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雨滴穿越濃林密葉,時不時親吻著蕭寒蒼白的臉頰,好似安慰又好似嘲弄著他的落魄窘境。
全身盡數溼透的他,依靠在先前那棵華蓋如亭的百年古樟樹身邊。
狂風過境,雨水降燥過後的清風拂過落魄身軀,他卻如往常般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黑夜已經降臨,他蜷縮在這半山腰之上,哆哆嗦嗦,倒不是因為寒冷,而是這無邊瀰漫的黑夜。
對黑夜的懼怕,那都牽扯到些許前塵往事了。可直至今日,十七歲將近成年的他依舊如此。
要是那群好友在身邊看到自已如今這副模樣,定會哂笑一番,“世間怎會有如此懦弱之人,還揚言要推翻血族統治,可笑至極。”
以此看來,當前的現狀還挺值得慶幸呢。
無所遮攔,黑暗襲面,使得許久未曾獨自面對黑暗的他驚恐萬分。
雨水漸稀,他摸索著來時的記憶,山腳下似乎有一叢枯萎的雜草,長得高挑而又濃密,非常適合成為自已在黑夜中度日的情感依託。封閉自已就不會感到那麼害怕了。
可當他望了黑魆魆的山底一眼,震顫了幾下,便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已這不是找死嗎?”
夜雨初停,黑雲彌散,重新展露頭角的月光,更是給它披上一層神秘的輕紗,讓人望而卻步。
潤雨停歇,溼潤的山林中惹得蚊蟲頻頻光顧,縈繞在他身旁嗡嗡作響,不時享用一番這近在咫尺的美餐。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美餐的代價就是生命,但獵物當前,既有希望全身而退,便都願意賭上一把。
在這種焦躁、蚊蟲肆虐的環境下,強忍到深夜,他才漸漸進入那可怕的夢境,那從小到大不曾遺忘的幻夢。
太陽留戀著這片樂土,依依不捨地落入深淵,大地漸漸露出了它猙獰的面目,蝙蝠盤旋在天空中起舞,欣悅著黑夜降臨。
這是不處於暴風雨眼心,耶·斯莫拉緹娜的光景。
李攫牽著一隻血靈犬,獨自蹀躞在耶·斯莫拉緹娜街道上。
據調查,這名逃亡奴隸的耶·斯莫拉緹娜城鎮戶口是於六年前憑空辦理的,協同辦理人一點資訊都查不到,估計是個大人物。
他很慶幸這個奴隸他出逃了,並且無人知曉他在何處,這也就營造了自已享用他血液的機會,“血之餘庭”學員濃香甜蜜的血液,都不用等到他們畢業了。
寄居處無人,又無親朋好友庇護,耶·斯莫拉緹娜城全天都有護城隊巡邏。按低等種族的心理,也致使他不可能在城內活動。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越過內城護牆,逃往了邊緣地帶。
城東、城北都與城市接壤,非法出入境,定然會被抓,即使是人奴,也不會愚蠢至此。
城南是大批鄉村圈奴區,不能排除人奴違法接納外來者的可能,逃犯也極有可能是前往這個有人區,畢竟城西是綿延不絕的山嶺。
思索妥當,他先向天際釋放超聲波訊號,呼籲著城鎮潛藏的蝙蝠群,讓他們為自已擴大搜尋麵,追尋逃犯。再而讓聞過逃犯使用物品的血靈犬,試圖向城南方向嗅出他的蹤跡。
血靈犬四處嗅,忽而仰頭,向天吠叫。
一輪明月之下,黑影掠過,巨大身影貼上在月幕上,頭腦後仰蓄勢,再前晃從齜牙大口中爆發出一股紫色衝擊波,直朝李攫打擊而去。
技能名:混亂波束
效果:給予傷害的同時加上減攻的debuff,有小機率致使其精神混亂。
李攫遭受到攻擊後,整個人傾倒下去,左臂滲著血,劇痛難耐,口中吐出一潭墨綠色的血液。
血靈犬被嚇得縮腿嗚嗚咽叫。
世界上,純血種以下的血族皆為墨綠色血液,純血種以上為藍色血液,血種越高階,血液越顯得晶瑩剔透。
李攫雖作為低階感染種,卻具有血族所擁有的超強回覆力。而這回復力實則是源自於血族的血脈,這也就造成了低階血族頻繁使用這種能力,身體將支撐不住,會從而降低生命力。
他傷口之處血液迅速凝固,化身為肉體,本人則強忍著劇烈疼痛感,攀爬起來,憤懣異常。
但當他抬頭看到月輪之下黑影的真實面目,他不再顧忌自已的傷勢,慌忙將雙腿擺開,跪在地上,彎下往日高懸的頭顱,重重磕在青黑色的板磚上,大呼,“大人饒命啊,小的知罪,饒了小的吧。”
他眼前的黑色身影,是一隻與自已純血師兄李擷血獸雙翼血蝠相同,不,甚至更高階的存在,四翼血蝠。
之所以說更高階,不僅因為四翼血蝠是雙翼血蝠的進化型態,多長一對翅膀,更因為四翼血蝠作為大型蝙蝠,不僅具有小型蝙蝠雙翼血蝠的回聲定位系統,更有與靈長類動物媲美的暗視覺。也就意味著在夜晚,它能無視野盲區鎖定它的獵物。
血獸,是純血種血族及以上血種,才能依靠血脈之力凝聚的生物。而這隻高等級血獸足以昭示著其主人的地位,作為低階感染者的李攫是絕對不敢招惹的。
即使他不清楚它為什麼出現在這,自已又做錯了什麼,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有對錯,它只是力量與權利的附庸。
李攫重複性地將頭重重磕於地面,沒有猶豫。碎裂的磚面上,沾滿了額頭上滲出的血液。
四翼血蝠卻不為所動,發動“風刃”技能,極速揮動雙前翼,化作兩條巨大風刃,重重擊在李攫雙肩之上,劃開兩道血痕,墨綠色血液狂噴而出。
見此人被自已教訓一頓,四翼血蝠才揚長飛去。
“我怎麼這麼倒黴呀,偏遇到這活祖宗,哎喲,生疼。”
李攫是愈發渴望飲到那香甜血液,以彌補自已的傷痛,但此時還是先回總部,飲血用餐之後恢復恢復身子,不然老命都得沒了。
清晨第一抹陽光普照在山地裡,蕭寒抹著惺忪睡眼,再展開雙臂,深深打了個哈欠。
蚊蟲叮咬的臂足,已經鼓起紅暈的血包,癢不可耐。
蕭寒輕撫摩擦癢處,而不是選擇去抓撓,因為他發現撓它只會促使它擴大範圍,癢得更厲害,輕撫則不同,可以稍微緩解瘙癢之感,甚至迸發出一絲爽感。
溪水在不遠處潺潺流淌,與細沙“摩娑”出陣陣沙沙聲,與清脆悅耳的鳥鳴聲共同演繹了一曲仙音。
可此時的蕭寒無暇欣賞,當個人的物質需求得不到基本保障時,任何精神產物都是蒼白的空談,都將被拋之腦後,然後淡忘,淡忘。
蕭寒凝重地望著蒼藍的天空,任自遐想,可當頭一棒便是如今的孤危處境,迷惘未來,“難道我就要在這荒郊野外窩囊一輩子嗎?”他不禁詢問自已,可對於這個問題,他啞口無言。
“難道要回簫凌那裡去,說自已一事無成,混成這副窩囊樣?還是算了,算了。”
他只能挺著鬧騰的肚子,向幽僻山野更深處挺進。
哦,他還順了幾個橘子類似物,昨日剝落的皮囊,則被根植於大地之下,為的是,今後若無力償還,而不留下內心的罪惡感。
誰知道護城隊什麼時候會來把自已抓回去,然後嚴刑拷打,再次橫屍街頭,咦,我為什麼要說再?
昨日,蕭寒食用橘子時隨口吐入岩石夾縫中的一顆種子,依偎著薄薄一層塵土,經過一番雨水的洗禮,正萌芽迸發出無限生機。
這棵樹苗能否突破壁障,將枝蔓伸展,重見天日,我們即將知曉。
“逃亡已經十多天了,不知道凌雲和李淵那倆混蛋有沒有找我,若是沒有,那可太傷心了。即使是他們,也不能袒護我了吧。”
“說來也奇怪,難道樊婧暶那婆娘沒有告發我?不然現在為什麼還是沒有護城隊追捕我的蹤影,也不對呀,校方也沒有任何動作,難道自已連被追逐的價值都沒有?”
凌雲與李淵不約而同先後來到蕭寒的住處,從鄰居兼房屋原主人竇懿老先生那,得知他還沒有回家,不知生死。
“凌雲,你的好大哥消失得無影無蹤,你也不去找他,好歹讓你家管家蒐羅點訊息吧。”李淵好奇問眼前的矮豆丁。
“你都說了無影無蹤,我上哪找去,我可是被掃地出門的啊。況且,我相信大哥他自已會回來的,只是自已還被自已矇在鼓裡而已。話說,你為啥不找?你家還有護城隊呢。”凌雲語氣中透露著對蕭寒的信任,他肯定死不了。
“我已經拜託李擷哥找護城隊隊員們打聽訊息了,還沒發現蹤跡呀,連出內城的記錄也沒有,不然我怎麼會說無影無蹤。”李淵一臉無奈。“其實,也好,他不在,就沒有人煩我找我借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