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娜目光呆滯地向前走著,猩紅的血早已浸透了她的白色偽裝服,剛剛經歷的一切已經輕鬆地擊潰了她脆弱的心房,她現在只想回到烏爾納鎮,回到她的房間,回到隊長與13的懷抱,她繼續走著,風雪慢慢延緩著她的步伐,疲憊感開始如洪水般湧來,她停下腳步,靠在路旁的松樹邊。
“好累啊。”她心想。
“誰來救救恩納他們。”
“隊長……”
“爸爸……”
“好疼……”
一枚箭矢早已洞穿女孩的手臂,她將目光最後一次看向烏爾納鎮的方向,引入眼簾的卻是漫天的風雪與黑暗。
她閉上了眼睛。
一隊四十多人的私軍小隊奉約爾韋斯的命令阻擊第十隊的信使,他們輕易地殺死了大部分毫無警戒一心歸程的信使,只剩下一個身材嬌小,裹著偽裝服的跑掉了,他們還得追擊下去。
“奇怪,還有個殘黨中了我一箭,怎麼能跑這麼遠,他媽的,累死老子了。”一個身著厚大衣的私軍說道。
“這群賤民們天天在這荒地裡苟活,命都挺硬,剛剛那幾個俘虜一句話都不肯說,媽的刀砍在身上都不說自己是烏爾納鎮的。”另一個高個私軍拿著弩槍在後面吐槽道。
“別廢話了,天這麼暗,那邊又剛發生過神災,我們趕快把那個賤民捉住覆命,雖然有人給她擋了一箭,但是那枚箭肯定能傷到她,她走不遠了。”領頭的私軍不耐煩地說道。
“隊長說的是,神災周邊的一切都會輝晶化,我們別待久了得了絕症就完蛋了。”身後的胖子諂媚道。
他們繼續在雪夜追擊,無聲的漆黑籠罩了所有人。
“看到了隊長!她在樹邊!”胖子喊道。
不等隊長回應,之前高個私軍就已經舉起了他的弩槍。
一枚弩箭射出,而高個私軍再沒機會扣動手尖的扳機。
維爾科裡率領第十二隊,前帝國第五集團軍突擊軍第三團在黑夜中展開了獵殺。
弩箭幾乎同時穿過了每個暴露在明處的私軍,其餘的則四散而逃。
“一個不留。”維爾科裡半蹲在樹下檢查著艾文娜的傷勢。
“是,團長。”憤怒早已充滿了副官及其每個士兵的胸膛。
“謝天謝地,你還活著。”維爾科裡自語道。隨後他喊住了剛想離開的副官。
“絕對不可能,神災精準覆蓋住了第十隊幾乎全部的駐地,我敢相信他們甚至精確得知神災的發生時間,這違背了我有關神災的常識。”
“我也想不通,團長。”
“神災的發生被大部分學者認為是隨機的,未知的,唯有一點確定的是,神災對土地與生命的傷害巨大,幾乎沒有人能在神災中活下來……而在距離近的地方也有高機率感染輝晶絕症,土地則會小部分輝晶化。”
“而這也意味著……”
“意味著第十隊大部分人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堅強些士兵,以後這些場面你會見到更多。”
“是!”
“交給專業人士吧,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在外圍儘量尋找可能的倖存者,並清除掉那些該死的。”維爾科裡抱起艾文娜交給隊醫,隨後看向遠方還在肆虐的風暴。
大部分阿德萊恩克的直屬私軍已經離開了遠處的觀測點,只有第五集團軍第四團仍然駐守在高處的林線邊。
他們紋絲不動,他們一言不發。
“銘記我們成軍為何物。”
“銘記我們守護為何物。”
“銘記我們戰鬥為何物。”
老軍長在新兵訓話中的話語迴盪在他們每個人心中。
我們現在在做什麼?我們現在該做什麼?我們為何要做這些?
年輕計程車兵們質疑著自己。
伍恩看著遠處的並未消散的神災,手中的遠望鏡早已丟在一邊。
神災不需要任何工具去放大它的姿態,它用毀滅來彰顯自己的偉力。
“傳我命令,化整為零,盡全力救助倖存者。”伍恩打破了周圍的沉寂。
士兵們沒有行動,他們看向伍恩。
“還有,如果在周圍還遇見阿德萊恩克的走狗們,不用留手。”
聽完命令,幾個親衛帶著士兵們沉默且迅速地走下林線向神災行軍。親衛們代表著老軍長的意志,他們並沒有反對。
拉德正將手中的重型弩機瞄準了一個躲在灌木陰影下發抖的私軍,他的小隊剛才擊潰了一個上百人的私軍清掃隊,除了他,沒有活口。他的小隊已經安靜下來,等待著隊長扣下最後的扳機。
眼前的私軍突然劇烈顫抖,隨後便倒在灌木之間。
一隊第四團的小隊從另一邊不遠處的黑暗中走出,雪原的風雪和夜色還有不遠處的神災掩蓋了他們的蹤跡,他們向拉德小隊所待的林木一邊行了標準的帝國軍禮,不用一絲言語的解釋,他們匯聚在一起繼續向前方搜尋。
他們本就從屬於相同的軍團,隸屬於相同的意志。
“裝置安裝好沒,耽誤了前線支援,這可是死罪。”約爾韋斯坐在阿德萊恩克礦場中的豪華別墅中對面前顫抖的衣著華貴的男子說道。
“安…安裝好了,主…主教大人。”
“嗯,不錯,那就將其他地方的裝置先同步啟動,那些地方產生的神的恩賜可以以後再派祂忠誠的僕人們去回收,目前的主要目的是將那群叛黨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這裡。”
“是,主教大人,我…我立馬就去派人去啟動。”
“幹得不錯,我保證你會得到戰爭之神教會的支援,事情結束,我相信你就是這個礦場的新主人了。”
“謝謝主教大人的陪持,歌頌吾主的光輝。”男子在胸前畫血滴符。
約爾韋斯罕見的從沙發上站起,同樣嚴肅地對男子回禮道:“歌頌吾主的光輝。”
“願爭鬥不息。”
“願爭鬥不息。”
男子走出了華麗的客房。約爾韋斯則回到了沙發上撫摸著手中的籠中之鳥。
“就要來了,就要來了!我將會為吾主獻上最誠摯的獻禮,願您將您的偉力與慈愛賜予微不足道的我。”他痴狂地自語道。
幾個小時後,帝國中部無邊的凍原上同時爆發了數場小型天災,毀滅的風暴席捲了凍原,大地撕裂,萬物崩毀,無盡的雪花與風暴和它傳遞的高濃度輝晶熄滅了流民們生存的最後希望。爭鬥、絕望、死亡正在透過凍原的風雪傳遞到凍原的每個角落。
無數的難民開始向烏爾納鎮和其他幾個大型聚居點與基裡特恩城遠郊匯聚,麻木的難民們機械地向前行進,或許迫使他們並未倒下的唯一動力便是身體求生的本能,但這些本能又能支撐他們多久?或許閉上眼睛才是最好的歸宿。而風雪會公平地埋葬埋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