹲下來,伸出一隻胳膊:
“侯爺,我帶您,速度更快。”
柳醉玉想了想,放棄了倒騰小短腿跟上他的想法,坦然伸胳膊、摟脖子。山野起身,穩穩當當,運起輕功飛身而去。
兩人很快到了郊外一處廢棄礦洞,一進去才知道別有洞天。礦洞下面被掏空,私自改建成了囚禁之地。
柳醉玉面色複雜地跟著山野一路走進去,幽幽開口:
“你家樓主倒是放心,也不怕我反手就報官,說這裡有違法私建的地牢,讓官府派人來端了你們老巢?”
山野淡淡地道:“樓主吩咐讓侯爺來此,在下便照辦,僅此而已。”
“山野先生忠心耿耿。”柳醉玉不鹹不淡地誇讚一句。
山野沒再說什麼,兩人接著到了最深處一間牢房。
夕陽就大馬金刀地坐在一把高腳椅上,他的對面,則是被穿了琵琶骨吊在架子上的毒手。毒手渾身是血,神色萎靡,看得出被折磨得不輕。
夕陽看到柳醉玉到了,頷首示意:“坐。”
柳醉玉也沒客氣,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正好,一路顛簸摩擦,她傷口正疼呢。
夕陽無意中瞥她一眼,目光就定住了,接著又盯了起來。
柳醉玉有所發覺,看著他微微皺眉,身子往旁邊撤:“這麼看我做什麼?”
夕陽“嘖嘖”兩聲:
“沒什麼,只是第一次見侯爺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樣子,忽然覺得,侯爺生得的確,嗯,秀氣。”
他其實很想說女氣,但怕觸到小孩兒雷點。
柳醉玉哼了一聲,她又不是猜不到他是想說什麼。
但她不在意,也不會刻意地去迴避相貌女氣的事實,畢竟,她越是坦蕩,才越不容易讓人懷疑。
“不知先生審得如何?”柳醉玉看了眼對面半死不活的人。
夕陽道:“他昨日只吐出了‘教主’二字,就受不住昏死過去。我知道山神教在玉城活動頻繁,尤其是東華村,想到那日你問我村子之事,便猜到你應該需要他知道的東西。”
“先生敏銳,多謝先生。不知接下來能否由我來審問?”
夕陽立刻滿不在意地道:“留他一條命本就是等你來審。”
他又朝山野使了個眼色。
山野立刻上前,伸手摳進毒手穿過琵琶骨的傷口。毒手低低呻吟一聲,痛醒過來。
等他有意識了,山野便往旁邊一戰,讓柳醉玉來審問。
“你可還記得我?”
柳醉玉往毒手身前一站。
毒手睜開糊著血的眼睛,勉強分辨出來:“是你?”那個把他打敗的黃毛小子!
“你是……誰?”
他聲音沙啞,應該是昨日受刑喊破了喉嚨。
柳醉玉道:“這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接下來,你的命運取決於我。”
“呵、呵呵……”毒手低低地冷笑幾聲,“老子不怕死。”
柳醉玉努努嘴:“我怎麼可能獎勵你?”
毒手臉色一變。
柳醉玉上前半步,伸手撫過他被挑斷的手筋處,聲音輕飄飄的:“你的這雙手,可是寶貝啊。”
毒手瞳孔驟縮,手不自覺顫了一下:“你想做什麼!”
柳醉玉微微勾唇:
“我有位長輩,他應該對你手上的功夫很好奇,我砍下這雙手送給他,他會很開心。
哦對!我還有個朋友的師兄,喜歡研究各種毒,你手上是混毒,很罕見,砍下來之前,我得想辦法放血。
哎呀!”
她故作恍然地叫了一聲,道:“對了,我還有個小姐姐,你知道她喜歡什麼嗎?”
她傾身靠近他的耳朵,輕聲道:“她最喜歡欣賞人的皮肉、骨骼和臟腑。”
毒手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放心,不會死。”柳醉玉笑笑,指尖撫過他的肚子。
“我見過她剖開過一個人的肚子,那人看著、聽著自己的皮肉被一層層割開,唉,就是不死!她的手很巧的。”
無錯書吧狼衛首領之中,赤狼年紀最小,卻執掌刑罰。那姑娘天生對仵作之事感興趣,喜歡研究人的身體。
“……不……不、不不!惡魔!!”
毒手驚恐地看著面前的不大的人,他毫不懷疑,這個少年絕不是在跟他開玩笑,他真的會下手的。
“你不想遭罪,那就我問,你答,答得好,不用痛,送你投胎做人。”
柳醉玉笑意盈盈地歪頭:
“願意嗎?”
毒手忙不迭點頭。
站在一旁的山野已經不自覺嚥了幾口口水了。
不是他害怕,是這樣折磨人的法子從侯爺這個小少年嘴裡說出來,直接恐怖加倍。
夕陽聽得清楚,也略略側目:是個狠辣的小傢伙。
“你出身山神教?”柳醉玉進入正題。
毒手點頭。
“在教中是何身份?地位如何?”
“淮水府副教主,玉城一帶教眾之中,唯有教主在我之上。”
“你從東華村出來?”
毒手眸光流轉,忽然猜到了什麼,他點點頭。
“那你知道村子外圍毒霧何解?”
柳醉玉問出了最想知道的關鍵。
毒手在她的注視下,緩緩點頭。
“毒霧何解?”
柳醉玉一問出來,夕陽和山野也側耳細聽。
毒手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突然目光清明,反問道:“你是王城來的人?是來查李家的人?”
柳醉玉沒有否認:“你不笨嘛。”
毒手忽然睜大了眼睛,追問道:“你來玉城要幹什麼?”
“與你何干?”
“你說,你要是不說,千刀萬剮我也絕不說出解毒之法!”毒手突然無所畏懼起來。
見他反悔不受威脅,柳醉玉暗道麻煩,便將目的簡述:“此來玉城,為查清糧礦真相,肅清罪孽宵小。”
毒手胸膛劇烈起伏几下,猛地從喉嚨深處發出暢快卻沙啞至極的笑聲:
“好啊,好啊哈哈哈……報應!報應!”
柳醉玉心中疑惑,面上不動聲色。
毒手自己收斂了情緒,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我告訴你解毒之法,但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毒手一字一字地從齒縫間擠出:“屠、山、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