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醉玉釋放出了一部分內力,細察周邊的環境.那一瞬間:
“周邊無人,說吧。”
薛白芷一愣。
方才,他似乎能感覺到有強勁的內息將周圍封鎖。這讓他對於,眼前這位小侯爺的武道修為認識更深了一些。
“其實是我偷偷觸過你的脈。”薛白芷穩住心神,解釋道。
“只是脈搏的話,我只能察覺出你用內功對脈象產生影響,而如此長久地脈象改變,讓我能夠判斷出,你的內功修為匪淺。”
“至於你的……偽裝……”薛白芷坦白自己看穿了她的偽裝。
柳醉玉的目光銳利如劍:“果然。”
薛白芷微微躬身,拱手施禮:
“我原本以為侯爺是身體有疾,不願讓人察覺,一開始也不曾想要冒犯探究。直到後面幾次看到侯爺的身體,又聯想到脈象,才有了其他的猜測。”
“侯爺雖然很謹慎,脈象也做了偽裝,可人的內臟骨骼肌肉是無法偽裝的。一般人看不出,可我摸過無數具白骨、見過很多人的身體,能看得出你偽裝後的彆扭。”
“我懷疑過你是……咳……太監。”
薛白芷頂著柳醉玉的冷眼,尷尬地摸摸鼻子。
他立刻道:“但是,這根本不成立。比,你是個女子……這個事實,更離譜。”
薛白芷面色複雜,看著面前的小“少年”:
無錯書吧“雖然,真正的事實本身也很離譜。”
的確離譜!
將門柳家幼子、七歲封侯,竟是女子!
剛得出結論時,薛白芷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醫術產生了短暫的懷疑。可多日觀察下來,他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並且,他確定,這個秘密,與柳醉玉朝夕相處、關係極好的趙白衣也不知曉。
柳醉玉腦中在瞬間閃過無數想法。
想起自己對於她武功的判斷,薛白芷有些慫,稍稍後退半步,道:“侯爺冷靜。”
“在下選擇與侯爺單獨談,便絕非有任何不軌之心。畢竟,這對我而言並無任何好處。我說出來,只是為向侯爺表明一份心意。”
“柳老將軍曾予薛家恩情,我薛家,敬重柳老將軍,敬重柳家。”
他又接著補充一句:“先前家父也囑咐過我在書院幫助侯爺,此事,也並非家父告知,是我自己觀察所得。”
薛白芷神情鄭重。
柳醉玉銳利的目光將他審視,薛白芷頂著這目光看回去。
柳醉玉最後緩緩點頭:“好。那就暫時相信你不會洩露,我會看著你。”
“呼~”薛白芷稍微鬆了一口氣,回過神來,額角已滲出汗水。
這小侯爺信不信他不清楚,反正已經在她眼皮子底下了,讓她自己用眼睛看吧。
他很惜命的,若非柳家對薛家有恩,他才不會暴露這種的秘密,摻和進這些危險事裡。
柳醉玉扯了扯唇角,道:“‘小神醫’薛白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第一次見,薛叔就跟我推薦你。”
薛白芷輕笑:“我才是聽聞小侯爺名聲已久。父親每每談起,不過三言兩語,便要提起柳家,話裡話外總是誇讚欽佩,又說侯爺如何如何。今天與小侯爺暢談,果真如父親所說。”
柳醉玉隨意拱拱手,一言不發,卻靜靜地看著他。
“咳……”
薛白芷在心中稍作整頓後道:“小侯爺,呃……你想,我既然能識破,也就幫些辦法能你彌補這些疏漏。”
柳醉玉問:“你能做什麼?”
薛白芷說:“很多,我可以幫你更完美地偽裝。”
他豎起一根手指:“比如,第一,外形上,畢竟男女外形上便有相當的差別。”
“我可以製作一些特殊衣物讓你穿戴在身上,用來偽裝身形,又能具有一定的保護作用。我知道也許你手下有易容的人才,但是相比那些易容材料,我製作的會對你的面板影響更小。”
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道:“第二,從內部產生的改變。”
“我看你身形,還未完全開始發育,是可以透過藥物改變之後顯露的特徵的。只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柳醉玉疑惑道:“怎麼說?”
薛白芷道:“是藥三分毒,抑制特徵的同時,它會對你的身體產生不可逆的傷害。”
“比如?”
薛白芷複雜的目光映入眼簾:“比如,身體內部調節能力和……生育能力。”
柳醉玉一怔。
薛白芷又道:“如果你不願用藥物,也可只用前一種方法。”
話落,沁涼的風撥開暮春的簾幕,薛白芷聽見小少年的笑,不驕不躁,語氣平靜,彷彿被揭露秘密和麵臨難題的人不是她:
“白芷倒是考慮周到,是一早就想好的嗎?”
薛白芷下意識答道:“先前懷疑時便有準備說辭,只是今日才尋得機會……”
聲音戛然而止,他心裡“咯噔”一下,對上柳醉玉似笑非笑的眼眸。
“小神醫是個會尋機會的。”柳醉玉捻著手指,“故意在白衣面前提起此事,我便不得不同你綁在一起,並且借你去隱瞞白衣了。”
柳醉玉皮笑肉不笑:“你可是為自己找了好一條退路呢。”
薛白芷背後一冷,道:
“還望侯爺莫怪。在下膽小惜命,又不太清楚侯爺的性情,未免貿然說出此事,引得侯爺大怒聽不進解釋把在下的性命收走,便只好出此下策。
只是這幾日觀侯爺舉止,白芷才知曉侯爺並非不是通情達理之人,便直言坦白出來,望儘快與侯爺互通訊息,為侯爺助力。”
“為我助力?”柳醉玉環胸而立,“這話,是你說的,還是薛叔說的?”
薛白芷一頓,而後鄭重地道:
“柳家有恩於薛家,曾救薛家於水火。白芷身為薛家兒郎,自當報恩。白芷身無長處,唯一身醫術,願為侯爺所用。
我父親為帝王御醫,自是為帝王盡心盡力;薛家世代行醫,今後也只為醫道獻身。願與侯爺同在,這是我自己的承諾。”
柳醉玉輕笑一聲:“哦~原來如此,以你一人報恩,換得兩家人情兩清,薛家不再參與柳家之事。”
薛白芷躬身施禮:“是,白芷斗膽,請侯爺應允。”
他知曉,當年薛家遭陷害被抄,最是落魄時得柳家柳老侯爺援手,他父母才能活下來,才能有如今的薛家。而三年前,柳家遭難,薛家卻沒能幫上一分。
父親心中愧疚萬分,多次產生家族附屬柳家的私心。然而,礙於薛家畢竟為醫門世家,他又是太醫之首,不好摻和世家紛爭,這才作罷。
他見父母幾次因此鬱郁難安,便產生了今日的想法。
正在他愁悶如何施行時,柳醉玉先一步到了書院,又恰好與他同舍,他這才尋到機會。
幾日觀察下來,他確定柳醉玉並非大奸大惡之人,又發現如此秘密,自覺拿到籌碼,便決定坦白談判。
只是,柳醉玉雖不算惡人,卻似乎比他想得更危險。
即便從醫道來說,她只是個小姑娘。
薛白芷維持著拱手施禮的姿勢,一直不動,屏氣凝神地等待回答的“審判”。
忽然,一雙手托住了他的手腕,耳邊傳來淺笑的聲音:
“一個二十年前的舊恩情,換白芷神醫為我護航。”
“白芷,也太小看自己了。”
薛白芷怔愣抬頭,對上一雙明媚的眸子。
手腕處覆著薄繭的手微涼,引起細微的酥麻傳到了心裡,一顆心,安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