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看著癱在床上的呂鑫，樊佩雯擔憂的問道。

“完了，完了，什麼都完了。”呂鑫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到底怎麼了，你別嚇我。”樊佩雯上前撫摸呂鑫的臉。

此刻呂鑫滿頭大汗，眼神空洞的看著臥室的吸頂燈。

“老大被抓了。”過了一會，呂鑫終於緩緩開口。

“什麼？”

“原本今天晚上交貨，不知被誰舉報了。老大剛搬起一件貨，警察就撲過來，還好我們都在暗處，大家趕緊各自逃散開。”

“老大真被抓了？”樊佩雯聲音顫抖道。

“我親眼看著他被按在地上，不會錯。市場裡也在抓人，還好我們關了燈躲在裡面。”

“他會交代所有事嗎，會牽連你嗎？”樊佩雯問完馬上覺得不該說這樣的話。

“賭一把了，明天先照常去檔口。”

臥室裡安靜下來，門外的顧蘇驚恐的捂住自已嘴巴，聯想剛剛檔口裡嘈雜的腳步聲，如果剛才沒及時關燈，如果也被抓，不知會是什麼後果。

但不是去搬貨嗎，為什麼會有警察，為什麼老大會被抓？

沒睡一會，顧蘇和往常一樣起來洗漱，當她和呂鑫來到市場門口時，早有一大群人圍在門口小聲議論著什麼。

顧蘇和往常一樣開啟檔口門，隔壁檔口的孫老闆神色慌張的過來一把拉住呂鑫：“你怎麼才來，出大事了。”

“怎麼了。”呂鑫邊說邊裝作漫不經心的擺放商品。

“聽說了嗎，昨天檔口裡有人倒賣壯陽藥，被抓了，老大也失蹤了。”

“老大？”呂鑫放下手裡的商品，扭頭問：“失蹤了？什麼意思？”

“市場裡一直傳有人在倒賣壯陽藥，聽說前不久有人吃了一下沒控制住爽過去了。昨天晚上有人舉報市場裡有交易，都說幕後倒賣的人竟是老大。難怪他又是娶老婆又是買房子。現在死人了，這要被抓到是要砍頭的，所以連夜跑了，老婆小孩都不要了。”

“你確定老大跑了？”呂鑫激動的抓住孫老闆的手。

“千真萬確，龍哥派人找了也是這樣說的，昨天晚上可嚇人了，那會在檔口的都被帶回去問話，還好我昨天有事走的早。”

接下來幾天呂鑫都心不在焉，時不時朝檔口張望，聽到一點響動都會神經質的站起身。

市場又恢復如往常，新招了幾個搬運工，各檔口生意都照常進行。

只是顧蘇再被隔壁那群已婚婦女開玩笑時，再沒有一個叫老大的人過來幫他解圍。

一個星期後的中午，市場沒什麼人，一個黃毛小子來到檔口找呂鑫，耳語了幾聲後，呂鑫臉色大變，但思索片刻便點了點頭。

下午呂鑫安排顧蘇去取了5萬元現金，隨後便走出檔口。

再回來時，呂鑫神采飛揚，忍不住竟哼起了歌。

慢慢的呂鑫也不再心不在焉，一切都恢復如往常。

很久後的一天，顧蘇一個人在檔口裡，一箇中年婦女走進來，怯怯的眼神環顧四周。

“您好，請問你要買點什麼。”顧蘇上前熱情打著招呼。

“你，你是小蘇吧。“中年婦女詢問的眼神。

“您是？”

“我是。”中年婦女回頭看了看四周沒人，拉過顧蘇的手：“我是彭海的老婆。”

“彭海。”

“噢，你們叫他老大。”

“老大。”很久沒聽到這個名字，顧蘇趕緊拉中年婦女坐下：“老大是有訊息了嗎？”

“他，他。”中年婦女小聲抽泣起來：“他早就走了。”

“走了？”顧蘇睜大眼睛：“你是說，老大，走了？”

中年婦女點點頭：“都是命啊，出事前幾天他興高采烈的跟我說有一個新產品，很賺錢。那天出門後就沒再回來，連著好幾天沒他訊息，我又帶著孩子走不開。第四天有個小青年來家裡，說老大出事了，喝酒後掉河裡淹死了。”

“淹死了？”顧蘇心口一陣絞痛。

“龍哥幫忙將人運回了老家安葬，還給了1萬的安家費。我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他的日記，裡面提到他老家曾有一個妹妹，因家境貧寒沒錢給妹妹看病，眼睜睜看著妹妹斷氣。他第一次看到你時，心裡莫名有股親切的感覺。這個交給你，說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接過中年婦女遞過來的袋子，顧蘇開啟看，是一幅哥哥的海報畫。

顧蘇瞬間心口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

曾在一個尋常的午後，市場廣播裡放著哥哥的那首當年情，顧蘇聽得入神，經過檔口的老大隨口問了一下唱歌的是誰，還隨便問了顧蘇的生日。

想起之前老大種種維護自已的情形，原來他一直把自已當妹妹，原來他曾那麼用心的默默守護自已。

而這個人卻永遠消失在顧蘇的生活裡。

下午呂鑫回來，顧蘇問道：“姐夫，老大到底去哪了？”

呂鑫奇怪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怎麼了。”

“他老婆下午過來檔口了。”

呂鑫大驚失色：“什麼，她來幹什麼，不是已經給了安家費嗎？她有沒說什麼。”

“安家費？到底發生什麼事。”顧蘇急切問道：“還是要我去問我姐？”

“你別問你姐，免得她擔心。”呂鑫嘆了口氣：“那天晚上老大被抓了，龍哥為了讓他守住秘密，安排人在裡面。”

說完呂鑫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什麼。”顧蘇驚恐的睜大雙眼。

老大不是說是醉酒淹死的嗎？怎麼會？

這些只出現在電影裡的劇情，竟真實的出現在自已身邊。

真實的發生在那個叫彭海的老實人身上。

當天晚上回去，顧蘇不斷做噩夢。

夢裡老大不停的跑，顧蘇也跟著不斷跑，跑著跑著一群凶神惡煞的抓住彭海，將他頭按在水裡，彭海不停掙扎，慢慢的，整個人漂浮在水裡。

顧蘇生病了，無緣由的高燒了幾天，每天說著胡話。

顧蘇再也不願去檔口上班，她已經受夠了那些每天不講葷段子會死一樣的人群，受夠了那些不懷好意的顧客的挑逗，最不願每每看到市場裡熟悉的場景，顧蘇就會想到那個名叫彭海的人曾經也站在那裡傻傻的衝自已笑。

呂鑫聽說顧蘇不願再去檔口幫忙，第一反應是拒絕的。

每月廉價的勞動力，如果顧蘇不做了，再招個人每月工錢可不便宜。

“家裡可不養閒人。”呂鑫直截了當的說。

“小蘇也沒說不做事，只是不想去檔口，再說，整天待在那個地方也不好。”樊佩雯輕聲說道。

“那個地方怎麼了，現在你們住的地方，吃的每一口飯，都是那裡提供的。”呂鑫沒好氣的說。

“姐夫，我想自已試著去外面找工作。”顧蘇鼓足勇氣。

“你試什麼，找工作，當會計？別以為考了個破證就能找到工作，每年多少大學生畢業都找不到工作，你能找到？”呂鑫鄙視的眼神。

呂鑫自已沒有讀過高中、大學，但他骨子裡也瞧不起低學歷的人。

顧蘇沒有再爭辯：“我想試試。找到合適的房子，我會搬出去。”

“你這說的什麼話，這要讓家裡人知道我們有大房子，還讓你搬到外面住，這像什麼話。”樊佩雯說完故意看向呂鑫。

這句話似乎對呂鑫很有效。每次回老家，親朋好友那羨慕恭維的聲音讓呂鑫很享受，相比之前回前妻家，自已錢沒少給，但總像一個受氣包，人人都可以給他臉色看。

“我管不了你，你自已看著辦吧。”說完呂鑫走進房間。

顧蘇開始了自已找工作，想法很美好，但現實很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