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犀哀求的目光深深落在孟氏臉上。母親到底已經快四十了,自從父親去後便一個人強撐著陸家沒有被人生吞活剝了,這些年耗盡心力,身子……未必有她想的那麼健康。
孟氏見女兒神色嚴肅,目光盡是祈求擔憂,嘆道:“行了,要說什麼就說吧!我都快四十的人了,這些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沒這麼脆弱,你說就是。”
“是。”陸靈犀乖巧頷首,道:“陸書暖跟顧成錦,在我出嫁前就已經勾搭成奸了。”說到此,陸靈犀右手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將左袖子擼過手肘,露出手臂上那一點兒猩紅的守宮砂。“
“這——怎麼還在?!”孟氏雙手死死抓住陸靈犀左臂,瞪大雙目,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一點硃紅。
陸靈犀道;“我和顧成錦成親半年,根本就沒有同房。”
“什麼?”孟氏感覺腦袋裡有什麼炸開,但為了不讓女兒擔心,強撐著坐在鋪了青色錦緞的榻上。
陸靈犀眼見目光臉色煞白,急忙拿過靠枕給孟氏墊著,道:“母親保重身子啊。”
孟氏咬緊牙,一雙眼迸出恨火,道:“你方才說,顧成錦和陸書暖,早在你出嫁之前就已經勾搭成奸了?”
“是。”陸靈犀認真道。
孟氏恨不得現在就將陸書暖抓過來打死,咬牙切齒道:“忘恩負義的賤人!當年若非我看在她母親是我妹妹的份上,我豈會冒著風險收留她這個罪臣之女?還給她陸家二小姐的身份!養條狗還知道認主,陸書暖連條狗都不如!”
陸靈犀贊同頷首,前世的陸書暖,可是害死了母親和弟弟呢。她沉沉嘆息,道:“陸書暖對我們陸家其實是有恨的,之前陸書暖來顧家玩兒,母親你也知道,她跟我好,總去顧家看望我,我也沒在意,直到那天,我心情不好去顧家偏僻的地方散步,意外撞見陸書暖在那兒咒罵,我以為她是受委屈了,剛要去安慰她,就聽她罵什麼我本是兩江總督的女兒,高貴的貴女,如今竟然只是個低賤的商戶女?”
陸靈犀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嘆道:“我聽到這話心中奇怪,就悄悄躲起來,又聽她罵,什麼原本我才應該是陸家的小姐,陸家的萬貫家財都應該是我的,是你搶走了我孃的婚事,你們給我等著,陸家是我的,侯夫人的位置也是我的。”
說到此,陸靈犀一臉遭受背叛的痛苦,道:“我當時人都嚇傻了,又不敢走,怕被發現,結果卻瞧見顧成錦走過去,和陸書暖抱在一起……”
孟氏已經恨得睚眥欲裂,看向一臉羞澀不好意思再說下去的女兒,恨聲道:“胡言亂語!什麼叫我搶走了她孃的婚事?當年明明是……”孟氏話音一頓,這件骯髒的陳年往事要她如何在女兒面前說得出口?
陸靈犀看向孟氏的臉色,心中便明白當年肯定是發生過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只看母親的神色,似乎不願意說。
孟氏嘆道:“靈犀,關於我和你姨母的婚事,我可以告訴你,我絕對是問心無愧,我沒做過任何有違良心的事。”
“既然如此,那母親為何不肯告知女兒呢?”陸靈犀執著地想要知道當年的事,在她心中,母親是世界上最乾淨的存在。
孟氏見女兒追問,想到她一個半老徐娘,竟然被追問當年的尷尬事,可此事又牽扯到女兒,她只能尷尬地紅著臉道:“罷了,我告訴你也就是了,只你一定要守口如瓶,這件事是你外公家的醜事。”
“是,女兒一定守口如瓶,今日之事,絕沒有第三人知道。”陸靈犀激動地將身子繃緊,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孟氏整個人靠著軟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嘆道:“你外公家裡,當年只有我和你姨母兩個女兒,你外公是位大儒,只是去世的早,所以孟家那時候其實是有些落敗的。當時我和你姨母年紀也都不小了,家裡便張羅著婚事,因你外公在世時看上了你爹,覺得人品端正,是個不錯的人,便想要將其中一個女兒嫁給你爹。”
說到此,孟氏臉色變得極其難堪,恨聲道:“你姨母就害怕了,害怕她好好一個讀書人家的女兒會嫁給你爹這個皇商,故而就耍了手段,和當時的魏家公子勾搭上了,肚子也大了,沒辦法,孟家為了名聲,只好將她嫁去魏家,如此一來,我就嫁給你爹了。”
“原來如此。”陸靈犀狠狠提在嗓子眼的擔憂頓時煙消雲散,花萼般的傾城面容上盡是釋然的笑意。她就知道,母親怎麼可能做出搶妹妹丈夫這種事。
“這樣看來,後來姨父因貪汙被滿門抄斬,書暖被娘你接了回來,人生遭逢鉅變,她便開始後悔了,若是當年姨母嫁給爹,那她也就不用做罪臣之女了。”陸靈犀失笑搖頭。
好個自私自利到了極點的陸書暖,所有一切都是別人的錯,她則是一朵清清白白的白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可能是你姨母跟她說了些什麼吧!”孟氏沒好氣道:“你姨父雖然出身魏家,但其實並不怎麼得寵,他爹只疼愛他的幾個庶出子弟,所以你姨父手裡其實沒什麼錢,連他母親的嫁妝都沒拿到,那幾年你姨母過得也不怎麼富裕,還找我借過錢呢,整整十萬兩銀子,欠條都還在。”
無錯書吧陸靈犀頷首道:“這種人,呵呵。”前世的陸家,竟然敗在陸書暖這種人手中。她搖頭好笑,道:“母親,當初你為什麼要將我嫁入顧家呢?”
顧家這個破落戶有什麼好?除了一個德安侯府的招牌外,連一日三餐都成問題。
孟氏撇了撇嘴,嘆道:“如今天下就是這樣,士農工商,咱們陸家雖然是皇商,帶了個皇字,但終究也只是商人,處處被人瞧不起,若非如此,當年你姨母何至於未婚先大肚子?哎,可陸家是皇商,正經高門大戶人家不屑於跟我們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