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親自帶領族人護送著顏辭的遺體前往邊關,並將其展示給中原人士觀看。然而,面對中原方面要求交還遺體的請求,族長毫不猶豫地予以回絕。他的立場異常堅定,宣稱顏辭乃是他們部落的瑰寶,更是永恆的大祭司。如今顏辭已然離世,但從未對中原皇帝造成任何威脅。既然如此,中原皇帝大可放下心中顧慮。
對於顏辭的安葬事宜,族長決定將其埋葬於部落之中,絕不交還予中原。在他們眼中,大祭司生於斯、長於斯,即便逝去,靈魂亦將歸屬於此。倘若中原皇帝執迷不悟,堅持搶奪大祭司的遺體,那麼整個部落將不惜一切代價,哪怕面臨滅族之災,也要與中原決一死戰,不死不休!
中原的諸位將領們聽完族長的這番言辭後,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們暗自琢磨著:“人已然逝去,將遺體歸還對方倒也未嘗不可。況且,這場戰爭本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實際上,他們內心深處早已厭倦了這場無休止的廝殺。儘管中原實力勝過梨月彎部落,但在前幾場激戰中,梨月彎部落在戰場上展現出了誓死如歸的氣勢,與他們捨命相搏。如此一來,中原一方亦遭受了巨大的損失。權衡利弊之下,他們深感再戰下去實非明智之舉。
而那位中原皇帝起初並不甘願就此罷休,但眾多將領紛紛苦心規勸,言辭懇切。皇帝靜心思量片刻後,覺得人既然已經死了,再也無法威脅到他了,於是,終於改變主意,決定不再追究此事,並下令撤軍返程。
族長懷著悲痛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護送著顏辭的遺體返回部落,並尋找了一處風水極佳的地方,為他舉行了一場莊重而盛大的下葬儀式。在顏辭下葬的那一天,整個部落的人們,無論是能夠趕到現場的還是無法親臨的,都在家中默默哀悼。這一天,梨月灣部落的天空被濃密的烏雲所籠罩,彷彿也感受到了人們內心深處的哀傷。
自從顏辭離開後,梨鏡就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整日過著渾渾噩噩、失魂落魄的生活。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無暇顧及她的狀況。然而,這天她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衝動,來到了大祭司的寢宮。今天本應是大祭司下葬的日子,但她卻選擇獨自留在這裡。她不想與眾人一同祭奠他,她只希望能夠獨自靜靜地懷念他。對於眾人而言,大祭司是備受尊崇且高高在上的存在;但對她來說,他是獨一無二的顏辭,佔據著她心中特殊的位置。
她腳步輕緩地往裡面走著,每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生怕驚醒了什麼似的。她伸出手指,輕輕地觸碰著那些大祭司生前使用過的物品,彷彿能從這些冰冷的物件上感受到大祭司曾經的氣息和溫度。她慢慢地走到了大祭司常常坐在那裡辦公的案桌前,伸出一隻手,緩緩地撫摸著桌面,似乎想要透過這張桌子,觸控到大祭司曾經的身影。
接著,她輕輕地坐上了大祭司以前經常坐的那張椅子,感受著椅子的質感和溫度。然後,她趴在了案桌上,將頭深埋進自已的雙臂之間,像是在竭盡全力地感受並挽留住大祭司留下的最後一絲溫暖。
她靜靜地趴在那裡,思緒漸漸飄遠。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書桌上似乎有一個隱藏的暗格。於是,她心中湧起一股好奇,想要開啟看看,想著大祭司會不會留下的什麼秘密或珍貴的東西。她的手微微顫抖著,緩緩地開啟了那個暗格。隨著暗格的開啟,裡面的一封信漸漸展現在她的眼前。信封上,赫然寫著“梨鏡親啟”四個字,字跡蒼勁有力,彷彿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深意。
她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那封信取了出來。她的動作異常緩慢,彷彿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隨著信封被緩緩開啟,她的目光也逐漸落在了信紙上,凝視著信中的每一行字,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鋒利的劍,深深地刺痛著她的心。
信中的文字並不多,但每一句話都充滿了對她的關切和安慰。他勸她不要過於悲傷,希望她能夠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平安順遂,好好地度過餘生。然而,這些看似簡單的話語,卻讓她感到無比沉重。因為她深知,此生與他已經無緣再相見,而這份思念將會伴隨她度過漫長的歲月。
當梨鏡看到信中的最後一句時,她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悲痛,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她明白,他一定是知道自已無法承受他離去的痛苦,所以才用這封信來束縛住她,讓她放棄輕生的念頭。他也清楚,留下她獨自一人面對這個世界,她會更加心碎,但還是許下了來世再見的承諾,給予她一線希望。
他總是這樣,讓她難以割捨,卻又無法徹底放下。這種糾結的情感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她緊緊纏繞,讓她無法掙脫。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結局,只能任憑淚水肆意流淌,淹沒了整個世界……
在大祭司離世後,梨鏡選擇去為他守陵墓。眾人都紛紛勸解,但梨鏡心意已決,眾人無奈之下只能任由她離去。
梨鏡出發之時並未攜帶過多物品,唯有顏辭贈予她的那隻白玉手鐲被她緊緊懷揣於懷中。此外,她還帶著三張珍貴無比的紙張。其中一張,乃是大祭司臨終前留給她的書信;而另一張紙上,僅有她與顏辭二人的姓名。這是當初她初習中原文字時,央求顏辭在紙上寫下他們倆名字的那張紙。最後一張,則是她在思念顏辭時所繪下的畫作。
當她踏入陵墓後,她小心翼翼地將那隻晶瑩剔透的白玉手鐲戴上手腕,並將那三張珍貴無比的紙張仔細疊好,輕輕放入之前裝白玉手鐲的盒子內。然而,後來她方才得知,那個手鐲竟是顏辭的父親贈予其母的定情之物,亦是他母親留給顏辭的唯一遺物。知曉此事後,她心中百感交集,無法言喻,彷彿千絲萬縷的情感交織在心頭。就在那一瞬間,她心中所有雜念皆被摒棄,唯有顏辭一人佔據其中。
這些紙張,她始終妥善儲存,時常取出翻閱,凝視著它們,回憶起與顏辭共度的美好時光。儘管歷經歲月滄桑,紙張已微微泛黃,但她依舊捨不得丟棄,決心將它們珍藏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因為對於她而言,這不單是區區幾張紙、一幅畫和兩個名字那麼簡單,而是承載著她對顏辭深沉的愛戀、無盡的思念和深深的懷念。它們見證了他們共同度過的悠悠歲月。
同樣也是顏辭留給她的屈指可數的珍貴物品之一。這些單薄的紙張彷彿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它們所承載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情感世界,更蘊含著顏辭深深的眷戀和愛意。儘管他們誰都未曾將這份情感宣之於口,但內心深處卻如同明鏡般清晰明瞭,這種默契讓人感到既溫暖又無奈。那些永遠無法傾訴的心聲,唯有藏匿在這薄薄的紙張之中。她始終懷揣著一份期待,盼望著來世的重逢。到那時,他們便不再有任何顧慮,可以盡情地敞開心扉,她會毫不保留地將深藏心底的話語向他全盤托出。
自那以後,梨鏡再也沒有離開過大祭司的陵墓半步。
……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梨鏡的身軀早已被時間侵蝕得不再健壯,她的步伐也變得蹣跚起來。
這一日,陽光明媚,微風拂面。梨鏡如同往日一樣,緩緩走向大祭司的陵墓。她艱難地邁著步子,每一步都顯得那麼沉重,但她的眼神卻充滿了堅定。
到達目的地後,梨鏡緩緩跪下,然後坐在大祭司的墓碑前。她輕輕地將頭和半邊身子倚靠在墓碑上,彷彿能感受到大祭司的溫暖懷抱。她閉上雙眼,開始喃喃自語,向大祭司訴說著心中的思念和牽掛。她的聲音輕柔而低沉,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
不知過了多久,梨鏡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後完全消失。她靜靜地靠在墓碑旁,宛如沉睡一般,毫無聲息。
突然間,梨鏡感覺眼前閃過一道光芒,她努力睜開眼睛,發現自已似乎又看到了大祭司。他依然擁有年輕時那張俊美無比的面容,一襲白衣如雪,氣質高雅聖潔。他面帶微笑,朝著梨鏡伸出了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
梨鏡瞪大了眼睛,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她試圖伸手去握住大祭司的手,但無論怎麼努力,總是差那麼一點點距離。她心急如焚,想要大聲呼喊大祭司的名字,卻發現自已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大祭司的身影如同幻影般逐漸消散。梨鏡拼命掙扎著想要抓住他,卻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空氣之中。
梨鏡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難忍,她淚如雨下,整個人癱倒在地。過了許久,她才慢慢緩過氣來,顫抖著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大祭司的墓碑,然後轉身離去。她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如此孤獨和淒涼,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
梨鏡的眼神變得愈發混濁,步伐也愈發踉蹌不穩。自從那以後,她便經常夢到大祭司,以至於有時她幾乎無法分清現實與虛幻之間的界限。
梨鏡感到自已的身體日漸虛弱,她深知自已時日無多。無論這是夢境還是幻覺,她只希望能夠再次見到大祭司,那樣她就心滿意足了。
這一天,她發覺自已連走路都變得異常緩慢,當她終於抵達大祭司的墓碑前時,感覺好像比平常多花費了好幾倍的時間。她依舊如往昔一般,緩緩地依靠在大祭司的墓碑旁邊。完成這一連串動作後,她已累得氣喘吁吁。她不知道自已是否還有足夠的力氣再來一次,能否再走到大祭司的墓碑旁。
想了一會兒,她又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喃喃說道:“既然擔心下一次不能再走到這裡,那乾脆就不走了吧,不走了!”
然後,她這一次依然像以前一樣,靜靜地靠在顏辭的墓碑旁,臉頰輕柔地貼在上面,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墓碑,口中還在輕聲地對他訴說著什麼,彷彿戀人之間的低語呢喃。
說著說著,漸漸地,梨鏡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最終消失不見。她的頭靠在墓碑上,手也無力地垂落下來。
恍惚間,她似乎又看見了大祭司。她以為,這只是像往常一樣,自已又陷入了幻覺之中。
大祭司的臉上依舊掛著那溫和的笑容,朝著她伸出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她清楚地知道,這隻手只是虛幻的影像,無法真正握住,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如同之前許多次一樣,伸出手去。
然而,這一次,她卻感覺到了一種與以往不同的異樣。
她瞪大眼睛看著自已伸出去的那隻手,那隻手不再像以前一樣佈滿皺紋、面板鬆弛,而是變得光滑細嫩,彷彿回到了年輕時的模樣。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心中充滿了疑惑和震驚,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過了好一會兒,她似乎突然間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她激動得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朝著顏辭所在的方向飛奔而去。當她跑到顏辭面前時,卻停下了腳步,靜靜地凝視著他,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已的手輕輕地放在顏辭的手中。這一次,顏辭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如煙雲般消散,而是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梨鏡看到這一幕,心中滿是歡喜和感動。她意識到,原來大祭司一直都沒有離開,一直默默地守護在自已身旁。
此刻,大祭司前來,或許就是要帶自已一同離去吧。於是,她滿心幸福地被大祭司牽著,一步步向前走去。他們的身影也漸行漸遠,很快便消失在了一片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