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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時分的人(22)

高考完有三個月的暑假時長,喻禾被喻成偉勒令去公司實習。

他倒沒拒絕,不過他心裡的擔心成分倒是越來越多——因為距離顧放的死亡時間節點越來越近了。

每一次顧放的死亡都是莫名其妙的,喻禾每一次阻止都會有種快要麻木的無力感。

因為顧放是自殺。

上一秒還在跟喻禾大大咧咧地笑,下一秒就可能當著他的面從十八層高樓一躍而下。

曾經喻禾旁側敲擊過很多次,但是顧放的任何表現都是沒心沒肺的,一點也不像要自殺的人的樣子,他好像沒有任何值得他過分傷心的事情,也沒有太過在乎的人。

顧放對顧家早就沒有任何期待,這影響不了他的生活軌跡和命運齒輪,而顧放本人的性格也屬實不像那種會因為某件事情或者是因為某個人而自殺,所以喻禾想不明白。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顧放自殺時候的意識根本不是他自已的。

一個有血有肉,情感正常的人去自殺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喻禾切身體會過死亡來臨前夕的那種恐懼感,他最開始會本能地逃避和畏懼,後來的無所謂也只是因為過分麻木後的無感。

或許對於某些人來說,活著比死亡更辛苦,活著更艱難,但是對於顧放這種沒心沒肺,只管自已活得自在的人來說,死亡不可避免,但也一定不會是自已親手促就自已的死亡。

現在是六月下旬,喻禾報完志願後就接到了顧放要來昭城的訊息。

接近三個月的暑假,顧放在越城甚至待不了一個月就跟顧家擺明了自已要出去遊山玩水的意思,也不見得徵得了同意,但是這並不影響顧放跑出來。

怎麼著也是顧家的人,而顧家也確實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家那一類,算得上豪門,他在剛剛成年的這個年紀,他並不用去考慮錢的問題,又或者說,他也不是很想替顧家考慮。

顧放要到昭城的那天,喻禾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請了個假打算去車站接他。

昭城和越城離得並不算遠,但是也不算近,只是坐高鐵來往已經綽綽有餘了,所以喻禾尋思著顧放應該是坐著高鐵來的。

然而他前腳剛跨出公司的大門,後腳顧放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剛接聽,顧放那不太著調,帶著散漫隨意的語氣就從手機聽筒裡傳了出來。

“禾兒啊,抬頭看。”

喻禾動作一頓,似有所感地抬頭,他目光並沒有朝前看,而是往左邊偏了偏,視線內一眼鎖定了那個站姿閒散,雙手插兜,背靠著車身的身影。

喻禾眉毛上挑,眸中劃過一抹愕然,然後就是笑意瀰漫。

顧放這個人本身就帶著獨屬於少年的張揚感,大抵是因為少時不太美妙的遭遇,他眉眼之間總會帶著一股乖戾,配上他那張帶著攻擊性又痞帥的長相,並不會讓人第一眼就心生好感。

只是他實在生得好,第一眼的印象並不會讓別人對他有太大敵意,反而更能招蜂引蝶。

至少以喻禾經驗來看,顧放桃花是不少的。

喻禾抬腳走近,看見顧放背後靠著的車,懷疑地問:“你考駕照了?”

顧放擺手,“沒啊,還沒來得及。”

喻禾更懷疑了,“那你怎麼來的?無證駕駛?”

顧放面色一黑,“我難道不能擁有一個司機嗎?”

喻禾眼睛裡帶著顯而易見的“你在說什麼鬼話”的意思,嘴上說著 ,“不是?顧家給你轉正了?”

“那倒沒有。”顧放無所謂地攤手,解釋說,“其實這是顧家花錢請的司機。”

“我跟那便宜爹說我要周遊世界,他說我在想屁吃,然後我說全國旅遊那沒問題吧?然後他就給我配了個司機。”

“禾子,不瞞你說,當我知道這個司機拿了顧家十萬的時候我覺得我也能去當個司機,並且考駕照的心上升到了巔峰,但是旅遊和駕照之間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陪你——你就說哥這舉動,你感不感動吧?”

喻禾:“……”

喻禾緩慢地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比你大。”

然後他伸出第二根,“其次,我不感動。”

顧放一把抓過喻禾的手指摁下去,另一隻手拉開車門,拽著喻禾上車後才面上帶笑地看著他說,“禾子,你傷了我的心。”

喻禾:“……”

對他的稱呼從兒化音轉化成子,還真是一點兒過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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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盒子是什麼見鬼的稱呼。

顧放替喻禾給喻成偉打了個招呼,表面上客客氣氣地說著自已多孤獨多無助多寂寞需要喻禾的陪伴,實際上說話那語氣就差把“我正式通知你,你兒子我拐跑了,這公司的臨時工換人吧”幾個字甩喻成偉臉上了。

最後在喻禾冷漠無情的眼神裡,喻成偉陰沉無語的神態裡,顧放挑釁放肆的姿態裡,成功地把喻禾帶走了。

二人坐上車的時候喻禾才想起來問,“全國旅遊?你打算去哪些地方?”

顧放橫翹著腿,懶散地靠著,語調散漫地回答說:“哦,這個不知道,但是首先是去一趟京都那邊。”

喻禾皺眉,“京都?你想去首都看看了?”

顧放閉著眼睛回,“不是,阿鳶幾天後會回國一趟,在京都落地,好像就待三天吧。”

喻禾盯了兩秒顧放的側臉,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出了他的疑惑,“你和孟鳶……到底什麼情況?”

顧放終於睜開眼睛,目光瞥向前面的司機,然後又落到喻禾臉上,“什麼什麼情況?我倆能有什麼情況?”

他語氣很自然,聽不出什麼情緒起伏,但是好像又帶著些自嘲。

喻禾剛剛看見了顧放看司機的那一眼,他想了想還是沒繼續問下去。

畢竟這司機大機率是顧放他爹派來監視他的,雖然喻禾不能理解這種行為,但是他會對顧放那個便宜爹表示鄙視。

“禾子啊,我有點困,先睡一會兒,你有事叫我啊。”顧放突然打了個哈欠,拖著睏倦的聲音開口。

喻禾點了點頭,“好。”

顧放大概是真累了,沒過一會兒就兀自靠著窗邊睡著了,均勻的呼吸聲起起伏伏。

不過喻禾沒去關注他,而是低頭看著手機,他目光在鎖屏的日期上凝了幾秒鐘,然後手指滑動螢幕,解鎖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