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沒聯絡上嗎?”
“………”
“暫時還沒有回覆,存護那邊沒有回覆。”
“……”
“那隻能這樣了…抱歉了。”
“但……”
智識隊長準備請離面前這位有些焦急的同事。
“……”
“收到,瞭解了。”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門旁聯絡的“眼睛”。
“智識的人回覆了,有負責人同意了請求。”
“嗯……我知道了。”
被稱為“眼睛”的隊員結束通話了通訊,支了支他鼻樑上的眼鏡。
“負責人讓你前往總控室外,那裡有你要找的人。”
“謝謝。”
沒有多說什麼,艾希恩從這些智識隊員讓出的路衝進廠區,一直到他來到裝卸機架區域才發現存護的人為什麼沒有回應。
——一隊隊修士在主教的帶領下正在廠區正下方清理出的空地準備著大型的輝術法陣,他們圍成從內到外三層的三角佇列,藍金色的光輝自法陣中央的輝晶間輝映而出。
“艾希恩先生!是艾希恩先生嗎?!”
呼喊自頭頂上方傳來。
視線隨聲音而去,鐵網摺梯上智識的小隊亦開始將他們認為有調查價值的物證和其餘“殘軀”搬離現場,剛剛呼喊他的是明顯穿著行動處服裝的一位男子。
“我來找人。”
艾希恩迅速穿過人群,來到呼喊他的人面前。
“知道,副總轄已經告訴我情況了,人就在總控室,和我們的兩個小隊一起。”
見前者話沒說完便想往上衝,男子一把拉住艾希恩,回頭迎上的卻是冷冽的目光。
“……”
“……我沒有阻擋你的意思,只是要提醒你一下,上面有些狀況,你不要太激動,比如像現在這樣。”
“什麼情況?”
男子鬆開艾希恩的衣領,搖了搖頭。
“比較複雜…你自已上去就知道了。”
他說完這些後亦和其他智識的成員沿著摺梯向下撤離,彷彿上方留下的幾個小隊已經被遺棄。
“……”
步伐隨著踩踏鐵網的震顫聲慢慢跨大,艾希恩終於再次到達了總控室平臺外,外面的智識小隊成員們正緊張的交流著什麼,但他還是沒發現菲妮和萊茲的身影。
“你就是副總轄說的艾希恩吧?”
留守小隊的隊長走上前確認來者的身份。
“對,還請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隊長的目光瞥了艾希恩一眼。
“好吧。”
他拉著艾希恩先遠離了總控室,兩人走到平臺邊緣的欄杆旁。
“你要找的人就在總控室裡面,他們當時在配合我們一起調查總控室內可能遺留的物證。”
“你們找到了什麼?”
艾希恩心中隱隱猜到了答案,那個最糟糕的答案。
“一枚由觸發式引信連線的地雷,周圍遍佈著輝晶火藥和其餘累積的爆炸物,那位小姑娘不小心踩了上去,但幸虧她同行的同伴及時按住了她的腳步,不然我們也不可能在這裡討論這些了……呵呵……”
“……”
“所以你們現在有什麼辦法?存護難道會對一枚地雷如臨大敵嗎?”
“我們剛才的幾支小隊已經將地雷周圍堆放的爆炸物全部搬運下去,只剩那位小姑娘腳下的地雷了……”
隊長嘆了口氣,扶住腦袋。
“問題就在於我們用輝術‘注視’了那枚地雷的內部結構,才發現其起爆處的那塊純黑色的異樣輝晶……”
“…你的意思是……”
“能被總轄同意進場,相信你也是知情人了,那批遺失的高能輝晶知道吧,這就是其中的一塊,一旦爆炸引信觸發並連帶驅動裡面的輝晶單元……”
“沒人能活下來,在這個街區以內,畢竟你應該知道同一枚相同的炸彈在首都爆炸後發生了什麼。”
說完這些後他才把視線對準艾希恩。
“我的人在協助存護的夥計們嘗試用輝術切斷那枚已經被踩下的引信與打火之間的關係。”
“如果失敗了呢?”
“噥。”
這位隊長將頭低了低,下巴指向廠區底部已經成型的輝術法陣,穩定的藍金三角照亮了每一位施術者的臉龐。
“他們就是為此而來的,如果我們失敗了,下面的法陣會將爆炸的能量儘可能限制在一小塊範圍之內。”
“……”
“我能進去看看嗎?”
“當然,如果你有解決辦法的話。”
隊長擺擺手,表示並沒有什麼意見,他自已拍了拍艾希恩的肩膀,然後招呼著自已的人集合。
“你們這是……”
艾希恩看著不斷從總控室走出來的智識成員,還有幾位存護的教士,後者們臉色緊繃,顯然並沒有什麼好訊息。
“最後的嘗試已經失敗了,先生,如果你有辦法的話,祝你好運。”
隊長嘆息著苦笑,隨手摘下了自已耳旁的微型通訊器……
“你剛剛就已經知道結果了。”
“都一樣,不是嗎?如果踩上去的是我,我也會義無反顧的留下來,這就是作為行動處成員的責任,我們盡過力了。”
最後留在平臺上的人開始撤離。
“那為什麼這次的任務副總轄會同意我進來?”
“那是他的問題,不應該由我回答,既然副總轄同意了,就證明他認為你能解決,或者讓你見隊員最後一面?呵……”
“你自已決定。”
說完,他再次嘆息一聲,轉頭跟上離開的隊伍。
————————
“……”
“喲,這不艾希恩嗎?怎麼,你沒撤離?”
不愧是萊茲,這時候還能搞一些沒趣的玩笑。
“沒看到你倆撤出來,就來看看。”
艾希恩側目看向拐角裡異常安靜的菲妮,後者估計已經保持這個動作很久了。
“菲妮踩上去的玩意真沒辦法了?”
那枚在菲妮腳下的簡易裝置已經亮起詭異的紅燈,散落的各種工具被隨意丟棄在菲妮的周圍。
“看起來是這樣的,智識的那群書呆子們嘗試了不少方法,從最簡單的換個人踩上去到拆解裝置核心,前者由於感應輝術已經觸發,菲妮根本就不可能再移動了……”
“而後者更無從談起,這枚純度極高的輝晶已經被邪教徒以某種方式異化,所以並不需要在首都爆炸案裡那樣透過儀式來催化,說白了,只要透過特定頻率的輝術共振,任何人想要在何時起爆這枚炸藥都是隨意的。”
“……”
“菲妮踩到的簡易裝置恰恰相反,它是為了維持這種脆弱的穩定性而設計的,一旦有人踩下,裡面的程式立刻逆行,如果松開,這種脆弱的平衡會立即被破壞……”
“崩!就炸了,懂嗎?”
艾希恩越過看起來似乎並沒有特別緊張的萊茲來到了菲妮的面前。
“還真是不走運呢,小菲妮。”
“嗯……艾希恩先生…”
菲妮的臉上看不出來表情,只有緊張的汗水流下她的額頭。
“我在這裡陪你,萊茲,你先下去吧。”
艾希恩開始著手端詳那枚在菲妮腳下的裝置。
“嗐……可千萬別,要是知道我把你們倆扔這悄悄溜了,那兩口子明早估計就要把我吊起來殺了。”
前者悠悠地蹲下,湊到艾希恩耳邊說道:
“如果說我有辦法呢?”
“你什麼意思。”
艾希恩回頭對向笑眯眯的萊茲。
“我有些手段可以把我可憐的菲妮妹妹救出來。”
他是認真的,雖然笑容一直沒離開過萊茲的臉龐。
“你的輝術能力?”
“算是吧……”
“……”
艾希恩沒有追問下去——他已經注意到萊茲的瞳孔猝然放大,直至徹底的黑填滿了前者。
“……”
“初次見面,艾希恩小友。”
一陣不屬於萊茲的蒼老聲音從他的口中傳出,儘管後者此刻正舉槍對準瞬間讓菲妮陷入昏迷的自已。
“我勸你現在別輕舉妄動,老先生,相比你,我還是更喜歡萊茲一些。”
“哈哈哈,這高傲的小子本就不討人喜,不過我也是寄人籬下,這才不得不管一管這孩子平時的為人處世,儘管他根本不聽老頭我就是了。”
“……”
其實艾希恩覺得這個“寄生者”的性子和習慣估計也和他的宿主差不了多少,只不過他自已察覺不到罷了……
“放心,我對你們並沒有想法,只是天天賴在他身上,總要付點報酬。”
明顯屬於死神領域的輝術力量開始在“萊茲”身邊彙集,艾希恩幾乎可以猜出他究竟要做什麼。
一位死神途徑的高階輝術者確實可以嘗試容納或者摧毀相同途徑的神秘物,但以現在他的狀況,艾希恩不知道他會付出什麼代價來讓這塊逼近臨界點的異化輝晶再次穩定……
或許再次陷入沉睡?又或許…就此消散?
不可能的,沒人會這麼好心,尤其對這位狀態與來源未知的高階輝術者。
“停下吧,先試試我的法子行不行,你把菲妮給我扶住了,要不然都跑不掉。”
“哦?你有什麼辦法?”
死亡的陰影暫時退卻,“萊茲”懷裡抱著昏倒的菲妮,前者死死的將後者的腳步按在裝置之上。
艾希恩將剛剛救了自已一命的藍金色小石頭擺在平臺上。
“存護的神秘物……呵,你想用存護的屏障力來隔絕裝置和輝晶間的連結反應?”
“萊茲”輕笑著搖搖頭,顯然艾希恩的方法在他眼中看來並不是怎麼可行。
“省省吧,這塊不知如何被存護瞥視了一眼的石頭可沒有這麼細緻的生效範圍。”
“如果我把它磨碎呢?”
“……哈哈哈,磨碎存護相關的神秘物?”
“萊茲”的笑容如他的質疑一樣短暫。
艾希恩從後腰抽出了他未曾在其他人面前抽出過的直劍,那把由存護眷者親手贈送的輝晶直劍。
“萊茲”雖然不知道直劍的來歷,但他卻眼睜睜的看著艾希恩用直劍如同按碎煤球一般將那塊石頭壓為粉末,不,或許更加輕鬆,因為地面上擺著的神秘物幾乎在一瞬間便像坍縮似的化成耦粉。
以他在死神教會先前的記憶來看,這柄直劍也是一件等級高的可怕的神秘物,可能被存護賜福,甚至親自使用過。
“你是存護的神眷者?”
“萊茲”聲音中的輕浮逐漸消失。
“相信老先生活的時間不短了,您見過這麼弱的神眷者?”
“……沒有,但理論上不一定不存在。”
“……”
“別將這把劍告訴你的宿主,這對你們都好。”
艾希恩邊說著邊將先前石頭磨成的粉塵小心翼翼的從簡易裝置間的縫隙中倒進去。
“輪不到你威脅我,即便你有這件武器,我也有辦法輕易弄死你,你只是一個連輝術都施展不得的殘疾人,對嗎?艾希恩小友。”
笑容又回到了“萊茲”的臉上,似乎他對這種淡淡的威脅很不爽,但他抱緊菲妮的手卻一刻沒有鬆開過。
“但你自已明白現在你是個什麼狀況,我對你的過去和未來不感興趣,甚至過段時間就可能離開,你沒必要和我拼個你死我活,畢竟你都在我面前現身了,不是嗎?”
艾希恩將最後一捧粉末覆蓋住簡易裝置的外圍,嘗試著最後一次激發它的靈性。
“有用,輝術反應的連結被斷開了。”
“萊茲”在第一時間就沒有任何猶豫的用手輕易捏碎了裝置左上方的鐵質啟用引信,而後那枚被粉末覆蓋的活性輝晶則暴露在兩人面前。
“這玩意應該對你的實力恢復有不小的效用?”
艾希恩直接將其從粉末中拿起來,至於那塊被粉碎的神秘物,它已經完成了最後的使命,現在這些粉末只不過是普通的石粉。
“沒問題,只要我‘容納’了這份異化,我的實力至少恢復到之前的一兩成吧……”
“萊茲”毫不掩飾他的渴望之情。
“幫我掩藏這把劍的秘密,在我離開的時候,這枚輝晶自然會交到你的手上。”
“沒有問題。”
艾希恩從“萊茲”手上接過菲妮,兩人一起沿著摺梯向下走去,剛剛在下方佈置法陣的存護教士早已經離開,只留下自動觸發的感應法陣。
“我還是不理解你為什麼要隱藏自已的實力,這是一件很避諱的事情嗎,呵呵呵……又或者你和我一樣…也是……”
“只是為了保護周圍的人罷了,我要調查的事情對於他們無望且危險,和我有聯絡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比如調查死神的餘孽?”
艾希恩瞥了“萊茲”一眼。
“跟你這種四處逃命的沒關係,你看起來不像是教派中四處散播瘟疫的瘋子。”
“哈哈哈哈…確實,靈體教派的那群混球確實都是瘋子,竟然想透過獻祭受難的靈魂來喚醒那半死不活的老玩意…哈哈哈……”
“……”
“遇到什麼不理解的情況可以來問問我,或許我知道些那群靈體派的瘋子在想著什麼。”
“萊茲”的笑容變的更加詭異,似乎這位寄生者對那些所謂的靈體教派存在某些不好的“往事”。
“……”
“快到大門了,你還不讓萊茲‘上線’嗎?”
艾希恩注意到“萊茲”的眼瞳依然被純黑填滿。
“呵呵…這不是問題。”
“萊茲”瞬間讓自已的眼瞳變為了較為正常的樣子,只不過看起來仍是有些發黑。
“那你剛剛……”
艾希恩有些無語。
“這也是種耗費力量的掩飾,並不是開玩笑。”
兩人就這樣帶著菲妮走出了廠區大門,不出意料,迎面的是一大批聯合會的教士和軍警力量。
為首是一位身著軍裝的軍官,前者看到三人出來後明顯鬆了口氣,猛吸了一口手中叼著的捲菸,然後用力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