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坐在石頭上,手裡攥著葉綰給的護身符,小丫頭現在會在幹什麼呢。
顧離想著想著,笑出了聲。
霍老將軍看見顧離,過來坐到他身邊,拍拍顧離的肩膀,“想媳婦了?”
顧離沒回答,只是摩挲著葉綰給的護身符,那樣子任誰看也能看得出來。
霍老將軍笑了幾聲,看了顧離一眼,瞥到了顧離手中攥著的護身符,瞪大了眼睛,“這……這………”
太過激動了,好一會兒霍老將軍沒能說出話來。
顧離抬眼看向霍老將軍,霍老將軍攥緊了手,神情緊張,顫著聲,“這護身符………”
顧離聞言,嘴角上揚,神情溫柔,“綰兒給的。”
“可否給我看看。”霍老將軍說。
顧離疑惑的看了霍老將軍一眼,看他神情嚴肅,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便遞給了他。
霍老將軍指尖微顫,心一下被提了起來,接過了護身符,仔細的看看。
不知不覺間,竟是老淚縱橫。
是,是夫人特意求來的。
霍老將軍嘴裡唸叨著什麼,像是不相信似的,翻開最裡側,裡面赫然繡著一個漁字。
只是那漁字的三點水,只繡了兩個點。
顧離好奇的看了看,心中一驚,他竟不知這平安符上還繡著字。
難不成霍老將軍認識綰兒的母親?
霍老將軍一看到漁字,數了好幾遍漁字的三點水只有兩點,確認了後,霍老將軍一把把護身符放入了懷中。
再忍不住哭出來,征戰四方的老將軍平日裡中刀中箭都不一定哼一聲,如今卻看到了一個平安符哭出聲來。
顧離看得不知所以,連忙叫來霍家二位將軍。
兩位將軍看到霍老將軍這樣皆是一驚。
“爹,你怎麼了?”霍懷歸擔憂的問道。
霍承景還未看到過霍老將軍這般傷心痛哭過,除了魚兒死去那天……
想到這,霍承景眉心一動,心臟猛然跳動起來,急迫的問,“爹,發生何事了?”
霍老將軍把手中的護身符交給霍承景,霍承景看著手中的護身符,緩緩從懷中掏出自已的。
一模一樣,他沒有看錯。
霍懷歸忙湊過頭來,看到護身符,心神一震,心中有個不成文的想法在心中生根發芽。
霍懷歸搶過去,手指顫抖著翻開內側,看到裡面的字,黯然淚下,險些站不住。
霍承景看到父親弟弟這樣,心中大概有了猜想,真等他看到內側繡的漁字只有兩點,還是承受不住,一下跌坐在地上,眼淚也不受控制的落下來。
顧離看著霍家三人這樣,心中一驚,只怕是這護身符與霍家那位小千金有關了。
霍老將軍顫抖著聲音問,“侯爺,這護身符….”
問到這霍老將軍再沒有勇氣再問下去。
顧離知道他想問什麼,主動回答說:“是綰兒母親的。”
霍老將軍抬頭,這才有了印象,當時見到葉綰只覺得像極了霍夫人。
沒想到,沒想到。
霍老將軍笑出聲來,笑著笑著流出淚來,上天對他不薄,上天對他不薄。
霍家兩位將軍平復了心情,霍懷歸也跟著霍老將軍笑出聲來,他的妹妹還在。
他的妹妹還在,他妹妹的孩子就在霍府。
顧離心想八成葉綰的母親就是霍家小女兒了。
無錯書吧顧離也笑起來,綰兒她找到了自已的親人,應該會開心吧。
霍老將軍撐著雙腿,緩緩站起來,扶起兩個兒子,拍拍他們的肩膀,打完這場仗,回家見魚兒。
霍承景霍懷歸忙攙扶著霍老將軍,腳步輕盈,恨不得現在就回去。
霍府內。
“老夫人,城中流民多,且出現了大量流民餓死的情況。”侍衛回稟著。
霍老夫人聞言,皺起眉頭,“吩咐廚房在霍府門口夾起大鍋,開始施粥。”
郝氏有點猶豫,咬了咬嘴說:“母親,咱們府中的米怕是不夠。”
霍老夫人把柺杖往地上一碰,“米不夠就去買,買不到就從我們的口糧中省出來。”
郝氏這才領命去辦。
霍府門口架起了幾口大鍋,開始熬粥。
葉綰聽到霍府眾人在忙活,連忙讓春桃去打聽,這時霍菱華來找葉綰玩。
葉綰忙拉過霍菱華的手問,“華兒,府中可是出什麼事了?”
霍菱華安慰道:“沒事,就是雍城內湧入了許多流民,近來有流民餓死,祖母知道了要施粥呢,大家都去幫忙了。”
葉綰一聽,忙說,“那我也去幫忙吧。”
葉綰回屋內,拿帕子裝了一點點心餅子之類的,放入懷中,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春桃攙扶著葉綰出去,便看到了霍老夫人與霍家兩位嬸嬸在一起施粥,春桃感嘆道:“老夫人心腸真好。”
春桃小時候也經歷過饑荒,春桃的父親因為一袋米就把春桃給賣了,春桃心想要是當時她們也能遇到像霍老夫人這樣的大善人,是不是爹爹就不會賣她。
春桃正想時,葉綰握住春桃的手,給她安慰,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春桃笑笑,不對,要是不賣了自已,自已怎麼會遇到小姐呢。
老天爺對她還是極好的。
葉綰看楚氏有些吃力,隨即讓春桃去幫忙。
春桃知道顧離在葉綰的身邊安排了不少暗衛保護葉綰,所以不擔心葉綰的安全,隨即就去了楚氏那裡幫忙。
葉綰走近,拿來勺子,也學著老夫人的模樣為百姓們施粥。
“謝謝啊小娘子。”
“真是大善人。”
…….
葉綰微笑著面對每一個人,忽然看見角落裡有個小孩在哭,似乎是因為他排不上隊。
葉綰把施粥的勺子先交給了方便的侍女,自已則向著那小孩兒走去。
“小朋友,你哭什麼呀。”葉綰溫聲問。
“我餓,我餓。”小朋友撕心裂肺的哭著。
葉綰瞧著心疼,便把懷中的點心餅子都給那小孩,摸摸她的頭說,“吃吧,吃了就不餓了。”
那小孩接過餅子點心,連忙吃了起來,葉綰笑著說,“慢點沒人跟你搶。”
葉綰起身,準備回去的時候,餘光瞥見一個男人拿著刀直直的向小孩刺去。
葉綰一驚,連忙過去阻止,放在了小孩前面。
葉綰吃痛,刀刺入了葉綰的肩膀上,血液緩緩的流了出來,葉綰倒了地上。
那個男人動作太快了,葉綰動作太快了,跟在葉綰身邊的暗衛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把刺葉綰的流民抓起來。
那流民神情慌張,一邊搖頭一邊否認,“我不想殺她,是她自已湊過來的。”
兩個暗衛一對視,把那個流民打暈抓了起來。
葉綰最後聽到的聲音就是春桃在大喊,“小姐”
葉綰很想回答春桃,我沒事,她還沒回答出來,就暈了過去。
葉綰被刺殺,把霍府眾人嚇了一跳,忙把葉綰抬進府中,又著急喚來郎中。
霍老夫人一直陪在葉綰身邊,看著葉綰的傷口,心疼了起來,“還沒到嗎郎中。”
郝氏也著急,只說:“快了快了。”
郎中來了,診過脈,要去看葉綰的傷口,被霍老夫人制止了。
霍老夫人的意思,郎中明白,“老夫人,您最好是把這位姑娘的後背的衣服給褪去,這樣我才好看傷口。”
郎中退下,霍老夫人親自動手給葉綰脫下衣服,這期間春桃本想動手,奈何她站的位置太靠後了。
霍府眾人都緊張的圍在葉綰身邊,郝氏本想動手,被老夫人制止了。
霍老夫人褪下葉綰的衣裳,與傷口同樣顯眼的是,一塊胎記。
郝氏離得近,也看清楚了,大吃一驚,“這胎記…..”
霍老夫人自然也看見了,心神一顫,手指都開始顫抖起來,但還是用被子把葉綰的身子蓋起來,讓郎中前來療傷。
郎中緩緩上前,“老夫人,這傷口不深,只需靜養幾日便可,等老夫拿來藥,給這位姑娘撒上,在配上老夫調的藥,不出幾周便可康復。”
郎中從藥箱裡拿出藥粉,灑在葉綰傷口處,葉綰忍不住痛撥出聲,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霍老夫人不忍再看,別過頭去辦“你輕些。”
“是老夫人。”郎中上完藥後,纏上了紗布,“一日一換藥,老夫再去煎點藥。”
霍老夫人點點頭,郎中走後,霍老夫人看著葉綰背上的胎記,忽的落下淚來。
郝氏開口道,“老夫人,這胎記不是霍府特有的嗎?”
老夫人點頭,喚來春桃,“你家小姐身上的這胎記,是從小就有嗎?”
春桃不明所以,“是,是遺傳的我們夫人。”
老夫人一聽,心一下被提了起來,連呼吸都忘了呼吸,豆大的淚珠從眼中奪眶而出。
老夫人讓眾人都下去,只留下了春桃。
春桃上前為葉綰把那身髒衣服換了,脫衣服的時候,春桃先熟練的把葉綰的玉佩給拿出來,然後再為葉綰換衣服。
春桃知道玉佩對小姐的重要性,所以每次替葉綰換衣服的時候都會先把玉佩拿出來。
那玉佩正好也落在了霍老夫人的眼中,霍老夫人不可置信的拿起玉佩,顫抖著聲音問:“這…這…是哪…..來的。”
春桃不以為然,“這是小姐孃親的。”
霍老夫人拿起玉佩,淚流滿面,神情悲痛,哪還有半身霍家老夫人的樣子。
春桃被嚇了一跳,小姐受傷,而且這傷也不是那麼嚴重,也不至於這麼傷心吧。
春桃看過傷口,不是很嚴重,比起丞相打得可輕多了。
霍老夫人把玉佩緊緊放在懷中,神情悲痛,半晌又拿出玉佩,笑了起來。
她的魚兒還在。
她的魚兒還活著。
難怪自已一見這孩子就心生歡喜,難怪….
霍老夫人拿著玉佩,看著葉綰,又不禁流出淚來,老頭子快回來,魚兒我找到了。
春桃端著藥來,霍老夫人見狀連忙接過,小心的餵給葉綰。
霍老夫人滿心心疼的盯著葉綰,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流出淚來。
春桃一臉疑惑的看著反常的葉老夫人,這老夫人是怎麼了?
霍老夫人拿帕子擦乾淨眼淚,給葉綰裹好被子,輕聲叫春桃出去。
“我想問你關於綰綰孃親的事。”霍老夫人一提起又忍不住落淚。
她的魚兒還在人世,還生下了這麼漂亮的女兒。
“只知側夫人生了一場大病,小時的事都記不得了,只記得自已叫魚兒。被老爺從青樓買來做了妾。”春桃仔細的想著以前的事,時間太長遠她也有些記不清了。
霍老夫人一聽魚兒,瞬間癱倒在地,臉上又驚又喜,喜極而泣,是她的魚兒,是她的女兒。
霍老夫人傷心的捂住的心臟,她的女兒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會流入青樓。
霍老夫人急忙開口,“那她如今在何處?”
霍老夫人充滿希冀的看向春桃,迫不及待現在就去找。
春桃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想,怕不是魚姨娘與霍老夫人有什麼親戚關係。
春桃看著眼前滿懷期待看著自已的霍老夫人,有些不忍開口,“夫人十幾年前就去世了。”
霍老夫人如五雷轟頂,只覺得耳朵裡一片嗡嗡聲,彷彿有一面銅鑼在頭腦裡轟。
她臉色蒼白,眼淚不住的往下流。
哪還有半分霍家主母的樣子,像一個失去了至親的婦人。
霍老夫人悲痛萬分,終於受不了刺激暈了過去。
春桃驚撥出聲,“老夫人,快來人啊。”
霍曼殊消失了二十幾年,一直沒有進過霍老夫人的夢中,霍老夫人在昏迷時,她見到了霍曼殊。
夢中八歲的霍曼殊穿著粉紅色的襖子叫她孃親。
霍老夫人紅了眼眶,“魚兒,你終於來見孃親了。”
轉眼間,霍曼殊又變成了大人模樣,一臉滄桑的抱著個嬰兒,時常咳嗽兩聲,明明是冬天她的魚兒卻穿著單薄。
霍老夫人看著自已的女兒受苦,她急的團團轉,“魚兒。”
霍老夫人衝過去想抱住魚兒,給她溫暖,卻發現自已的身體穿過霍曼殊,卻碰不到她。
又一瞬間,霍曼殊被誣陷偷了東西,好大的棍子砸向霍曼殊,一旁的小嬰兒好似覺察到了孃親正在受苦哇哇的哭
霍老夫人瞪大眼睛,“不。”
衝過去擋在霍曼殊後背上,可是於事無補,她眼睜睜的看著霍曼殊的後背被打出血,最終暈在地上。
又轉眼,變成了八歲的霍曼殊牽著一個小嬰兒,彷彿能看到霍老夫人一般,一步一步朝著霍老夫人走去,把小嬰兒的手放到霍老夫人的手中。
甜甜的說:“孃親,我走啦。”
說完身體就向天上飛去。
霍老夫人拉住霍曼殊的手痛哭出聲,“你回來,魚兒。”
“你回來,魚兒。”霍老夫人一下驚醒,看見守在自已身邊的眾人,痛苦萬分的閉上眼睛,淚水洶湧而下。
“母親,您怎麼了?”郝氏擔心的上前去問。
她嫁入霍府這十幾年,從來沒見過霍老夫人這般模樣。
霍老夫人搖搖頭,面如死灰的擺擺手,“其他人都下去,春桃留下。”
春桃站在前面,一臉擔憂的看著霍老夫人,“老夫人,您要保證身體。”
“你在跟我說說綰綰孃親的事情。”霍老夫人極力剋制自已的情緒,但聲音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
春桃仔細的想了想,關於霍曼殊,她只記得一點點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