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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唐堯踐帝位 皋陶感降生

陶唐侯在服喪期滿之後,重新執掌國政。一日,退朝之後,他進入寢室,陷入了深深的夢境。夢中,他遊歷至泰山,決心攀登至其頂峰。然而,隨著他不斷向上,山峰似乎愈發高聳,每過一個高峰,總有更高的峰巒在前。道路也愈發狹窄,讓他感到無所適從。

正當他猶豫不前時,忽然看見路旁的山洞中,緩緩走出一條巨大的生物。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條青龍。他想:“龍能夠飛翔,我為何不騎它上山呢?”這個想法剛起,他已不知不覺跨上了龍背。青龍隨即騰空而起,風聲呼嘯在耳邊,朝下望去,只見茫茫無際,令人心悸。

不知過了多久,他落在了一座山峰之上。跨下龍背,青龍振身一抖,便消失無蹤。他環顧四周,只見群山皆在腳下,無邊無際。他心中暗想:“這一定是泰山的絕頂了,‘登泰山而小天下’這句古話,果然不虛。”

忽地,他抬頭望去,只見青天之上,有兩扇天門敞開,離他頭頂不過尺五之地。他想:“我何不上天遊覽一番呢?只是沒有梯子,如何上去?”他猶豫片刻,決定嘗試攀爬。他兩手抓住天門的門檻,奮力一躍,竟然輕而易舉地升上了天空。

天空中,他看到了金碧輝煌的宮殿,玉宇瓊樓,令人目不暇接。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從夢中驚醒,原來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陶唐侯心中暗自思忖:“這夢真是奇怪,莫非是四方諸侯見我辭讓帝位,仍不肯罷休?青龍屬東方,莫非是羿已平定了大風,東方諸侯以為我又立了些功績,重新有了推戴我的心思?天門離我甚近,使我得以攀躋而上,也許是天帝仍有禪讓之意。但我該如何應對呢?”他想了許久,仍不得要領,只好順其自然。

過了多日,羿班師回朝,陶唐侯親自出郊迎接,慰勞一番。羿將東方諸侯推戴之意陳述了一遍,陶唐侯一聽,心中暗合前夜的夢境,但也不好說什麼。

當晚,忽報亳都有詔書到來。陶唐侯慌忙迎接,誰知卻是一份遺詔。原來帝摯已經崩逝,遺詔中仍懇切地勸他早日登基,以順應民心。遺詔之外,還附有一份勸進表,毫都群臣除鯀之外個個列名,而以獾兜、孔壬兩人領銜。陶唐侯對此不予理會,只捧著遺詔放聲大哭。一則君臣之義,二則兄弟之情,都讓他悲痛不已。

哭過之後,他照例設位成服,正打算前往亳都奔喪送葬,並扶立太子時,忽報四方諸侯的代表都已到來。為首的是東方諸侯代表爽鳩侯和北方諸侯代表左侯。他們見了陶唐候,都再拜稽首,陳述各方諸侯的意願,懇請他速登大位。陶唐侯本想再辭,但務成子勸道:“從前帝摯尚在時,推辭尚可理解。如今帝摯已崩,遺詔中又諄諄勸進,而四方諸侯的誠意又如此殷切,真可謂天與人歸。若再推辭,便是無視四方之心和遺詔之尊了。”陶唐侯聽罷,這才答應下來。於是,在選定吉日之後,他正式登基稱帝,從此不再稱陶唐侯,而改稱帝堯。

過了幾日,四方諸侯的代表拜辭而去,此事便暫且告一段落。

提及亳都的帝摯何以突然崩逝,其中緣由不得不細說。帝摯所患之病,乃癆瘵之疾,實由荒淫無度,酒色過度所傷。原本已難醫治,得知諸侯有意廢已立陶唐侯後,更是憂心如焚,病情急劇惡化。後來禪讓詔書下達,陶唐侯卻婉拒,帝摯暫得寬慰。然而,不久又聞四方諸侯已遣代表至陶唐侯處朝覲,且廢除自已帝號之檄文已發,一氣之下,病情急轉直下,終至崩逝。

臨終前,帝摯急召獾兜等人,命其草擬遺詔,禪位於陶唐侯。此時,獾兜等見大勢已去,亦順水推舟。朝中大小臣工皆附和,附表勸進陶唐侯,唯鯀獨不肯署名。帝摯安葬後,鯀便悄然離去,不知所蹤。故獾兜、孔壬、鯀三人雖並稱三兇,然論其過惡,鯀實較少;論其人格,鯀則高出二人。此等閒話,暫且按下不表。

帝堯既登大位,肩負天下重任,憂慮自此而生。初登大寶,首要之務在於都城之選。帝堯決定於汾水旁之平陽地營造新都,遂遣契與有倕率工匠前往經營,務求儉樸實用。其次則為用人。帝堯思及舊人,昔日五正皆為三朝元老,除金正、土正已逝外,餘下木正、火正、水正三人,皆予以起用。特遣使臣前往敦請。數月後,平陽都城營造告竣,帝堯遂率臣民遷都。沿途民眾歡迎如潮,盛況空前。

一日,行至山麓,見山頂五色祥雲繚繞,終日不散。詢之土人,方知此象已有數月之久,約自帝堯踐位時始。眾人皆稱頌帝堯盛德所感,帝堯則謙遜不已。遷都平陽後,諸事安排妥當,氣象一新。正欲釋出新政,忽報務成子不知所蹤,唯留奏表一封。表中言稱山野之性,不耐拘束,前因國事繁忙,勉留效力,今大位已定,無須再留。本欲面辭,恐帝挽留,故拜表而去,請帝諒解。帝堯閱後,知務成子乃神仙之士,尋之無益,唯有嘆息悵然。

數日後,帝堯視朝,任命棄為大司農,專掌農田教化;契為大司徒,主管民眾教育;羿仍為大司衡,逢蒙副之,共掌軍旅訓練。此三項大政得人,帝堯稍感寬慰。

一日,火正祝融吳回覲見。帝堯見之,喜出望外,忙延入宮中。見吳回鬚髮雖已蒼白,但步履輕健,精神矍鑠,心中甚慰。火正道:“老臣等承蒙帝寵召,本應前來效力,無奈木正重與水正兄弟二人因老病不能遠行。老臣雖覺身體尚可,但官職事務亦不能勝任,還請帝諒解。”帝堯道:“火正惠然肯來,實乃朕與國家之幸。至於政務瑣屑,豈敢勞煩耆宿。但願火正安居此地,朕得常常承教,已是大福。”說罷,又細細詢問木正等病情,火正一一告之。

火正又言:“木正有兩子,名蒙仲、羲叔;臣兄重黎亦有二子,名和仲、和叔,皆才堪任用。臣與木正商議,願援引古人‘內舉不避親’之例,薦之於帝。他日若有不能稱職之處,老臣等甘心受誅,以正欺君徇私之罪。”帝堯道:“兩位耆臣,輔佐先帝,公正無私,朕素知之。豈有徇私之嫌?朕決定任用四人。不知他們是否同來?”火正道:“四人此刻正在朝門外候旨。”

帝堯聞聽四人到來,心中大喜,立刻命人將他們帶入宮中。四人恭敬行禮後,帝堯仔細端詳,只見羲仲氣質溫和敦厚,給人親切之感,顯然是位仁愛之人;羲叔則顯得奮發蹈厲,有著果敢有為的氣魄;和仲面容嚴肅剛毅,給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而和叔則顯得深沉內斂,胸中似乎藏著諸多謀略。四人的非凡氣質讓帝堯深感欣慰,看來火正等人所舉薦的人才果然不差。

帝堯詢問四人:“你們之前都在何處,所學又是何物?”羲仲作為四人中年長者,首先回答道:“臣等曾在羲和國學習天文,因此以羲和二字為名,以表達我們的志向和興趣。”帝堯聽後大為高興,道:“朕剛剛登基,正缺乏此等人才。沒想到一日之內能得到四位賢士,真乃天下國家之幸事。”

隨即,帝堯任命羲和等四人分別掌管四時方岳的職責,官名即為四嶽。羲仲負責東方之事,從立春到立夏兩個節氣內的所有事務都歸他管理;羲叔負責南方,從立夏到立秋的事務皆歸其掌管;和仲負責西方,從立秋到立冬的事務皆由其負責;和叔則負責北方,從立冬到立春的事務皆在其職責範圍內。四人聽後,皆恭敬地稽首受命。

後來,這四位賢士在測候天文方面頗有建樹,他們常常前往邊界地區進行觀測。羲仲在東方的嵎夷之地,羲叔在南方的南交之地,和仲在西方的極西之地,和叔在北方的朔方之地。而火正吳回則留在平陽,雖然已不再是火正官,但人們仍習慣稱他為祝融。這些暫且不提。

帝堯在委任了農桑、教育、軍旅及時令內政這四項重任後,自然時常關注他們的成績。軍旅之事見效最快,司衡羿和逢蒙作為專家,短短几個月便訓練有素。於是,他們向帝堯請示,在仲冬之月舉行檢閱,並順便打獵,以檢驗將士們的武藝。帝堯應允了,命羿等人選擇地點和日期。

至於大司農教導農田的方法,則是在汾水下流選了一塊地,按時播種百穀,並令各國諸侯派遣子弟前來學習。一批畢業後,再換一批。起初,教導的人只有大司農一個,實在人手不足,連姜嫄也住到那邊去,幫忙教授。然而,農田之事非幾年之後不能見成效,一時難以考察。至於羲和等四人的測候天文,因他們遠住城外,往返一次便需一年半載,故成績更不易得知。恰好帝堯朝堂前的庭院中生了一株異草,這對於研究時令倒是一個不小的幫助。這株異草究竟從何而來呢?原來帝堯雖貴為天子,但宮室卻極為簡樸,堂前僅高二三尺,階沿也僅二三等,且都是用土砌成的。庭院中更是泥濘不堪,與尋常百姓家無異。

既然這些土地是泥土,那麼茅茨蔓草自然生長得茂密叢生。有的春生秋枯,有的四季常青,有的開花結果,有的僅有枝葉並不開花,種類繁多,數不勝數。然而,帝堯卻深愛這生機勃勃的景象,從不讓人去剪除它們。每日退朝後,他總喜歡在院中漫步,欣賞這些自然之美。

過了數月,他發現一株草極為奇特。這草的葉子每逢月初便生出一瓣,每天增加一瓣,到十五日時已有十五瓣。之後,它便每日落一瓣,直到月底,十五瓣葉子完全落盡,只剩光幹。到了下月初,葉子又會重新生長,然後再次逐漸落下。若遇小月,多餘的葉子便會枯萎而不落,直到下月初新葉長出後才落下。經過多次觀察,帝堯對此深感詫異。

朝中的群臣得知後,也無不稱奇,於是給這草取名為“蓂莢”,亦稱“歷草”。原來,陰曆以月亮為標準,月大月小難以準確計算。有了這株異草,可以輔助羲和等四人的觀測,對時令的推算頗為有益。

然而,儘管時令問題已有了解決之道,大司徒所掌管的教育卻仍無有效辦法。為何如此呢?說到教育,固然可以透過增設學校來實施,但僅僅依靠學校教育,真的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嗎?

舉例來說,“嫖、賭、吃、著、爭、奪、欺、詐”這八個字,在學校教育中,無疑是堅決禁止的。如果身為教師的人,自已先違背了這些原則,行為不端,那麼他們的教育自然是無效的。因為教師本應以身作則,用自身的行為來示範和教導學生。然而,即便教師們都做到了以身作則,他們的教育就一定能產生效果嗎?答案也並非是肯定的。

這是因為學校並非學生成長的唯一環境,家庭、社會和官廳等因素同樣重要。即便學校的教育再完善,如果家庭教育不良,學生的基礎素質就會受到影響,學校的陶冶作用也會大打折扣。學生可能會對教師的話心悅誠服,但一旦進入社會,看到現實與學校教育的巨大反差,他們心中難免會產生疑惑。比如,教師教導學生不要嫖賭,但社會上卻普遍存在這種現象,甚至那些嫖賭之人似乎過得更為得意,這讓學生如何理解?

再者,社會之上還有官廳的影響。官廳的感化力往往比社會還要大。在學校裡,學生可能聽慣了“誠實謙讓”等詞彙,但一旦進入政治界,他們可能會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象。有些人明明在做一些損害他人和國家利益的事情,卻美其名曰“合併”、“代管”,甚至自稱為“受人民之付託”,實則是為了自已的權力和利益。

欺詐與不誠實竟然達到這種地步,而那些爭權奪利、互相攻伐的行為,更是層出不窮。

然而,令人困惑的是,這樣的國家卻越發富強,而那些官員更是備受民眾的崇拜。面對這樣的現實,學校裡所強調的誠實、謙讓等美德,似乎成了空洞的言辭,甚至被學生質疑為不切實際的幻想或過於陳腐的教條。學生們開始疑惑,難道這些只是教育者的一種手段嗎?他們在學校裡受到長時間的薰陶和教育,卻往往敵不過社會上一次短暫的經歷所帶來的衝擊。教師們千言萬語的啟迪,也常常在社會環境的一點點暗示面前顯得蒼白無力。如此看來,學校教育的效果似乎變得微乎其微。

帝堯等人討論至此,深感僅依賴學校教育是遠遠不夠的。然而,社會教育又談何容易實施?究竟應該採用何種方法呢?更何況,在學校教育中,對於不遵守規矩的學生,還可以透過懲罰來糾正,但如果懲罰不當,學生必然不會心悅誠服。而在社會教育中,對於不聽從教導的民眾,則必須輔以刑罰,但若刑罰不當,民眾更加不會信服。因此,在社會教育尚未普遍見效之際,公正明察的法官就顯得尤為重要。然而,這樣的人才又該如何去尋找呢?眾人商議了一番,卻仍未得出明確的答案。

帝堯心中不免有些鬱悶,回到宮中後感到疲倦,便小憩片刻。在夢中,他來到了一片曠野,四周空曠無人,只有一座高聳的山丘屹立在西面,卻不知其名。正當他疑惑之際,遠方似乎有人走來。仔細一看,竟是一位年輕女子,年約三十,儀態端莊,頗似貴族出身。帝堯覺得似曾相識,卻又一時無法記起。待女子走近,帝堯便詢問她此地的名稱以及她的身份,為何會獨自出現在這曠野之中。女子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此地是何處。”

我是曲阜人,身為少昊金天氏的孫媳婦,身份尊貴。我的丈夫大業,是個英勇的男子,而我,少典氏的女兒,名叫女華,亦有個別緻的稱號,叫扶始。你忽然問我,究竟所為何事呢?”帝堯聽聞此言,心中暗自思忖:“難怪她舉止如此莊重典雅,原來出身於如此顯赫的家族。只是她為何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荒涼的曠野之中,實在令人費解。”

隨後,帝堯又想到:“我自已又為何會獨自出現在這裡?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正當他陷入沉思之際,忽聽得後方一聲巨響,他慌忙回頭望去。只見一位神人從天而降,轉瞬之間已走到扶始面前。神人對扶始說道:“我是天上的白帝,與你有緣,我會賜給你一個擁有馬一般堅毅嘴巴的兒子。你隨我來吧。”說完,神人轉身向高丘走去。

扶始原本一臉莊重,但聽了神人的話後,態度竟驟然改變,急匆匆地跟隨著神人向高丘走去。帝堯目睹此景,心中充滿詫異,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只見扶始登上高丘後,神人頭上突然冒出無數白雲,瞬間瀰漫開來,將整個高丘籠罩其中。神人和扶始的身影也消失在白雲之中。

過了許久,白雲漸漸散去。帝堯再次仔細望去,神人已不見蹤影,只有扶始,鬢髮稍顯蓬亂,正在整理衣帶,緩緩走下高丘。她看見帝堯後,臉頰不禁泛起紅暈。

帝堯心中充滿疑惑,突然聽見門響,他猛地驚醒,原來是一場夢。他暗自思索:“這個夢真是奇特,莫非又是一個感生帝降的異人嗎?然而感生帝降的夢,通常是他的母親所做,與我何干?為何我會夾雜在其中,難道要我做個證人嗎?暫且不去想它,既然做了這樣的夢,我不妨去尋訪一番。好在夢中那女子說了她是少昊之孫、大業之妻、號叫扶始、住在曲阜,這線索並不難尋。現在暫且不與人提及此事,待將來查證清楚後,再請她前來詢問。”想罷,他提起筆來,將夢境細細記錄下來,以防遺忘,並註明這是元載季秋下旬所做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