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帶著葉綰去霍老夫人的房中,霍老夫人抬眸問道,“這是何人?”
“回老夫人,這是鎮北侯夫人來咱們府中借住一段時間。”侍女說道。
葉綰聽到侍女稱自已為鎮北侯夫人,紅了紅臉,心想顧離真是的,自已還沒嫁給她呢。
葉綰上前,行禮,語氣柔和,“老夫人,葉綰叨擾了。”
老夫人這才轉過身來看向葉綰,膚如凝脂,柳葉彎眉水汪汪的眼睛,眼底一顆紅痣更添幾分風情,是個美人。
不知為何,老夫人看向葉綰的第一眼便覺得親切。
葉綰此時也在看眼前的老夫人,雍容華貴,端莊典雅,看著就和藹可親。
隨即老夫人招呼著葉綰過去坐,“多大了?”
“十六了。”葉綰溫和的說。
霍老夫人點點頭,笑著說:“與我家的華兒倒是歲數相仿,等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引你們認識。”
葉綰點點頭,沒想到霍老夫人這麼平易近人。
霍老夫人看著葉綰越看越喜歡,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些話,葉綰也很歡喜,她沒感受過親情,霍老夫人把她當成自家小輩一樣,她很高興。
轉眼便到了用午膳的時候,顧離同霍老將軍與霍將軍去了軍營。
用膳的時候只有霍老夫人,霍家兒媳,以及一些小輩們,葉綰攙扶著霍老夫人入座。
按說葉綰應該坐在小輩那裡,但是霍老夫人喜歡葉綰喜歡得緊,便讓葉綰坐在了自已身邊。
“母親不介紹介紹這是誰?”說話的是霍承景的妻子郝氏。
“就屬你眼尖。”霍老夫人打趣道。
“可不是,就嫂嫂眼尖。”霍懷歸的妻子楚氏也跟著打趣道。
“這是鎮北侯夫人,來咱們家借住幾天。”霍老夫人高興的向眾人介紹。
隨即又跟葉綰介紹起霍家眾人,“那位是霍家大奶奶,這位是霍家二奶奶,你喚她們嬸孃就好。”
葉綰隨即起身,拂了拂身,“大嬸嬸,二嬸嬸,侄女葉綰,叨擾各位了。”
“好,是個好女子。”郝氏高興的說。
“用膳吧。”霍老夫人開了口,眾人入座,開始用膳。
期間霍老夫人一直給葉綰夾菜,老夫人對葉綰的喜歡絲毫不加掩飾。
“老夫人,這般喜歡綰兒。”郝氏開口打趣道。
“照我看,綰兒這眉眼處倒是像極了老夫人。”楚氏開口說道。
引得老夫人笑聲連連,“你們兩個,就會逗我發笑。”
葉綰也被霍府的氛圍所帶動,也覺得笑出聲來。
等用完膳,霍老夫人帶著葉綰去她的房間。
“你好好休息,拿這兒當自已的家。”霍老夫人慈祥的聲音響起。
葉綰心中湧起一陣暖流,她忙謝過霍老夫人。
等霍老夫人走後,春桃扶著葉綰坐下,開心的說,“這霍府真是頂頂好的人家,而且奴婢聽說了霍家兒郎從不納妾。”
葉綰挑眉,心想,這世間還有不納妾的官宦人家。
就連依附王家的葉建都納了兩個妾,這霍家當真是官宦人家中的清流了。
隨即想起京中流傳的謠言,皺起眉頭來,這麼好的人家怎麼可能有造反之心呢。
葉綰覺得周身痠疼的厲害,忙讓春桃伺候自已沐浴更衣。
坐在浴桶裡,葉綰才覺得自已活過來了。
葉綰突然想起來,緊張的問:“春桃,咱們是不是行軍的路上都沒有洗過澡。”
春桃舀起水澆到葉綰身上,疑惑的說:“是呀小姐。”
葉綰聽到好像五雷轟頂一般,她多日未曾沐浴過,竟還與顧離躺在了一張床上睡覺。
葉綰把頭埋進水中,悶悶的說:“我不活了。”
春桃失笑,溫聲說:“小姐,您就算多日未曾沐浴過,身上也是香的。”
葉綰抬起頭,“真的嗎?”
春桃點點頭,“是真的小姐。”
春桃拿起皂角,在自已掌心柔化後,摸到葉綰身上,摸到右肩的時候。
“小姐,您這胎記看著更亮了。”春桃疑惑的說。
被水澆過的胎記顯得更加紅潤起來,葉綰背過手去,摸了摸,“許是因為這水熱吧。”
春桃點點頭,也不再起疑。
顧離跟隨著霍老將軍到了軍營,顧離看著名震天下的霍家軍,眸光微閃,想到了祖父的顧家軍。
只是,顧家軍在當年的那場戰爭裡,幾乎都陣亡了。
想到這,顧離的眸光暗淡了幾分。
到了主帳,“不知朝廷派來援兵這事,雍城百姓可否知曉。”顧離問道。
霍承景回答:“應該不曾知曉,朝廷派兵我們一直不當回事,所以並未大肆宣揚。”
顧離點點頭,“我軍駐紮在雍城五里地開外,想來城中百姓應是不知曉。”
蠻族來犯,霍老將軍早就派人關閉了城門,因多有流民,所以城中百姓只能出不能進。
霍懷歸問道,“顧將軍問這個做什麼。”
顧離笑了笑,“不知霍老將軍可否陪在下演一齣戲。”
“演戲?”霍老將軍疑惑的開口。
“對,演戲,霍老將軍不妨派人將城中糧草不足,且城內士兵經上次一戰大多數都受了傷,且沒有援兵,恐怕很難經得起敵人下次進攻的訊息傳出去。”顧離緩緩開口說道。
“顧將軍帶了這麼多人馬,不被發現也是困難。”霍懷歸說道。
“這個可以放心,快到雍城的時候,我們都是晚上行軍的,況且駐紮的地方,靠近山,沒有人家居住。”顧離說道。
霍老將軍笑了兩聲,“侯爺這樣是為何?”
顧離看向霍老將軍,緩緩開口,“雍城是通往中原的必經之處,蠻族勢必想要拿下雍城,這個訊息一傳出去,蠻族信了一定會派重兵前來,介時我們可將其一網打盡。”
霍老將軍讚賞的點了點頭,“好,老夫早就忍夠蠻族那群賊人了,殺我將士,辱我婦女,今日這仇可以報了。”
霍懷歸也被勾起了大志,舔舔嘴唇,“爹,我們不妨直接端了蠻族的老巢,這樣妹妹的仇也可以報了。”
提起霍曼殊,霍老將軍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悲傷,霍承景立馬拍碰霍懷歸的胳膊。
霍懷歸看了眼悲傷的父親和一臉凝重的大哥,知道自已說錯話了,準確來說不應該提起霍曼殊來。
“對不起爹,我說錯話了。”霍懷歸懊悔的說著。
霍老將軍擺了擺手,一下子蒼老了起來。
顧離看著眼前年過半百的老人,一瞬間那個英勇豪邁的老將軍似乎成一個彎腰駝背的佝僂老人。
看了看霍懷歸和霍承景皆是一副悲痛的模樣,想來是與剛才提到的妹妹有關。
顧老將軍還有幼女嗎?顧離心想。
好在這種悲痛的情緒沒持續多久。
顧離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老將軍,咱們可以在城內偽造兵力不足的樣子。
霍承景聽到這裡,信誓旦旦的說:“顧將軍放心,城中皆是我雍城百姓。”
顧離皺眉,“還是小心些好,說不定混進蠻族的奸細。”
說到蠻族奸細,霍家三人臉色一變,尤其是霍懷歸臉色陰鶩,一改以往的吊兒郎當。
霍老將軍一臉凝重的說,“全聽顧將軍的。”
霍承景隨即吩咐下去。
訊息沒傳下去多久,雍城百姓開始恐慌起來,上下議論紛紛,家家戶戶已經開始關緊門戶,不再出門。
城中將士們也都接令,扮作一副病弱的模樣。
城中的緊張氣氛持續了幾天,蠻族果然相信了這個訊息,並且派出了大量軍隊來攻打雍城。
“報,邊境有近十萬軍隊正朝雍城襲來。”士兵稟告道。
顧離笑了笑,“這蠻族果真是耐不住性子,這麼想吞了雍城,也不怕一口吃成個胖子。”
霍老將軍附和了幾聲,顧離覺察出幾人心不在焉,霍老將軍一臉的陰鶩,語氣帶著憤怒,但更多的是殺意,“城中竟還有奸細。”
憑霍老將軍傳出的訊息,蠻族生性多疑,未必能信,只有親眼所見才會相信,雍城守衛森嚴且關閉了城外,蠻族探子也不太可能能進城探聽,那麼就只有城內的奸細。
霍懷歸沉不住氣,一臉陰沉,咬著牙說:“霍懷歸請命,回城,抓姦細。”
霍承景駁斥道,“不可,你這樣做會打草驚蛇。”
霍懷歸暴怒起來,揪住霍承景的衣領,大喊道:“你可以忘記魚兒的事情,我不能。”
霍承景一臉的悲痛,“我怎麼會忘記呢,可是不能拿著整個雍城百姓來賭。”
霍老將軍一拍桌子,大怒道:“敵人還未來,你們倒好,竟先開始了內訌,魚兒的事情在攻打蠻族勝利之前不可再提。”
霍老將軍發話了,霍承景和霍懷歸只能作罷。
等霍承景和霍懷歸出去後,霍老將軍帶著歉意的看向顧離,“顧將軍讓你看笑話了。”
顧離搖搖頭,顧離疑惑的問:“無事,只是說的魚兒?霍老將軍不是隻有兩個兒子嗎?”
提及這個,霍老將軍思緒回到了從前。
二十幾年前,霍家確實只有兩個孩子,老大霍承景,老二霍懷歸,霍懷歸看著別人家都有弟弟妹妹,哀求霍老夫人也和他生個。
許是老天開恩,霍府竟真的迎了一個小公主,霍老將軍取名霍曼殊,備受寵愛,四歲時都沒有自已走過路,尤其是霍懷歸,他覺得妹妹是自已求來的,對這個妹妹寶貝至極,十分寵愛。
可是好景不長,在霍曼殊八歲那年,蠻族來犯,霍老將軍帶著兩個兒子以及城中大部分兵力出城迎敵,卻不曾想到城中早混入了很多奸細,他們殺到了霍府,霍曼殊為了保護霍府老小,竟是自已一個人引來了敵人。
霍曼殊為霍府拖延了大量時間,等霍老將軍帶人回來,霍府上下皆平安,只是霍曼殊被抓走了,此後霍老將軍帶人去救霍曼殊,卻得到了霍曼殊被抓到了軍營中充當了軍妓,活活凌虐致死,死後屍體被眾人分食而吃。
霍老將軍聽到這個訊息,吐了口血暈倒了,等醒來時蠻族卻遞上了求和戰書,為了雍城城內近萬口人家,他不能拋下百姓不管,這才含淚同意了。
霍懷歸得知了求和這件事,自已一個人單槍匹馬殺到了蠻族,最後被暗衛拼死救出。
霍老夫人知道小女兒死的這麼慘後,一病不起,身體一直不好,霍府也陷入了一種強烈悲痛中,他們也不能接受小姐這樣的結局。
此後霍曼殊在霍家成了不能提及的人,並且霍家餐桌上,每頓飯都會有魚,只因為霍曼殊愛吃。
久而久之不談及霍曼殊,外界只認為霍家就兩個兒郎。
無錯書吧顧離聽完,不免唏噓,竟還有這樣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