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道:“大娘別急，曦兒煮了熱茶，先喝上一碗再走不遲。”
村裡人說的話，她聽得不太真切，不過大概也知道是在說她們家。
她也不甚在意，這房子住了這麼久，她沒覺得哪裡不好。
破就破點吧，家裡要花錢的地方多得很。
曦兒的嫁妝，辰兒上京趕考，都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楊大娘道:“我們這麼多人來，麻煩你了。”
“沒事，不麻煩。”
說話間，曦兒端上茶來。家裡碗不夠，楊大娘一家便一起共用一個碗，其餘幾家也是一樣。
喝完茶，他們帶來的東西也吃完了。
楊大娘家幾個孩子，雖然每人就吃了一塊，但禁不住人多東西少。
她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沒臉見人。
秋月倒覺得沒什麼，這點東西，她還不放在眼裡。
把人送走後，一家人才開始吃飯。
不是他們小氣不留飯，而是這二十多口人來，家裡沒有準備。
現在這時辰，集市上也沒東西賣了，索性不再折騰。
吃過飯，各人洗漱安歇，一夜無話。
第二日，楊樹把飯挑到鋪子，又折返回來，帶小陽村眾人去書院。
韓先生看著這呼啦啦一群孩子，差點驚掉下巴。
一問，知道是村裡的孩子來求學。他簡單的考問了一下，便全都收下，讓家長們去交束脩。
楊樹先前都跟村裡人說過的，所以他們沒說什麼，一起去了。
交完束脩，先生讓他們先去買些筆墨紙硯，明早再來上學。
楊樹帶他們到辰兒先前抄書的書局去買，掌櫃的看是熟人，買的又多，便給他們算便宜了些。
然後又帶他們去買柴米油鹽，現在天冷了，柴火漲價，一擔柴四文錢。
村裡人紛紛咂舌，道:“下次我們挑柴火進城，不用去外頭買。”
楊樹道:“那再好不過。”
本來他還想跟村裡人提議，現在反正都進城了，索性家裡的獵物山貨什麼的，不要再販給旁人。
大傢伙籌錢開個鋪子自已賣，能多賺一些。
但是現在看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此過了幾天，東西終於置辦齊全，眾人商定了留下照顧孩子們的人。
便都回去了，怕下雪山路不好走。
早點回去，還能少花些錢。
楊樹終於得空，回去照看自已生意。
過了冬至，辰兒和楊林便打點行囊，準備上京。
要是過了年再去，怕來不及。
秋月既想兒子去掙前程，又擔心路上不安全。
現在下著雪，往年還聽說路上有土匪，也不知道官府有沒有剿乾淨。
楊樹道:“他們倆叔侄一起，又跟著商隊，不會有事的。”
“就怕土匪兇殘，謀財害命。”
“你放心吧，這些年沒聽說有匪患，往來商隊也沒出事。”
秋月聽了，心安了些。
等到出發那日，她千叮嚀萬囑咐。讓辰兒如果遇到土匪，便把整副身家給他們，保命要緊。
辰兒耐心的一一應了，臨行前，給爹孃磕了個頭，道:“爹孃在家保重，等兒捷報。”
“好孩子，不管考不考得上，你都要平平安安的回來。”秋月流著眼淚，拉著兒子捨不得放手。
楊林笑道:“嫂子放心，我叔侄兩個，定會同去同回。”
“小叔，你們兩個，路上警醒些，有什麼不對，保命要緊。”
“是。”
辰兒去同淑貞說話，讓她照顧好家裡。
又對曦兒說:“傻丫頭，等哥哥回來，給你送親。”
曦兒紅著眼睛，道:“我只有你這個哥哥，當然得等你回來。”
辰兒哈哈大笑，同楊林上了馬車。
互道了珍重後，車伕一揚鞭子，馬車便踏踏的帶著他們，跑向遠方。
一家人抹著眼淚，直到看不到影子了才回去。
過了幾日，劉氏的丫環來報，說劉氏孕吐得厲害，讓秋月過去看看。
秋月這才得知她有了身孕，忙跟在丫環身後過去。
劉氏吐得臉都白了，躺在床上，手都抬不起來。
孩子已經讓婆子抱出去。
秋月道:“吐成這樣，看大夫了沒？”
丫環道:“看了的，太太剛喝了藥，又全吐了出來。”
秋月無法，只得問劉氏:“弟妹，你覺得怎麼樣？”
劉氏輕輕搖了搖頭，道:“就是不想動彈。”
“小叔知不知道你有身孕！”
“知道。”
秋月頓了一下，道:“你可有什麼想吃的？”
劉氏:“什麼都不想吃。”
丫環又道:“太太喝水都吐，這可如何是好？”
秋月也沒辦法，但現在楊林不在，她又不能不管，
想了想，道:“不若這樣，我去外頭問問，有沒有鹽漬梅子賣。要有，就買一罐回來，你試著吃一點看看，會不會好一點。”
劉氏無力的點點頭。
丫環道:“還是我去買吧，楊嫂子你陪我們太太說說話。”
她話音未落，劉氏就俯在床邊，乾嘔起來。
丫環連忙拿了痰盂接著，秋月道:“還是我去買，你服侍好太太。”
等秋月走後，劉氏趴在床邊，吃吃的笑起來。
丫環問道:“小姐，你笑什麼？”
劉氏:“沒什麼。”
丫環恍然大悟，道:“小姐，你是不是故意讓楊嫂子跑一趟的？”
劉氏笑道:“往常我回孃家，她就話多得很。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勞煩她多替我跑幾趟。橫豎我是楊家人，她為我受點累，也是應該的。”
…
天色灰濛濛的，漸漸落下雪來。
秋月連跑了幾家鹹菜雜貨鋪子，都說沒有。
無奈之下，只得去秋蘭家問問。
正巧，先前秋蘭懷孕時吃的，還剩了半罐。秋月鬆了口氣，道:“幸好你這裡有，要不然我還不知道去哪裡找來。”
秋蘭奇道:“就你弟媳婦的孃家，別說吃幾個漬梅子了，就是吃人參燕窩，她也吃得起，怎麼就讓你巴巴的出來買？”
秋月笑道:“她都出嫁了，孃家再好，也不好一直回去打秋風。傳出去，小叔名聲也不好聽。”
秋蘭撇嘴道:“就算這樣，她有丫環婆子服侍，怎麼就偏偏叫你出來？”
“婆子要帶孩子，丫環得服侍她。你是沒見著，她吐得臉都白了，我做嫂子的，幫點忙也沒什麼。”秋月看了眼天色，道:“行了，我先回去了，等明年梅子出來，我再還你一罐。”
“不用你還，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趕緊回去吧。”